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钓鱼用品 > 鱼饵

朝圣“麦加”

鱼饵钓友圈2023-09-12 10:46:50A+A-

初听闻赛领创办人李安要率队参加法斯特耐特帆船赛(Rolex Fastnet Race,2019法斯特耐特帆船赛于英国当地时间8月3日开赛,最终来自美国的VO70赛船Wizard获得本届赛事总冠军。赛事从怀特岛Isle of Wight考斯港Cowes的皇家舰队俱乐部Royal Yacht Squadron起航,绕过爱尔兰南部海岸的法斯特耐特礁石Fastnet Rock,最终回到普利茅斯Plymouth。该赛事创办于1925年,是欧洲最古老、最大型的近海离岸赛之一,和劳力士悉尼至霍巴特帆船赛、纽波特至百慕大帆船赛并称为全球三大经典离岸帆船赛事。自1930年以来,每两年举办一次,今年已是第48届,赛事由RORC皇家海洋竞赛俱乐部Royal Ocean Racing Club主办),我立马跟李安联系,当时回复是已经找好舵手了。开赛两个月前,李安发来消息说原定舵手因故不能参加,让我做好参赛准备。

美国VO70赛船Wizard获得本届赛事总冠军

©RORC/Paul Wyeth/pwpictures.com

哇塞!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呀。法斯特耐特帆船赛是我梦寐以求的比赛,两年才办一次。参加悉尼霍巴特帆船赛期间多次提起要组队参加这个比赛,最终都不了了之。这次终于能够成行太高兴了,敲定邀约之后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嘴角总能扬起一丝笑意。

启程赴约

这个赛事是世界上三大著名离岸赛事之一,赛事起点在英国的帆船摇篮普特茅斯附近,从这里航行到爱尔兰南端的一个叫做法斯特耐特的岩石(上有灯塔),绕一圈以后回到另一个港口普利茅斯结束。1979年赛事遭遇风暴造成19人罹难,其中4名是救援人员。据报道今年的报名通道开放后,IRC组的报名名额在4分37秒内被秒杀结束,整个比赛共报名了400多艘船只。

李安说这次参赛成员都是热爱帆船的成功企业家,我们所租的船费用不低,是一艘半赛船,去年的环英国及爱尔兰帆船赛中曾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上一届法斯特耐特帆船赛中获得IRC小组第二名。这艘船顺风效率极高,系数上也比较占优势。

船队合影 ©王波

赛期到了我整装出发。这次要从7月24日待到8月12日才离开,虽然是仲夏,但气温不过20度上下,下雨的话经常低于15度,所以长短衣服不能少带,至少要准备两套长袖厚内衣,行囊一减再减,行李重量还是有22公斤左右,好在现在很多航空公司的行李限额改成30公斤,回程多少还能装一些东西回来。

对照装备建议清单,我少了靴子、防晒霜、相机和救生衣。靴子打算用大头鞋顶过去,防晒霜等往身上涂抹的东西我基本不用,相机可以用手机顶替,救生衣船上有,就不用带了。

我需要先飞到伦敦南部的盖特维克机场,再坐火车往南,去一个叫做HAMBLE的地方与大部队会合。英国跟台湾时间相差7个小时,在飞机上研究新买的智能潜水表,时差问题一直搞不定,最后还是手动输入才得到正确数字。下了飞机通了关,去买火车票。售票先生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要到哪个站转车,还在倒时差状态中迷迷糊糊的我,迷迷糊糊地上了一班列车,结果下错了站,原定的行车顺序全毁了。这个小站已经150年了,我要等的车一个小时后才会再来,站在月台看着急速的火车一班一班通过,我欲哭无泪。刚才在火车上还可以用公共网络,现在下了火车以后,网络信号全断。打了国内服务电话一问,原来海外网络服务只有一家V开头的合作电信商,问题是这个小镇压根没有V打头的电信信号。

好不容易从月台滚动屏幕上盼到了我要乘坐的列车,我赶紧跳上去,连上网络寻找换车点,终于踏上了前往目的地的火车。

我没在HAMBLE下车,因为这一站只有一个月台跟站牌,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HAMBLE下一站下车后,才发现这里也好不了多少,站台建筑基本没什么用途,出站的检票亭也简陋得可爱,不刷也能自由进出。

终于叫上了UBER前往HAMBLE游艇会,坐在车上想:“妈呀,船怎么停在这种鸟不生蛋的乡下?”

认船

UBER一到HAMBLE游艇会,李安笑嘻嘻地迎面而来,招呼我在俱乐部洗澡吃饭,然后暂时住在租船方的船上,据说这艘船经常充当比赛起点船。气温合适,被单温暖,空气新鲜,旁边有船经过时我们的船身时不时摇曳一下,这个晚上特别好睡,估计隔天早上起来时差就倒得差不多了。

印象深刻的是曾经有一次在巴黎倒时差,严重到饭吃到一半突然睡着,有点吓人。

早晨起来定睛一看,HAMBLE游艇会似曾相识。回想起原来两年前曾经跟另一位船东来过这里,当时先去莱明顿看一艘从1979年法斯特耐特大灾难中存活下来的32呎小船(复习点这里:法英帆游纪行(英国篇)),接着来这里吃过一顿午餐。据说光这条河上就有4000艘帆船,我听了大吃一惊。以前看到能停500艘船的游艇港就觉得很大了,后来看到1000艘的觉得不可思议,而这里竟然停了4000艘!河边的游艇俱乐部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各做各的生意。码头上人群来来往往,技术工人、租赁公司、买卖公司、服务公司、修船厂......整个产业链在这里累积了上百年的成长与沉淀,上下游串联,一步到位——我发现自己正身处英国游艇工业的摇篮中。

HAMBLE游艇会 ©老潘正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英国曾经称霸世界的海上霸主地位。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那些船是不是也曾经停在这个码头?那些士兵是不是都曾在这个码头接受过志愿者的协助?......时空转换,我仿佛置身历史的洪流中。今天主要的活动安排是探路,确定大部队抵达后在哪里吃饭、船上食物在哪里采购、走什么交通路线等等。

我们先在码头边上的修理厂小逛了一下,这里可以用“宝库”来形容,能看到很多新式船型,尤其是有不少Fast 40级别的船只。在40呎级别的帆船中,Fast 40是场地赛赛船中的佼佼者,船型所有设计都是为了在场地赛中脱颖而出。修理厂里有一艘新款Fast 40,线条令人叹为观止,船头水线前凸,减少顺风插水的几率;前甲板收缩成一小块,减少了用料也说明船头不用太多人;从船尾看过去仿佛是一片运动场,平平坦坦几乎可以跑步上下。这样惊为天人的新款设计,以前只能在杂志图片上看到,今天就呈现在我们面前,我除了赞叹还是赞叹,如果能上去玩一把,不知道有多兴奋!

场地赛和长航赛的赛船设计近几年来渐渐泾渭分明:场地赛赛船非常注重迎风段,所以艉部基本还是圆形,能制造更多的水线长,让迎风角度更小速度更快。而长航赛追求的是横风的速度与稳定,所以艉部变宽变方,有利于横顺风的轻易加速。

接着我们去了南安普顿市(Southampton),就在我们HAMBLE游艇会所在地的上游,两年前也来过,犹记得渡轮码头上还有世界帆联的旧址。我们在老街上找到一家叫做“大上海”的广东川菜,坐下来看半天菜单也没找到任何一道上海本帮菜。

据说南安普顿大学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学生过来留学,所以这里的华人餐食应该不少,店员说因为放暑假,很多中餐馆也顺便歇业休息。

从南安普顿西区的渡轮码头可以前往怀特岛(Isle of Wight,英国南部度假胜地)。怀特岛每年举办十几场世界著名的帆船比赛,每个比赛都能吸引大批爱好者参加。今年有法斯特耐特、考斯帆船周,又增加了SAIL GP大奖赛的大亮点,相信除了帆船爱好者以外,会吸引更多观众前来观赏。

这里的亚洲超市可以买到国内买不到的东西,比如马来西亚或是新加坡的华人食品。我们挑了几样能在船上简单煮食的,打算先在海峡帆船赛中试煮试吃,然后再决定法斯特耐特的每日菜单。

RORC每年举办的海峡帆船赛(RORC Channel Race),在英吉利海峡举行,大概200海里的距离,很多船队把这个比赛当作测试赛,考验船员是否能胜任长途赛事。

