襄河
老襄河北岸之晨(王斌 / 摄)
襄 河
文 / 佛掌孤灯
“小学二年级时,我差点淹死在襄河里头哦”
“不会吧”
“是的哦,要是淹死了,坟上的草有人深了”
“那你怎么上来的?”
……
那晚,几个老友归来,约局小酌,畅怀过往,许久未见,难免情疏语滞。说到襄河,这事仿佛火红欲滴的鸡冠子,局间顿时有了颜色,夺目耀眼,冲淡了生分,温暖了相聚。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多年老友情,不尽襄河缘。
航拍/ 沈果
襄河是割不断、离不散的情愫,不期时总会在脑海里流连,或怅然若失在远遥,或几分滋味扮作笑。
襄河,之于我,爱着,惜着,念着。
就像局间的甘洌,润入喉了,脸也红了,悠悠的念叨像个纸飞机,也远去了……
每年的雨季,襄河像奔腾的千军万马,怒号而下,一路震慑了肆无忌惮的郁郁葱葱,一路斥退了步步为营的固若金汤。它们进退维谷,怎么办?粉身碎骨吧!这是襄河威武的回眸,像凯旋的将军,不可亵玩。
我,被这种气势折服,我爱孔武有力!
雨季过后,天地火炬,树叶枯焦,万马齐喑,千水俱息。不见了昨日的雄壮,没有了畴昔的轰鸣,襄河也败下阵来。他在枯萎,他在凋零,像被抽离了内丹的青丘狐,奄奄一息。河道露出了鱼肚白,皲裂大概是痛苦的放手吧?搁浅的碎石草木像臃肿的蚂蝗,贪婪地吸吮着襄河最后一滴乳汁……真该死!这是襄河无力的挣扎,像困兽的悲鸣,无计可施。
唉,每至于此,我的驻足,庶几聊慰疾恙,大约一筹莫展。我相信他仅是病了,我担心他会消散。
后来,天地所眷,人之祷祈,襄河总能逢凶化吉,他有他的未尽使命。那些离开家乡的人们,总会不约而同的问道“襄河水上来了吗?”他,再一次神气活现。像顽皮的泥鳅,继而又成蜿蜒的森蚺,呼啸委蛇。这是襄河轮回的宿命,像花开花落,不必担心。
远翔天边的人们,你们的思念,伴随着春去秋来,襄河听得见。
航拍 / 沈果
当然,这可能是我的臆想,也可能是一幅暗藏玄机的古画。而那些实在的寻常,是筑梦的翅膀。
你看,浣洗的妇女们,是窜出嫩芽的春色,点缀着乍暖还寒。在我记忆里,襄河从未冻结过,有点可惜,倒也不觉遗憾。可惜是童心的未泯,冰江燕子飞,万里鉴日月,多么浩淼无际,哦不,多么圹埌无垠。不觉遗憾是张大后的参悟,江南不春,寒风刳心,倒也不至于折胶堕指。挺好,在冬日的清晨,襄河的淼淼氤氲,仿若徜徉在星汉天街。
船厂似乎边塞的刀客,带着斗笠,腰间宝刀,不笑不语,来匆匆也如梭,去疾疾也如影。儿时,觉着他们飘逸如侠,“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韵味就在河上。孩子的世界只有快乐和遐想吧!他们暂作停留,在襄河上驰骋,像利剑破浪,像鸣镝撕幕,像孤烟落日下的驼马。他在漠上执鞭,隐约可见;我在河边羡慕,浮想联翩。后来,我才知道这叫“酷”。对!他们很酷,很飘渺,襄河里的浪里白条……
襄河上还有繁茂葱葱的钓鱼者,乍一看,以为是长在了河边的苍松劲柏,四季屹立,风雨不倒。孜孜不倦,寒暑不辍,夏钓三伏,东渔三九,使人惊叹。有的带个草帽,颇有几分古色;有的夹个伞帽,实用不失风趣;有的毫无遮盖,管它风雨,我自横刀立马;有的藏在桥墩里,没在意的闲庭信步者,还以为是猛然窜出来的人;有的没在草丛里,一番凝目明眉,静待鱼儿肥,惟有青青草色齐飞;有的是揣个馍馍就水,一钓就是一整天,勤励独行,属实高山仰止,难以望其项背。
“那……襄河的鱼还有柴油味吗?”
“哪有了哦!老黄历了,现在的襄河烟波浩渺,粼粼如碧,鱼儿肥,味儿美,好吃砸蛋嘞!”
老大桥还在的时候,每年暑热时分,天上顶个大火球,水中跟着也热闹。你看,小水獭探出了小脑瓜,大水獭一个猛子扎去了哪?扑腾扑腾,大小水獭乐哈哈。晚霞染红了老太平桥的钢索,罅隙里映透着水面的喧嚣,岸边的青石布满了斑驳的苔藓,穿梭的小汽车挟着飘零的云朵,叮当的自行车载着倦怠的烟尘,疏影婆娑,晚风要月,风景这边独好,溅起水花如潮。大人们光膀子潇洒,孩儿们精屁股花花。
“记得这么清楚啊?”
“嗨,别提了,就是在老大桥的岁月里,差点见不着你们几个老几了哦!云长一别败走麦城,洒家差点折戟襄河呀!”
老友们噗嗤一笑。
2006儿童节随拍于全椒太平桥上
(王斌 /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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