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全译三国志（裴注也全部译为白话）-卷一 魏书一 武帝操

太祖武皇帝，沛国（汉国名，有今河南、安徽东部、江苏北部一带地）谯县（今安徽亳县）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汉初相国曹参的后裔。

【中括号里的为裴注的内容，下同：

1.《曹瞒传》记载，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

2.王沈《魏书》记载，曹氏远祖还可以追溯到黄帝。在高阳（颛顼）世族时，一个叫陆终的人的儿子陆安，改陆为曹，这就是曹姓的由来。周武王灭了商朝，保存其先祖的后裔，封曹侠在邾。春秋的时候，参加诸侯的盟会，到了战国，被楚所灭。子孙分流，有的在沛地安家。汉高祖起事称帝后，曹参因为有功被封为平阳候，后世继承爵位土地，后人虽因罪被废除爵位，但至汉哀帝时又恢复，至今嫡系后裔封于容城。】

（紫藤注：1.曹操本人并未称帝，曹丕称帝后于黄初元年（公元220年）追封曹操为武皇帝。黄初四年（公元223年）定曹操的庙号为太祖。

2.汉代虽然继承了了秦代的郡县制，但同时又用一部分的郡县来分封王侯。东汉时，王国的封地相当于一个郡，侯国封地相当于一个县。沛国谯县，在今安徽省毫县。

3.有些版本里，“太祖一名吉利”前面没有“《曹瞒传》曰”四个字，而后世《太平御览》里有。有人怀疑这并非出自《曹瞒传》而是裴松之自己的意见。但考虑裴松之一般都是先引书名，自己的话前面也会加上：“臣松之曰”之类的，因此中华书局点校时将“《曹瞒传》曰”四个字补上了。）

汉桓帝时，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养子曹嵩继承爵位。曹嵩官至太尉，没人了解他的出身身世的底细。曹嵩的儿子便是曹操。

（紫藤注：1.中常侍、大长秋都是宫内的官名，这两个官职侧重点不同，中常侍是皇帝的近侍，传达诏令保管文书之类的，而大长秋是皇后的近侍，传达皇后旨意。能身兼二职，说明极得信赖。

2.东汉时以太尉、司徒和司空为三公，共同行使宰相职能。太尉的前身是大司马，主要掌管全国军政事务。

3.西汉时，列侯的食邑虽然不同，但统共只有一级，到了东汉，列侯分为5个等级，按位序来排依次是县侯、都乡侯、乡侯、都亭侯、亭侯。）

【1.司马彪《续汉书》记载，曹腾父亲叫曹节，字元伟，素以仁厚闻名。邻居有人家丢了猪，看曹节家的猪长得像，就上门认作自己家的，曹节也不跟他争辩；后来这丢的猪自己跑回来了，猪主人很惭愧，把猪送回来并道歉，曹节也是笑着收下。乡亲们于是都很赞叹他。曹节的四个儿子分别叫伯兴，仲兴，叔兴，季兴。而曹腾就是季兴，年轻时净身入宫，当了黄门从官。

永宁元年（公元120年），邓太后下诏黄门令从黄门从官里，选择年少又温和严谨的来伺候皇太子读书，曹腾入选了。太子特别喜欢他，饮食赏赐都跟别人不一样。顺帝即位后，曹腾为小黄门，升任中常侍大长秋。在宫里三十多年，历事四帝，没出过差错。喜欢推荐贤能，而不毁谤中伤别人。他所称荐的人，像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谿典等，都做到了公卿的位置，但他从不炫耀自己的好处。

蜀郡太守派计吏带书向曹腾表示敬意，益州刺史种暠在函谷关搜得信笺，上交太守，并上奏曹腾内臣外交，作为实在不当，请免官治罪。皇帝说：“信笺是从外面来的，又不是曹腾写书出去，不能算他的罪过。”于是没有批准种暠的上奏。曹腾非但不介意，反而经常赞叹种暠，说这个人做事负责任讲原则。种暠后来当了司徒，跟别人说：“今天做到三公的位置，是受了曹常侍的恩啊。”曹腾做事的风格，都是这样类型的。桓帝即位，因曹腾是先帝旧臣，忠孝彰著，于是封他为费亭侯，加位特进。太和三年（公元229年 ），已经称帝的曹氏子孙追封曹腾为高皇帝。

2.《续汉书》记载，曹嵩字巨高。为人敦厚谨慎，讲究忠孝。曾任司隶校尉，汉灵帝擢拜为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黄初元年（公元220年 ），被追封为太皇帝。