接着回HAMBLE公交车站旁的超市,简单采买了几样水果就上了赛船。这是我第一次上这艘船,感到特别兴奋。

船长(Boat Captain)安竹已经在船上整理船。这次我们重金租船,租船方也积极完善装备,帮我们订了两面新的J2前帆,一面是“道友(Doyle)”的,一面“北帆(North Sail)”的。“道友”的帆先到,组装上去以后我们看了一下,后帆边有很大一部分卡到侧支索,卷了起来,风经过时气流没办法顺利通过,造成的旋涡会降低船速。最后我们决定把它拆下来,送帆厂修理。

船队所用赛船 ©王波

我跟安竹船长一起了解了一下这艘船。船头炮筒有两个Tack Line,估计一个给球帆用,另一个装有往返省力装置的给零号帆用。

球帆有3个升降索,两个是桅杆顶,用在大球帆上;一个是前支索顶,用在小球帆上。船头甲板上有内支索的设计,风浪大的时候内支索用来升A4,而暴风帆还是升在前支索上。

前帆僚绳调整用的是In hauler,也就是三维空间的调整,一条往下一条往内,从原来的一条线,到一个面,到立体,也是帆船设计的一个进步趋势。有时候为了跑出横风应该有的帆型,也会用球僚制造更往外的固定角度,让前帆发挥全面积功能,不至于只有片面的面积有效。

桅杆下有个很巧妙的设置:左右球帆升降索各有红白两个绳圈,降下来的时候是正确的就扣在白色绳圈上,反之则扣在红色绳圈上面。当球帆要再度升起的时候,只要看扣环就知道升降索正不正确。这是一个帆船上的巧思,我感觉受益不少。

键盘手的位置非常重要,所处理的绳子也五花八门,左舷从左边开始算依次有:Inhauler、内支索升降索、第三道缩帆,前帆升降、左球帆升降索、第二道缩帆、下拉索、斜拉器。右舷从左边开始依次是:斜拉器、后拉索、第一道缩帆、小球帆升降、主帆升降、右边球帆升降、炮筒拉索1、炮筒拉索1/2。

船上的指挥是安竹,所以英文成为首选语言,键盘手必须相当理解各个部位的工作,并能迅速正确执行,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往后接着是Tweaker,就是球帆僚绳角度控制索,一边一个。

接着是两个前帆僚绳的绞盘,顺风时换成球帆僚绳用。

接着有几个滑轮是走球帆僚绳的,球帆僚绳先走到船尾拉长距离,再穿过滑轮回到绞盘的位置。

主帆系统则是从走桥单一滑轮走横杆再回到两边主帆控制绞盘,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绳子,但是经常要调整两边僚绳的长短,主帆受压力的时候经常要泄压,所以主帆僚手扮演了经常调整的工作,跟舵的忙碌程度毫不逊色。

这艘船没有活动后支索,省了至少一个人的位置,由于侧支索往后移,基本就不是跑顺风的设计,后支索紧一些或是松一些,可以协助船速,不至于影响到让桅杆倾倒的结构。

整体而言船只简单干净,甲板(尤其是船尾部分)很宽,水手活动比较自在。双舵的设计让舵少了偏向的机会,舵手在两边舵轮互换的时候距离比较远,但是不至于造成偏向,尤其是舵非常轻盈灵敏,扶着舵驾驶非常轻松。

这天下午在码头看到天鹅家族造访,据说英国的天鹅都是属于女王的,没有人可以杀戮或买卖。这样的古老规定很有意思,绝非宗教的禁锢,彰显的是皇室的权威。

天鹅家族到访 ©老潘

前几年在海帆赛认识的帆友张明浩刚好在这附近晋级帆船资格,也过来聊天喝喝小酒,像这样的比赛能见到老友真是开心。

我们住的地方是皇家南方游艇会(ROYAL SOUTHERN YACHT CLUB),从HAMBLE码头(HAMBLE MARINA)走过来要穿过一条小径,小径上有覆盆子野果树长满了覆盆子果,我们边走边摘边吃,这在国内不太可能实现。

皇家南方游艇会来头不小,据说已经成立了100年以上,100年前应该也是非常富有的人家才玩得起帆船。

隔天船上进行安全设备检查,检查内容包括救生衣的编号与尺寸,脐带(按规定要用两头蛇的脐带),个人AIS检查与测试,船上设备的熟悉与岸边练习等。

我们船队大多数人都参加过离岸帆船赛,对于这些设备都相对清楚。有些队员还带了额外的个人安全装备,比如我就带了两个小包,一边放潜水用的充气象拔蚌,另一边放闪灯、手电筒、小刀等。两个小包放在腋下的腰带上,一点都不碍事。

队员陆续报到,我们带着队员从船头开始熟悉船只。队员们希望可以开始分配工作,但船长安竹想要所有人熟悉每个岗位的工作内容,希望大家轮流不同岗位。

这点与我相同,每次比赛赛前被问到如何安排岗位,我总是选择不指派,而是让大家先选择自己拿手的岗位,然后轮流更替不同岗位。前甲板没干过键盘手,就不明白降球帆要花时间整理升降索;键盘手没去过前甲板,就不知道绕在绞盘上的每一圈的重量有多重,前甲板要花多少力量才能拽下升降索。帆船操作最重要的是协调,要有换位思考的雅量,对一个生手大吼大叫,或是质疑老手的决定,都不是好方法。

安竹介绍到桅杆时,让靠近键盘的朋友打开前帆升降索,没想到他开错绳子,把吊住横杆的球帆升降索给打开了,横杆应声掉下来砸在在正下方女队友Yun的头顶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Yun应声瘫倒在驾驶舱,痛到放声大哭。

大家被这突发事件吓一跳,马上检查Yun的伤势,发现虽然没有出血,但皮肤表面有淤血并且肿了起来,估计是非常痛。我们立即联系医院安排检查,希望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赛程。

我们继续设备检查工作。发到每个人手上的AIS发射器,需要每个人掌握如何开启、发送、解除。除了让每个人都知道正确的操作规范以外,还要检查装置是否正常运作。结果真的检查出一个有故障的设备,安竹马上去小店购买补足缺额。救生衣比原本的12件还要多上一件做备用。安全脐带一定要用三扣的,按规定双扣的不允许使用。

船上贴了两张贴纸,一张说明除了人员以外,行李装备不能因为压舷需求移动到上风侧。另外还有一张是求救信号英文表,万一需要发求救信号时让队员可以看着表照念。对于第一张纸上的内容,我觉得只能是“道德劝说”——有谁会把刚卸下来的帆放到下风处?又有谁能把行李称重到两边的绝对平衡?

老潘 ©王波

海峡帆船赛

大部队已经集合得差不多,该是出海跟船只磨合的时候了。下午我们出港练习,为海峡帆船赛做准备。

船只沿着河岸往外走,沿着狭窄航道一路上经过不少俱乐部,有渡轮码头负责两岸走路或骑行人员的交通。出了河道有小型的红绿航道标,航道标以外是浅滩。出了这段小河进入大河,遇到同一家租船公司租出去的一艘赛船——沃尔沃公开70( Volvo Open 70)“布鲁内尔”,在大河道上跟我们汇合出河口,出了河口进入索伦特海峡(Solent Strait)分别驶向向南、向西两个航道。索伦特海峡的东侧充满暗礁,船只在这里不可以随意航行,否则要么搁浅要么触礁,电子海图看得我触目惊心。

升起主帆前帆,我们开始演练缩帆一格、缩帆两格、换前帆、升内支索前帆,以及各种换舷演练。在索伦特海峡靠近考斯的海域扎扎实实逛了一大圈,把位置大致都熟悉了一遍,满意地收操返港。我们对刚拿来的“北帆”前帆有意见,回码头继续升起来检查,这张帆的尺寸与我们的inhauler位置不匹配,跑不出比较好的迎风,只能再送到暂存仓库等帆厂的人拿去修理,而我继续留在船上设定这个比赛的所有坐标点并连成航线。

HUMBLE这样的小镇很特殊,本地住民不多,但海边挤满小酒馆,市镇外的客人络绎不绝挤进这条小酒吧街,整条街上整晚人声沸腾。一个本地朋友告诉我,每天去一家酒馆的话两个星期都去不完。我们在酒店附近找到一家露天酒吧,简单吃了个晚餐,早早休息,准备明天早起迎接挑战。

一大早我们船上集合。李安和我去超市采购蔬果后上船,人员集合完毕解缆出发。我们必须在开赛前报到,穿上救生衣让检查人员点名。负责检查的是一位老太太,她登记了我们的船名与人数,挥挥手示意我们的检查已完成。

接着我们去起航线等待起航。有70多艘帆船参加这个比赛,我们这个组别有15艘左右。模拟法斯特耐特的起航方法,在同一条起航线上,船只们根据自己的组别,一组接着一组,慢船先跑再跑快船,依序起航。我们是第三组,同时起航的有40几艘船。

看完起航线以后,安竹跑过来商量走哪一侧起航比较好。风从西北边吹过来,大家都靠近右侧标起航,但现在流水往西,右侧标的水流速度不到1节,而发号台附近的左侧标有3节的流速。于是我们在几分钟内从右侧标赶往左侧标,在起航前10秒加速起航。

比赛就像赌博,条件明确赌得小,条件不明确赌得大。当所有船只都在一侧的时候,我们这一把不同于常人的决定,要么大赢,要么大输。

我们发现这局赌赢了,这个起航相当漂亮,这里的顺向水流明显大于右侧,风也摆向了对我们有利的方向。我们船的系数在组别里不算最好,有很多船要让系数给我们,也就是说很多船比我们快,原本以为起航后会有很多船追过我们,但是只有几艘特别快的船慢慢地赶上。

海峡帆船赛起航 ©王波

我们一路顺风顺水快速航行。出了索伦特海峡,到了“三针石(Needles)”我们必须做一个接近发夹弯形状的绕标,然后往西南方向下一个标点前进。

我早早开始把该升降的帆准备好,备妥升降索,绕完标马上升起球帆。风力在15节左右,有时降到10节。我们船速能跑到10节左右,但对低速度只有8节多。我们来的时候是顺流,绕过发夹弯马上变成顶流,所以对低速度降低。

跟着我们转向的船只也升起了球帆,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前面获得的优势会渐渐丧失。安竹让我往岸边走,我看着岸边一排又一排的海浪,问他附近有没有险礁,他拍胸脯保证没有。于是我们离开一条直线上的船阵,往怀特岛的南边接近,此时只有我们这一艘船跑这个最接近岸边的航线。

在帆船比赛中决策很重要,决策是对的,接下来就要看水手能不能适得其位,把船只操作到极致。我们的队员中大多数是企业家、业余选手(安竹是专业水手,我一半帆船一半潜水),大家都懂怎么操作,但是怎么把船逼到极致就有难度了。假设我们有足够的船只熟悉度、技术动作纯熟度,有足够体力,可以在迎风维持住不断泄压与增压,顺风时不断抽帆与送帆,船速就可以再上一层楼,名列前茅就有机会。

但是现实相当骨感,船上开始有人呕吐。呕吐像一道传染病,船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发生晕船症状。

这场比赛我们轮两班,5个人在一个班上,倒了两个,剩下的三个还有人可能呈现半倒状态,以电玩来比喻,我们从满血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血液了。

李安的成长非常快速。2012年初见,他就好学不倦一直在为帆船写文章,后来“演而优则导”,带领赛领同事为业界提供一手国内外帆船报道。这次比赛他除了组织联络工作之外,在船上从船头干到船尾,掌舵都能掌得很稳定。他也是大家的开心果,能凑成这个队伍令大家信服。

李安 ©老潘

李安还是相当好的厨师,到了饭点就自动问大家想吃什么,然后下舱去忙活,不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餐食就一个接一个递出舱口,让大家吃了能忘却辛劳。

在怀特岛旁边大家都迂回前行,因为岛边上的流速极小。后面追来一艘50呎帆船,在我们附近做两次换舷,超过了我们。50呎船要让分给我们,他们从起点开始一路追,10小时之后才超过我们,看来到目前为止我们跑得的确不错。

出了岛屿我们往东南方向的折返点前行,风开始增大,我们的速度一度跑到16节, 我们升的是微风用球帆,在这种20节左右的强风之中还是有很好的速度,所以我们也顾不得降下来。

很快我们接近了折返点,降了球帆升起前帆绕行一个坐标点以后返向怀特岛方向。

我们这个航线属于快船的航线,另一波队伍绕行另一个航线,目前为止还没跟我们交叉。

接近岸边可以收到手机信号,我们可以判断这一组的迎风航线。大家都是左舷受风往下一个标点前进,有些船迎风角度好,能一舷通过“针石”的左侧。我们的航行角度一度可以通过“圣凯萨琳角(St Catherines Lighthouse)”,最终却被一个小风摆影响,冲着圣凯萨琳角的右侧陆地奔去,我们后面两艘船也受到同样风摆影响。

前面的船只有更好的风,能一舷穿过岛屿;我们运气不好遇上风摆,就要多跑几十分钟。帆船比赛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

跑到怀特岛面前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我们才换舷,后面的船也是一样。两次换舷以后,后面的船越来越靠近。我们还在关注对手的动向,这时有两艘更小的船从岛屿边上杀出来,原来有个好风摆把他们送到更好的位置。风不我与,谁也怪不得。

傍晚天空璀璨,开始下起一点小雨,我们对着夕阳而行,背后竟然出现了一道大彩虹,大家抓紧拍照留念。

紧接着是从“针石”到折返标的侧迎风航段,这一路的侧风把我们折腾个半死,人手不够加上有人晕船,大家工作吃重没办法压舷,也就没有办法得到速度。

到了折返点转向回来,安竹要求立即升起球帆,因为风摆到航线上我们可以用球帆直奔“圣凯萨琳角”。

原来超越我们的船,一艘又一艘被我们追了回来。入夜轮到我休息,下到舱里迷迷糊糊浅眠一段时间以后,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骚动,我赶紧穿好衣服上了甲板一看,发现球帆破了。安竹把舵丢给我,先升起零号帆再降球帆。

午夜12点升降球帆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风况极端不稳定的“圣凯萨琳角”,凛冽的北风从山顶刮下来。升零号帆时遇上阵风,舵来不及往下摆又遇到侧浪,船抖了一下,球帆受不了震动应声而裂,花了很长时间才降下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帆船比赛也是如此。我们慢下来了,后面的船就一艘又一艘的超越过去。

我屏住气息,开始检讨自己,如果我能早点上来交班,也许就不会发生刚才的换帆事件。

半夜12点半,我们又回到这艘船应该有的速度与方向上。看着前面的船,我想着要怎样一艘一艘地把刚才的劣势追回来。

一番讨论之后,我们发现应该是追上了慢船组的后段班,难怪一下子帆船的数量变得很多,有些基本停滞不前的应该就是所谓慢船。

一路上我们都在不停地追赶,肯定有我们这一组的被我们超越。距离东南角的折返点1海里之前,我们小心翼翼地把零号帆降了下来,因为要预留一些距离以免抵标时没降完,被流水往东带,那就离标越来越远了。

船速一降低,后面的船立马跟上,张着球帆呼啸着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又一阵唏嘘。保守策略使我们被好几艘同组别船超越,还有一艘40红色船只有两个人,船比我们小,竟然就这样超越我们。

安竹安慰我们,公开40跟我们不同组,何况接下来还有30海里的迎风,他们那船一旦迎风就跑不出角度了。

眼看着折返点就要到了,两艘对手船就纠缠在我们附近,使得我们可能错过最佳绕标时机。一旦没完成,会被水流带往更远的地方,迎风顶流会更辛苦。

安竹悄悄走过来,暗示我把舵交给他。他手上一个大逆转,我们船头距离对方船尾不过1米,在他们两艘船与标之间的狭窄空间内,我们完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绕标,绕完标我们换舷,开始往回索伦特海峡的方向走。

这时有一艘货轮看起来要与我们平行行驶,20-25节的迎风航行,真要是跟其它船相遇了,反应要够及时才行。我不好意思下舱休息,要等到货轮通过才安心。

眼看着货轮减速了,我抓紧下舱休息,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冲终点了。

这个航段是一路迎风到终点,有许多迎风换舷的动作,进舱以后发现床位基本是满的,我只能跑到前舱跟帆睡在一起。原本睡在一堆帆的上面,结果一个迎风换舷,船侧倾向另一边,我变成被压在一堆帆的下面,努力挣扎爬到最顶峰继续睡觉,另一个换舷又把我推向谷底,就这样我跟帆在前舱搏斗了好几十分钟。

环顾四周,发现有好几个无人城堡岛屿矗立在索伦特海峡的东边,据说是战时为了抵御敌人入侵而建的,我们航行的北边普兹茅斯(Portsmouth)是一个天然良港,港湾出入口小,港内腹地大,自古以来就是英国南方的重镇,皇室在这里有行宫,同时肩负戍守边疆的重责,毕竟对面就是法国的布列特尼(Brittany),又称“小不列颠(Brittany)”,曾经是同文同种,但后来被法国惨烈收编,成为法国前进英国的重镇。

一想起这些历史都跟这块海域有关,加上跟帆打架越打越来劲,我就舍不得睡觉了,反正比赛要结束,不用再储备体力,干脆一个起身,上甲板一起见证这个比赛的冲终点。

清晨时分,太阳庸懒地从东边的海平面升起,晨曦将整个索伦特海峡照得通体金黄,伴随着北风吹起的浪花,我们的摄影师王波再度将航拍机放出,为我们的帆船留下最美丽的金黄色剪影。

进入海峡狭窄处之前靠近怀特岛一侧,是我们这次的终点线。过终点时大家欢呼击掌,过去的23个小时我们经历了许多,而这仅仅才是开始,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挑战迎接着我们。

过了终点,我们沿着航道回程前往HAMBLE。一路阳光灿烂,帆影点点,这就是索伦特海峡周末上午的正确打开方式。

回到岸边我们在酒店旁边临时帐篷里开了一个小会,海峡比赛我们暂居第三,而法斯特耐特有五倍于这个比赛的参赛船队,也都通过了测试赛,所以一定高手云集。我们“海峡”成绩不错,加上租了一艘好船,我们必须做出最大努力。

安竹希望大家在接下来这几天维持最佳状态以防晕船,采买食品要精准,大家要按照安排的餐食吃饭,不要挑食。

开完会大家各自散开,好朋友、克利伯船员明浩跟女朋友跑来找我们,原本想找家小酒馆吃饭,但是中午都没开,我们干脆去超市买了几瓶啤酒,走到附近靠海的公园小径旁的座椅小喝起来。

聊的是地球那一边的天南地北,聊的是帆船人们的儿女情长,聊的是明浩准备挑战离岸帆船大师资格的考试,帆船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也说不完的话题。

傍晚我们迎来一位神秘嘉宾,奥运冠军徐莉佳特地抽空来我们的基地探望我们,并且带了她与她丈夫的书来送给我们,大家纷纷雀跃索求签名。大家在很多场合都碰过面,但是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天很难得。

晚餐早早散去,我们几个小酒鬼还留在酒店门口的平台上小酌,直到深夜。

赛前练习

根据天气预报,过几天的风况会有急剧的变化,赛前3日则是很适合训练的天气。赛前第三天,在简短的练习解说之后,我们解缆出港往索伦特海峡西边法斯特耐特的方向出发,那里有个城堡以及“针石(Needles)岬角,那片开阔的海域可以好好练习一番。

天气非常好,我们张着零号帆一路往前开,安竹本来一直在计算机桌前忙过几天的计划,忽然奔出来说可能会撞上浅礁,我们回答:不会的,因为一直在看着海图前行。

到了开阔海域,我们开始一连串球帆换舷练习、换帆练习,很快我们就能流畅地做很多动作。安竹却很不留情面地点评说现在是白天、和风,到了夜晚遇到强风,希望大家也能这么动作流畅。

接着开始人员落水练习。刚好李安的帽子飞走了,我们顺势做出降帆、开机回头救人的动作,帽子救回来以后,我们发现水面上还漂着第二顶帽子,还在兴头上的我们干脆连别人的帽子都当成落水人员,又来了一次练习。指落水位置的德荣兄指着指着,海面上的帽子不见了,他还一直指着一个方向,船也就跟着开往一个方向,后来我们从航迹上发现错过了,才又掉头回去“解救”帽子上船。

经过一天充实的练习,我们自信获得了更多危机处理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跑出好的船速。练习转化成经验,绝对不是几个小时或几天的事,而是经年累月的成果。

练习结束我们又遇到友船“布鲁内尔”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虽说我们都租了同一家公司的船,但彼此不认识。沃尔沃公开70是地表上著名的单体船怪物之一,光看着他们的船速就感到过瘾。

晚上大伙儿说受够了西餐,一定要吃一下中餐,一行人带上安竹去了南安普顿大街“老上海”广式川菜馆打牙祭,一顿大餐让大家吃得又饱又暖,晚上睡得特别踏实。

赛前第二日预报风浪太大,我们选择在教室里上课。一大早起床下楼运动就看到前天借用的帐篷已经有一半被吹到海里,几个工作人员在强风中勉强扶着帐篷,小心翼翼拆卸。

早餐后我们借用俱乐部的会议室开会。安竹用他搜集到的资料为我们解说法斯特耐特航线规划、流水变化、同级船两年前比赛的航线选择,以及今年天气预报与我们的航线规划。这些数据在网上都能取得,但只有经过安竹的专业分析,才变得有生命。

安竹从小就是OP帆船选手,然后转成激光雷迪尔,曾入选英国国家队,后来主要在龙骨船上服役。不到30岁就已经有这么专业的素养,令人佩服,我们从他身上学习不少知识。

下午跟着李安去普兹茅斯访友。东哥带了另一个华人队伍“屿海华南队”参赛,队伍里有几位旧识;一支外国船队里也有三个华人,也是老帆友;来自深圳的阿吉仔也在一艘公开70船上。这次的法斯特耐特,有点像悉尼霍巴特,走在码头上不只能听见华语,还能用华语打招呼。

两年前我曾经来过普兹茅斯,在这里与克利伯船员们小聚了一下。这次有李安当导游,体验到了不同的港都风味。我们从球帆塔一路走到预约的海鲜餐厅,途中经过几个城堡、偌大的公园,偶然看到海边立柱上刻着“中国,1859-61”字样,那不正是英法联军打开中国大门的年代吗?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赛前最后一个练习日,今天预报20-30节风,我们准备练习暴风帆。出港前发现主帆上有点破损,安竹拿出很厚的补帆贴,开始逐个检查。这艘船刚横渡大西洋回来,肯定有些地方会有问题。每发现一处问题,安竹都想办法予以解决。

出海后我们先正常用帆,然后开始缩帆,最后升暴风帆。这船暴风主帆的位置跟其它船不一样:在主帆升降滑槽旁边有一根独立的绳子专门给暴风主帆用。升上去的时候有绳结卡在顶端扣环里,拆的时候可能需要吊人上去解开。

我们一路升着暴风前帆跟主帆,在索伦特海峡东窜西窜,一艘IMOCO 60帆船经过我们。IMOCO 60是这次比赛中的一个级别,这个本来专门跑单人环球的船型,在这个比赛中可以双人驾驶,估计要跑得比单人驾驶快。

我们全员穿重装备上甲板,体验了将所有安全装备都穿在身上的感觉。这种情况除非遭遇暴风等特殊情况,在比赛中比较少有,我们特地拍照留念。

练习结束后我们降下暴风帆,正准备吊李安上桅杆解开卡住的升降索绳结,没想到一阵阵风吹来,帆拍了几下绳圈应声打开,暴风主帆顺利掉下来。

把玩着手机的安竹突然笑了一下,我们问他笑什么?他说他在删网上贴文,有人看到他之前贴在网络上的照片,说暴风前帆与主帆装反了。我们一脸错愕。我们是按照帆上标志装的,应该是是帆厂出厂时候写标志的人写反了。

我们把帆上面原来的错误标志涂掉,改成正确的,这样以后都不会有人装反了。尽管这一面暴风帆很少用到,很少有人愿意用上。

返回码头,竟然巧遇“玛莎拉蒂”号上的卡洛斯,这次他在一艘55呎“天鹅”赛船上打比赛。卡洛斯也是年轻好手,我的两次“玛莎拉蒂”经历,都是与他在一个班上。2015年悉尼霍巴特“玛莎拉蒂”有一张经典照片拍得就是卡洛斯,起航前船体侧倾,他吊在船底壳边检查摇摆龙骨。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英文还不是很好,这回见面已经非常流利。

考斯初体验

隔天早上吃完早餐在港池边欣赏风景,密密麻麻的桅杆络绎不绝,正前方的港池里几艘不同年代的船船头靠在一起,有的船头很突出,有的船头像刀一样,我估计未来的帆船设计会继续加长水线,水线凸出,船头往后缩。

下午在考斯举办船长会议,我们一早就从普特茅斯排队搭快速渡轮去考斯,来一次“考斯初体验”。从普特茅斯到考斯大约30分钟航程,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帆船,到了考斯第一个看到的招牌就是“欢迎到考斯——世界帆船之家”,小镇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帆船、为帆船服务的商店,能感受到来到这里的人们不是水手至少也是爱海人士。

到了帆船物品采购宝地,大海男人也喜欢逛街的。记得有一年在东京,我和老战友刘均船长在一家小船具店里逛了3个小时还意犹未尽,这次来了考斯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归?吃完午餐以后,我和队友们各自流窜在街上不同的帆船商店里面。

采购到一半,竟然在街上遇到汤姆兄弟Tom Dolan,他是爱尔兰人,常年住在法国孔卡诺,是单人帆船航海的佼佼者,两年前我在法国接受单人帆船训练时他就是我们的教练复习点这里:法英帆游纪行(法国篇)),后来还找他去了悉尼霍巴特,我昵称他“Brother Tom”,中文就是“汤姆兄弟”。

我们见面超欢喜。他这次带赞助人来,开一艘亚诺的SUN FAST 3200,双人操作,准备冲击法斯特耐特,赞助人约翰是波兰人,腼腆又带点羞涩的表情像极了很多国内船东。

原本距离十万八千里的水手们能在这里同聚一堂,这个航海殿堂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下午的记者会上,李安被安排上台接受采访。我们坐在下面的广场上,听着台上各式各样的人们诉说着他们各自的故事,在场的每一个人也正在编写着自己的、水手特有的海上故事。

接着在同一个地方举行船长会,水手们突然把现场塞得水泄不通。根据会上公布的数据,今年有破纪录的400艘船报名参赛,至少有4000个水手同场竞技。船长会盛况难得一见,现场至少挤了400人,每人都抬头倾听,生怕漏记了什么重要内容。

船长会结束后,我们参加了在主办方皇家航海竞技俱乐部(RORC)的会所里面举行的水手晚宴,每人50欧元。因为参加的人太多,进门前大家把窄窄的巷弄挤得水泄不通,还出动警察维持道路交通。

进门以后先点名,工作人员给你一杯漂亮鸡尾酒,让大家先聊天。水手聚会聊天那种特殊频率的嗡嗡声,就像蜜蜂聚在一起,我在悉尼霍巴特的海关酒店也听过。

晚宴还没结束我们就提前离席,大家不太习惯这里的菜色,另外回本岛的渡轮快开了,我们很快乘渡轮回到了酒店。

穿过索伦特海峡

赛前一日最后整备,补给了饮水、食粮、蔬果,暴风帆等船上设备直接降在甲板上,省得明天还从舱里面拿出来。

帆厂送来昨天临时修改的2号前帆,看起来差强人意。“北帆”那一面帆则用不上了,“北帆”的人不接受我们现场测量的说法,坚持他们是对的,所以根本就没修理。这就像买了一件西装参加盛宴,结果发现竟然不合身穿不了,非常地挫败。几年前另一个比赛我也遇到过类场景,临比赛前装新帆,也是“北帆”的帆,本来以为是秘密武器,结果尺寸根本不对,主帆后帆角拉紧了“肚子”还是大到惨不忍睹。

比赛日不像悉尼霍巴特还有朋友送行,我们这个码头的几艘船互相帮忙解缆,低调出发,离开岸边迈向迢迢长路。还没出河道就遇上一艘双人独木舟,跟着我们船后面制造的艉浪开始滑浪,让我们有点傻眼,原来这里还有这么特殊的方式跟其他船只相处!但是他们既没碰到我们船,也没造成我们的困扰,我们也就笑笑地看着他们努力跟随,最后挥挥手向他们道别。

©王波

出了港口,安竹忙着检查天气资料,错过了河口的一个安全检查点,我们只好去考斯的安全检查点做检查。比赛设置了三个检查点,让东面、北面、中间来的船只都能轻易得到检查。

穿过索伦特海峡时,有“庞然大物”出现了。这次比赛中的几艘超级三体船有着水翼血统,少人(甚至有双人的)操作,冲着冲线冠军而来。另外100呎的新鸿基“淘气鬼”这样的大型单体船和其他几艘IMOCO赛船也都很巨大。看着这些“庞然大物”从你面前经过,那种震撼只有在现场才能体会。

前后船只头尾相连,井然有序穿过安全检查点。我们船上的人一字排开,穿上救生衣和脐带让安全人员点数,然后去起点线观察“战况”决定起航策略。

现场场面盛大,除了几艘大型明星船只吸引人眼球之外,最令人讶异的是有许多大货轮、渡轮穿梭在狭窄的可航行区域里。大货轮没有任何预警地从几百艘船阵中穿梭而过,快速渡轮经过航道似乎也并不减速,无论大船、小船,不分赛船、观赛船、经过船只,如此接近又互不影响,在这里毫不违和地共存着。

比赛补充细则中规定西经2度以内不能使用空拍机,但我们看到天空中盘绕着直升机,相信这是大会在用直升机拍摄起航画面。

第一道起航枪响很震撼,我们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这个比赛第一组出发的是多体船,先把这些有快有慢、有宽有窄、有细有粗、有高有低、跑起来跟单体船角度不太一样的的多体船送走,然后是单体慢船,单体快船最后出发。

这样的出发方式与悉尼霍巴特不同,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慢船早点出发也就能早点结束,另外这种方式也能所有船只至少能交流一次,不至于跑在前面的永远在前面,后面的永远在后面,没机会近距离接触。

第二组单体慢船出发,我们仔细观察发现南风里大家都升着球帆,看不出来哪一侧起航线更有利。轮到我们出发时,我们选择中间靠上风处起航,起航前几秒升起球帆。

2019年8月3日下午1点45分,我们迈出了前进法斯特耐特的第一步。为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来这里练习了10天;再往前追溯,我们其实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从参加悉尼霍巴特开始,就已经准备征战法斯特耐特。

©王波

船长安竹起航前后判若两人,前一秒还谈笑风生,后一秒就表情严肃。这种态度的好处是能推动我们争取更好的成绩,坏处是太早紧绷会造成大家压力囤积太快,恐怕比赛还没结束就会爆发开来。

起航才几分钟就感受到压力了,前面大小相当的上风船接到风“嗖嗖”地往前走,而我们好像被定海神针定住一样,几乎不怎么动。我们要么被上风船遮蔽了风,要么船底挂到东西,要么没有根据风摆调整好帆,南风离岸风多少带点风摆和阵风,帆具如果没有根据这些变量调整,船速自然就上不来。

安竹咒骂几句,还是积极地调舵,希望能掌握更多的风来推动我们的船。这种心急如焚又力不从心的感觉,真是难受。

索伦特海峡的这个航段我们是失败的,没多久后一组出发的赛船也开始超过我们了,新鸿基“淘气鬼”和R88这样铆足了尽头准备冲击冲线冠军的船队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我们努力追赶,途中经过钟声当当作响的警示标,水面上的水流相当惊人,我们实际船速6节,而对低速度已经到达10节,也就是说有4节的水流流速在推着我们。据说法斯特耐特的启航都是顺流起航,就是为了让几百艘帆船顺流从索伦特海峡倾巢而出。

出了索伦特,我们一艘一艘追上前面的慢船。这些船队很厉害,其中有家族祖孙三代同堂一起驾驶着放在后院码头的一艘小帆船,来参加这个圣殿级长途帆船比赛。

我们一路经过前几天练习的海域,对着西南方向驶向黑夜。半夜开始风越来越小,我们被风卡死在这片区域,前面努力跑出来的优势,在这个无风的黑夜中,被后来居上的轻盈小船慢慢超越。

小船是其他组别的快船,我们更在意的是我们同一组的船。早上附近船只纷纷显出踪影,我们发现同组快船好像都不见了,剩下我们与一些体型很大的船混在一起,不是好兆头。

上午9点多,我们排在一个船阵前面,我们换舷后面一排就跟着换舷。问题是换舷后,船只反而倒退。原因是原本顶着流跑,龙骨跟水流同向,能增加阻力不被往后带,一旦换舷龙骨跟水流的角度变成垂直,就会被水流往回带,不得不马上再换舷。

我们在终点普利茅斯正南方的这个无风带挣扎了一天,400多艘船中有多少跑在我们前面?又有多少在我们后面徘徊?由于我们船上没有卫星信号,得不到任何信息。

原本我们船上是有卫星信号的,赛前突然失灵。法斯特耐特虽说是沿岸比赛,但离开岸边几十海里后一点手机信号都没有。这个对我们而言是个致命伤,只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不知道几十条可选择的航线中哪一条才是最佳路线,只能盲目开船。我很后悔没带PLAN B过来,上次悉尼霍巴特PLAN B发挥了极大的效能。

这时候风由原来的南风转成西南风,法斯特耐特石在我们的迎风方向。这艘船的优势不在迎风,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干仗。大家往岸边跑,我们则是选择往外海跑的路线。几个来回之后,大家又禁航区前面交会。

©王波

赛事规定了几个区域为禁航区,划定为商船专用航道,海图上都有明显标识,赛船如果擅自通过禁航区,不用经过审理将直接被处罚。

我们面对的这个英国西南角禁航区把赛道分成三大块:南、北航道,和两个禁航区之间的中间航道,我们必须作出选择。由于我们一开始就选择外侧路线,跟大部份船的内侧路线不同,现在如果跟随他们去绕北边内侧路线的话,我们就必须追回他们前面先走的距离,只能在他们后面通过,这不是个好选择。

走中间航道似乎是唯一选项。这里范围狭窄,有风摆;从法斯特耐特折返回来的船只还会与我们对冲。

进入黑夜,我们小心翼翼地从中间航道经过禁航区,遇到倒霉风摆,竟然让我们直奔禁航区红线,我们赶紧换舷回头往外跑,才有足够空间通过禁航区。

艰难的迎风航段

过了最危险那一点,我们开始近迎风前行。一艘又一艘返航的快船从我们左舷擦肩而过,可惜我们船上的AIS不是很灵光,看不出来是哪些船。我发现其中有一艘船的桅杆顶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安竹告诉我那是单人航行时设置的特殊亮光,代表驾驶这船的人可能在睡觉,没法了望,所以发出特殊亮光来提醒过往船只。

装有AIS的船可以看到30海里内的船只,但作业中的渔船估计来不及避让,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所以单人航行实在是存在相当的危险性。

我们御风而上,往爱尔兰东南角的法斯特耐特岛前进。看到下风船渐渐地往我们这里靠拢,我们就知道我们的决策并没有为我们带来多少好处。而那些迎风跑得好的快船,在这一段应该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接近法斯特耐特岛时,我们船上的Ricky竟然收到了手机信号,第一件事就是看我们的排名:IRC 1组的30/60名左右,1A组的15/30名。

这不是最终成绩,只是计算让分后的暂时排名,但大家听了都沉默不语好几分钟。这跟前面的海峡成绩相去甚远,我们现在再怎么拼命也没机会拼到前三,大家花了一些时间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就这样一个晚上加上一个白天,我们都一直迎着近25节的大风航行,船只侧倾摇晃,浪不断拍打上甲板,船上的伙伴们已经开始晕船,整个船舱底下弥漫着一股呕吐与脚臭味,许多船员没办法上甲板一起压舷,这样的状态自然对船速不利。甲板上下着雨,盛夏的雨竟然令人感到相当的寒意。我很庆幸带了两套长袖内衣裤,省去中间层直接穿航海服,4小时值班还能保持住体温。

海浪不断拍上甲板 ©王波

两天里,从顺风、没风跑到迎风,特别是漫长的迎风航段终于击垮了一些伙伴的意志,倒在舱底动弹不得。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晕船,花了这么多心力,老远跑这么一趟,天气不好饱受折磨确实难受。只要精神好一点他们就上甲板来继续值班,而值班时间已被打乱,开饭时间也被打乱,没晕的只好多撑着点,偶尔从舱底下递上来一些水果干粮,维持身体热量。

能感受到安竹船长的情绪也在发生变化,开始用比较粗暴的言语释放压力。

船头右边是一片爱尔兰的绿色平原,而船头左边的法斯特耐特岛从一个小黑点慢慢越来越清晰。这个我们仰望已久、在帆船竞赛历史上留下许多可歌可泣故事的岛屿,终于呈现在我们眼前。

法斯特耐特石 ©王波

法斯特耐特已经不止是一块岩石,而是航海界的“麦加”,意义从古代的宣誓海权,逐渐过渡到现代的科技竞技。百年来无数水手以岩石般的毅力前来探访这块岩石,一艘又一艘各式帆船滑过这片时而狰狞、时而平静的急流大海。

船舱里面的船员一个接着一个出舱迎接这神圣的一刻。此时要改变航向,调整帆具,也正需要所有人上船协助。

Ricky突然有感而发:好巧!经过法斯特耐特石的时间刚好是8月5日下午5点5分。我心中一动,8月5日不就是我的生日吗?赛前只模糊记得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但是比赛一开始就只顾着开船跟睡觉,根本没时间想生日的事。我赶忙跟伙伴们“报告”自己今天生日,伙伴们都说50岁生日最好的礼物就是法斯特耐特,我也煞有其事地拍照纪念。我的一生能赶上这么幸运的巧事,值了。

我们回来了

5日下午5点30分,我们按照竞赛规定通过法斯特耐特正北方的点,做好标记后转向回程。经过禁航区时400多艘帆船几乎排成一线,贴着禁航区边缘走,仿佛一支蚂蚁大军前后簇拥而又井然有序地走在一条无形的线上。

从法斯特耐特掉头以后,原以为进入横风段可以升零号帆,没想风向竟然往南偏,我们回到了60度的侧迎风角,除了前帆什么也不能用。侧迎风航行虽然没有迎风那么辛苦,但也只是稍微好点,侧倾跟摇晃还是一样剧烈。有人提议将之前缩了的主帆打开,安竹犹豫半天最后还是作罢,因为风力没减,加大帆面积会造成更严重的倾斜,我们船员的身体不适刚刚有所缓解,此时打开主帆增加压力,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

旁边有的船开着球帆往下风扬长而去,角度虽然不是很好,但速度尚可。如果想要在最后的侧迎风航段弥补成绩,升球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尝试。可惜我们还没有全员恢复,不能不考虑后果贸然往前冲。

我们侧迎风船速最快9节,风速计显示风速20-25节,有时到30节,但是有渐渐变小的趋势。

入夜风力还是没减,紊乱的排班节奏让大家都有些混乱,曾经一度三个会讲英文的班头都在甲板上轮我的班,我提醒他们:下一班如果你们都休息了,谁来跟安竹对话?

船员晕船损兵折将,战斗力降低意味着船速上不去。我们决定从中午开始重新调整班表,一班一班逐渐调整到初始状态。

凌晨我们收到了一个对讲机消息,有一艘操着法国英文的船只请求救援,说舵出了问题。一番英国英文与法国英文之间的对话开始展开,直到最后有船只靠近救援,法国英文宣布取消紧急求救,这段对话才结束。

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我们接近了来时经过的禁航区。我们小心翼翼地打算从外侧通过它,结果误打误撞竟驶向了岛屿区。地图显示这个小岛叫休镇(Hugh Town),非常漂亮,岛上有圣玛丽机场,能看到小型飞机在那里起降。

我们沿着岸边航行,风向又将我们推得更靠近岸边,只能打开球帆才能离开这个区域。但前面又有个禁航区,必须离开禁航区之后才能升球帆。看着其他船只一艘一艘用右舷航行笔直驶往终点,我们心急难安。

在一次彻底的往外海跑以后,我们回头再往内陆跑,6日下午已经在英国东南岸法尔茅斯(Falmouth)外海航行。古老海港法尔茅斯以高桅帆船著名,同时也是英国艺术大本营。

帆船让我有机会从海面窥探更多城市,法国人从海面上觊觎法尔茅斯港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心情,估计只有像我这样从海面上眺望的旅人,才能揣测一二。

安竹告诉我,这片美丽海岸靠近布莱顿那一段是白垩悬崖,而法尔茅斯的岸边却是平缓的上坡,难怪这里会是外族入侵登陆英国的首选。

傍晚,我们距离普利茅斯30海里,沿着岸边奔向终点线外海的航标。很多其他的船也开着球帆从外海进入同一个峡湾水道,我们受风130度,他们140-150度,速度不相上下,抢着抵达终点线。

安竹把船拉到几乎不能忍受的角度才换舷,这样或许能增加船速,但是也可能会造成球帆前下角或球帆损坏。

激进或许能把船只性能逼到极致,但一个不小心也可能导致灾难的开始。我个人趋于保守,而我的保守在另一些人眼里,也可能是激进或炫技。

船只倾斜着,安竹喊大家到上风边压舷。我轻轻问安竹:冲过终点以后有没有空间降球帆?安竹一拍脑门:对,里面没有空间,我们必须先做好降球帆的准备。于是开始发号施令准备随时降球帆。

船上必须有人往前冲,也要有人往回收。安竹是往前冲的人,我是往后拉的人。可惜我们不在同一班,没机会讨论,错失很多加速的机会。

降下球帆开机进港,港池已经塞满帆船,我们第108个冲线,后头还有300艘船,全部进港之后真不知道港池会爆满到什么程度。

我们跟着引导船抵达指定泊位,岸边有租船公司的朋友带着啤酒和兰姆酒迎接,也有队员的家属到场。

归来 ©王波

大家互相击掌致意,我们做到了!8月3日下午13:45起航,8月6日晚上21:27:41秒終航,耗时3天7小時42分41秒,第108艘冲线。这个令多少人望而却步的艰难比赛,我们12个人通力合作完成了。毕生难忘的第一次法斯特耐特,我们回来了,一个也没少,一张帆也没撕,一条绳也没断地回来了。

开始筹备、选定船只、安排人员、预约酒店、安排餐食、交通工具、预赛、排班、晕船、补帆......赛事前后的点点滴滴就像跑马灯一样在我脑中闪烁而过,就像最近每天都能看到的流星,那么清晰又遥不可及。

虽然都疲惫不堪,我们还是把船上所有东西都搬下船,该留的留着,该带走的带走,然后到赛事村吃上一顿。天气虽凉,很多人还是坐在大帐篷外面的桌椅上。我们先去帐篷内买了几手生啤酒,在露天的桌椅大吃大喝开来。

在赛事村 ©王波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直到快走不动,我们才跋涉搭渡轮回市区寻找先前预约好的酒店。

我们离开时已接近半夜,几乎没有人搭乘渡轮。船上遇到同组爱尔兰人,接下来是我们的对话:

我:请问您什么时候到的?

爱:今天下午3点多。

我:请问您是哪一组?

爱: IRC 1组A小组。(我错愕地发现他跟我们是同一组,为了不暴露这个事实,我接下来的对话要更小心。)

我:哇,那你们跑得很快哦!

爱:是的,我们很努力。

我:请问你们有没有人晕船?

爱:怎么可能!

我:你们迎风段,也就是去程跑几节?

爱:大概10节左右吧。(我再度错愕,我们最快才9节,而且只有短短几个瞬间。)

我:那你们是不是都有压舷?

爱:当然,不压舷船怎么跑得动?

我:你们回程,也就是侧迎风段怎么跑?

爱:我们升球帆往下跑。

我:那样角度不是不好吗?

爱:是不好,可是为了船速我们只能先跑顺风再跑回来侧迎风。

我:你们顺风的船速怎么样?

爱:最快过20节。

我:你们是不是还有抽帆?不然速度怎么上的去?

爱:当然,我们一路都在抽帆,不然跑不动。

我:你们太厉害了,所以你们的成绩应该不错。

爱:(骄傲的口气)我们小组第10 。

我:啊?这么努力你们才小组第10?

爱:这是场硬仗。

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分享。

(我们是不是船太好?晕了一半人竟然还能跑14名。我决定不告诉他这个事实,否则太对不起这些努力拼搏的人了。)

和“拼命三郎”的对话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比赛的难度非一般比赛可比,400艘船中至少有一半在激烈竞争。在海峡获得第3名的我们,在法斯特耐特只能获得小组第14名。如果我们全员清醒,迎风能压舷,顺风能抽帆,我们或许能获得相对更好的成绩。然而人生有太多“如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值得骄傲的是,我们跟400艘帆船一起,在这条伟大的古航道上生活了好几天,我们参与了2019年法斯特耐特这一历史盛事,我们没有缺席,我们每个人都很尽力。

阴雨的天气充满凉意,我们进入酒店已经是半夜时分。与前几天的海上遭遇相比,酒店暖气和温暖被窝简直是天堂,我们洗好澡呼呼大睡,直到自然醒。

体验Sail GP、费加洛3

隔天中午大家相约整理船。安竹要跟女朋友启程回普兹茅斯,这艘船考斯周已经租出去,他们必须赶在恶劣天气来临前出发。

港池里已经填满船只,有船挡在我们的船前面,而船员不知去向。必须一艘一艘移开这些船才能脱困,安竹急得跳脚。好在隔壁船也要出去,有志一同解决好问题,不到30分钟两艘船就驰骋在航道上了。

我沿着海边小径散步,发现海边石头上嵌着的生锈铁片上刻有无线电对讲机的对话记录,是1979年法斯特耐特灾难中船只发出的求救信号与救援团队的回覆信号:“我收到你求救的信息了”、“我船全员安全”、“求救信号取消”......15个水手、4名救援人员共19人在那场灾难中丧生。

就像这些生锈斑驳的文字,法斯特耐特的故事或许慢慢会被世人遗忘,但是水手们不会遗忘,法斯特耐特的故事将会在水手之间永远流传下去。未来会有更多新来的水手,踏上这片曾经哀鸿遍野的海域。那些为赛事捐躯的勇敢水手,将永远活在他们的心中。

附近貌似有个帆船学校,港池边上放着一个法斯特耐特灯塔形象的白色充气灯塔,有小朋友驾着帆船练习绕圈,更小的在学着划船,还有的在一组一组学习海上自救......

反观我们国内的港池,最多的可能是没办法出海钓鱼、只能挥舞钓竿欺负小小鱼的钓客吧?看看海边小孩子在玩什么,就知道这个国家的海洋政策了。

友队上岸之后,我们相约一家火锅店,来一个华人水手大集合。原本放暑假已经休息了的店面,为了我们重新开张。屿海华南队的队员、岸队与我们一起,坐满了4张大圆桌。这时有人提议趁天黑我们抓紧拍合照,这个梗让大家笑得合不拢嘴,比赛结束大家都分不清天亮、天黑了。

在普利茅斯待了两天,我们驱车回南安普顿,赛后还是有两个节目等着我们:一个是试乘费加洛3(FIGARO BENETEAU 3),另一个是观赏SAIL GP英国考斯站的比赛。

从普利茅斯到南安普顿经过英国著名的巨石阵,大伙儿让司机停车,接近巨石阵快速观赏了一番。

据说巨石阵是为记录太阳运行轨迹而建,另外还发现了月亮的运行周期。几千年前就开始计算日月运行,太不可思议了。现代人大多使用太阳历,少数使用月历,而我们跟潮水打交道时,靠月历推算每天的潮位和时间。

由于天气情况恶劣,SAIL GP将提前比赛,我们急忙赶到考斯现场,欣赏SAIL GP 6艘船的同场竞技。

SAIL GP是甲骨文老板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在“美洲杯”后玩的另一场游戏。埃里森在参加过一次悉尼霍巴特之后发誓再也不参加离岸赛,专攻美洲杯甲骨文队。后来干脆自己找团队设计赛船办自己的比赛——SAIL GP,号称“一级方程式帆船赛”。

赛事非常有设计感,加上媒体营销有术,已经在世界各地引起回响,每次比赛都吸引了无数关注。与赛车相比,SAIL GP现场少了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和尾气的味道,视觉效果更是无可比拟。

现场海面上6艘帆船你来我往地快速移动。我看着现场大屏幕,听着播报员的紧张讲解,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坐在家里看直播的观看体验不比现场观赛逊色多少,这也是媒体科技为我们带来的便利。

在明浩女友的帮忙下,我们得以进入记者区观赛。徐莉佳也在里面,我们聊了一会儿这个赛事,相约隔天去参观赛事村。

比赛过程中中国队赛船出现故障,大屏幕上镜头一直对着在船头修船的刘明,他背对着镜头,画面一直显示的是刘明的英文背号。我们看到全程微笑,一直用屁股对着镜头的水手真不多见。

隔天依约我们前往探秘SAIL GP赛事村,这个赛事村在南安普顿,很少对外开放,要通过总部申请才给安排解说。

中国队三个中国籍队员之一陈锦浩很客气地带我们参观中国队的仓库,并邀请我们上赛船体验。这艘50呎水翼双体船在海面上航行犹如怪兽,15节风速时船速可以达到50节。

一般帆船船速基本没办法超过风速,有些不到风速的一半。而SAIL GP的水翼双体船15节风能跑50节速度,是风速的3倍有余,改变了已经存在几千年的物理现象,重新定义了风与水的关系。我这个半百老翁越看越有趣,决定好好健身珍惜生命继续看下去,毕竟活得越老才能看得越多。

听着锦浩的精彩解说,我们想象着50节船速的船在水面上飞行,船上水手要随着船只转向或换舷做奔跑动作,一般人难以做到。

SAIL GP赛船上人数相对较少,大会规定至少要有40%船员来自国旗所属国,所以中国队的船上固定有两位中国选手。SAIL GP是让中国水手好好学习、锻炼成长的大好机会,有人说中国水手只能做摇把手等低阶工作,随着中国水手成长得越来越快,相信这样的风凉话也会越来越少。

看完船只我们拍了很多合照。中国队帐篷里面迎来了远道而来参加法斯特耐特的中国船队,是非常令人振奋的事,中国队经理布鲁诺还特地为此升起中国国旗,增添了这次造访活动的喜庆色彩。

接下来几天都是恶劣天气,类似台风的气旋在附近徘徊,工作人员在忙着加固大帐篷,连大门口都堵起来以防风压过大撼动帐篷。

李安联系租船公司表示想体验一下费加洛3,租船公司获得船长的首肯,答应接待我们这一群费加洛新鲜人。

博纳多公司是帆船业界翘楚,经常会出产一些创新船型来引领行业流行,费加洛3就是其中一项杰作,据我所知这是业界第一批单体水翼量产船。水翼船是当下业界流行趋势,当其他船厂还在观望,不确定哪一种水翼效益最高时,博纳多已经毅然决然地推出了费加洛3。这款单人驾驶水翼船的水翼不能让船整个抬升离开水面,但能大幅减少船身与水的接触面积。

李安与船长约船时,船长说风有点大,大概30节。大家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李安问哪几个人去?我第一个举手,因为这船就是要跑大风,小风根本跑不出优势,水翼在小风中反而变成阻力。

“羊群效应”开始起作用,大家也纷纷举手,最终决定我们一行8个人分两批上船。

抵达码头,船长威力在船边面带笑容迎接我们的到来。风真的很大,河水一直被风吹向上游,岸边桅杆上的绳子被风吹拂敲击桅杆发出“铛铛”的拍打声,没有绳子的桅杆则被风刮出“咻咻”的鬼叫声。

威力决定先带第一批人出海一小时,然后由一艘橡皮艇带第二批在比较开阔的河面上交接,再跑一小时后回岸边。

我被分到第一批,出发前在码头上就先紧紧裹上航海服和救生衣,进入迎接暴风状态。船只在海上移动,风越来越强。我们缩了一格主帆,加上3号前帆,看准航道,往东南航道冲。

侧迎风段船只表现不俗,平均船速在9节左右,最快到10节。可以感觉到船速上了10节以后,船只变得轻盈,船舵变轻。

狂风把整个索伦特海峡吹得白花花一片,由于海峡比较浅没有激起大涌浪,但2米高的浪随风向此起彼伏,拍到船头激起两层楼高的浪花,被风吹横直接打在脸上,接近疼痛边缘,就像强力花洒一阵一阵喷在身上的感觉。我戴着墨镜,仍然被海水冲得睁不开眼,墨镜上面滴满水滴,原本就不清晰的视线又遮上一道毛玻璃。

转眼我们已经到达航道出口,威力建议转向回去。索伦特海峡竟然没有一艘帆船在航行,我跟威力说:我们是唯一出港练习的帆船。他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我们换舷折返,这回是侧顺风航向,调整好帆的角度,航行速度更快了,风速一度达到40节,我们的船速一度上到16节。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浮现,我想起年轻时最喜欢在大风中驾驶激光帆船。只不过在这艘“大型激光帆船”上,视线变得更模糊,拍起来的浪更激烈。在持续如阵雨一般的激浪面前,一旦向它低头就输了,而且会输得很惨。激光帆船顶多会翻覆,人落水后扶正帆船就好;而费加洛3一旦控制不好,船上人员可能受伤,船只可能会受损。

威力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们玩他的“大玩具”,我想如果我是船长,一定紧张地随时准备接舵,就像安竹遇到错误动作或紧迫情势会破口大骂一样。但是威力表情轻松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这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正在为自己的单人环球航行做募款,为了航海放下身段跟所有可能赞助他航海的人解释大海的魅力。

回到宽阔的河道,我们跟下一组击掌交换船只,威力带他们出去体验在索伦特海峡狂飙费加洛3的感觉。

上岸后大家直奔盥洗室,把湿透发冷的全身用热水冲暖,换上干净的衣服,结束了这次的航海行程。

回到伦敦,我游览了泰晤士河畔、伦敦铁桥、半遮脸的大笨钟、排着长龙的西敏寺、没有大帽卫兵的唐宁街10号,和莫名挤满人群的白金汉宫。在大英博物馆里流连几个小时还意犹未尽,友人还带我去了维多利亚与亚伯特博物馆,都是不同宝藏的视觉享受。

从踏上英国土地,到参加海峡、法斯特耐特,观赏SAILGP大奖赛,尝鲜费加洛3,参观博物馆,这21天的行程简直就像一本杂志,各种经验色彩斑斓,各种心情五味杂陈。

© Kurt Arrigo/Rolex

最后要感谢同行队员们的支持,愿他们继续在世界各地谱出自己的帆船华彩乐章:

李安:说李安是队长一点不为过,赛前所有的筹备计划包含招募,都在安公子的统筹之中。赛期从船头跑到船尾,没有一个岗位能难倒他,是国内少见非专业队背景的多功能好手。

王波:一等一的摄影师+键盘手(控制帆船中央所有升降索的重要位置),除了矫健的帆船身手以外,摄影与航拍功夫了得,恶劣天候仍然放飞,有一次差点收不回来,靠德荣兄解围,还受了点小伤。

老潘:李安忙赛前(统筹),忙赛后(剪辑),老潘则是忙赛中(掌舵兼翻译),和忙喝酒。

叶云:大家口中的“丈母娘”。叶云有位闺女在剑桥读大学,大家见了惊为天人,于是一个接着一个改口叫漂亮女儿的妈妈“丈母娘”,被叫习惯了“丈母娘”也懒得纠正了,到处都有女婿的感觉也不错。

李世炜:人人口中的院长,港科大深圳研究院院长,近年来积极参加世界各地帆船赛,已成为赛场老将。学术气质,值班从来不迟到早退,工作特别勤奋。

聂华:船上冷笑话大王,经常把整船人笑得一愣一愣的,都是那种安竹听完翻译后完全没办法意会的高级冷笑话。聂总跟“顽主”都有一艘60呎帆船,都是嘴上说着不在乎比赛但暗中较劲的那种可爱船东。

陈昂:学院派大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工作态度认真。

孙德荣:行动派好手,每次有空缺第一个补位,能在事情发生之前想到并准备解决方案。

李晓东:掌握世界动向的高手,由于工作关系经常住在世界各地。赛船船东之一,去年“台琉杯”座上宾,获奖高手。

吴博:江湖人称“顽主”,各种极限运动的爱好者。上至北极下至南极,上至高山下至深海,上至帆船下至骑行,都能见他的身影。

王守罡:“能站就不坐,能跑就不走”的反对者。初学就参加极限赛事,还没搞清楚怎么走路就会飞的代表。醒着态度认真,多半时间都睡着。

《游艇业》杂志10月刊已上市,点击封面购买↓

上一篇:

航游直布罗陀

猜你还想看:

周日开赛 | 三句话教你看懂法斯特耐特帆船赛法国人连续第三次捧走法斯特耐特挑战杯2828海里之间一个失败船长的忏悔录

点击这里复制本文地址 以上内容由趣钓网整理呈现,请务必在转载分享时注明本文地址!如对内容有疑问,请联系我们,谢谢!

相关内容

模板文件不存在: ./template/plugins/comment/pc/index.htm

Copyright © 2012-2024 趣钓网 版权所有

钓鱼比赛视频 | 高手钓鱼视频 | 海钓视频 | 台钓视频 | XML地图 | HTML地图

qrcode
返回顶部
X趣钓网

截屏,微信识别二维码

微信号:

(点击微信号复制,添加好友)

  打开微信

微信号已复制,请打开微信添加咨询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