3.吴人所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都记载，曹嵩是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曹操跟夏侯惇为堂兄弟。】

（紫藤注：1.东汉桓灵二帝时有个著名宦官也叫曹节，与这个曹节不是同一个人。曹操有个女儿也叫曹节，后来嫁给汉献帝作第二任皇后。照理曹操不会以祖上名字来命名女儿。因此曹腾父亲这个“曹节”有可能是“曹萌”，因为古代这两个字字形比较接近。

2.《后汉书》里种暠还是挺正直的，多次上书弹劾大将军梁冀，在司马彪的书里显得有些谄媚。

3.说曹嵩“末能审其出身本末”应该是陈寿的春秋笔法。实际上在当时曹操出自夏侯氏的说法就很流行了。《魏略》记载孙权写给浩周的书里说“以为可上连缀宗室若夏侯氏”，可见当时就有这说法；夏侯惇死了，曹丕哭于城门，东晋的孙盛评论说“天子应该哭同姓于宗庙门外，而不是哭于城门”，可见直到东晋时，此种说法依旧是流行的。）

太祖从小就十分机警，有谋略权术，有任侠之气，放荡不拘，而不注重品行、道德的培养，所以当时人也并没有把他视为不寻常的人。

【《曹瞒传》记载，太祖小时候爱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他叔父多次在曹嵩面前告状，曹操很为此而担忧。后来在路上碰到叔父，曹操就假装生病嘴歪，叔父惊讶地问他原因，曹操说：“突然中了恶风。”叔父把这事告诉曹嵩。曹嵩很惊愕，赶紧叫来曹操，但见曹操一切正常。曹嵩问：“叔父不是说你中风的吗，现在好啦？”曹操说：“本来就不是中风，但因为不受叔父喜爱，所以被欺骗中伤。”曹嵩开始起了疑心。以后叔父再来告状的话，曹嵩就不再相信了，曹操因此更加放肆。】

只有梁国人桥玄、南阳人何颙这两个人很看重他。桥玄对太祖说：“天下将乱，非有治国才能的人不能挽回这局面，能安定天下的人，大概就是你吧？”

【1.《魏书》记载，太尉桥玄，以知人而闻名，看到太祖觉得惊异，说，我见了天下这么多的名士，没有比得上你的！你要好好把握自己啊，我老了，愿以妻儿为托。曹操因此名气更大了。

2.《续汉书》记载，桥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擅长看人。

3.张璠《汉纪》记载，桥玄在朝廷内外都任职过，以刚断出名，礼贤下士，不徇私。光和年间为太尉，后来因久病而离职，被授为太中大夫，死后因为家里穷，棺材都买不起。当世都因此称他为名臣。

4.《世语》记载，桥玄跟太祖说，你还没有名气，可以去跟许子将交往。太祖就去拜访许子将，许子将接受了，果然因此而知名。

5.孙盛《异同杂语》记载，太祖曾经偷偷地潜入中常侍张让的家里，被张让发觉了，太祖于是舞起手戟，越墙而出，非常勇猛，周围人都不能抵挡。太祖博览群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命名为接要，又给孙武十三篇做注，都流传于世。他曾经问许子将：“我是什么样的人？”许子将不答。执意要问，许子将说：“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年二十时，被举荐为孝廉，担任郎官。又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升为顿丘令，征召授任为议郎。

【1.《曹瞒传》记载，太祖刚当洛阳北部尉时，负责管理四门的治安。太祖命人造了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来枚，若有犯禁的，就算是权贵，也都用棒打死。数月后，灵帝宠爱的小黄门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太祖当即打死了他。全京师震动，都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没有敢犯禁的人。当朝权贵都很恨他，但是又不能直接得罪他，于是共同推荐，升为顿丘令。

2.《魏书》记载，太祖的堂妹夫㶏强侯宋奇被诛，太祖从坐，也丢了官。后来因为能明古学，又被授命为议郎。早年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密谋诛杀太宦官，反为宦官所害。太祖上书说起窦武等人正直而被陷害，奸邪满朝，好人被排挤，言辞恳切，但灵帝没有采用。后来朝廷下诏书昭告三府：举奏那些州县政理办事没有效力或者有人民作谣言的官员，罢免他们。三公都见钱眼开，借机大收贿赂，导致很多豪强引起民怨的都没有被举报，弱势群体遵守道义反而受到欺压陷害。太祖痛恨这种状况。当年发生了一些灾害情况，朝廷因此进行广泛讨论执政得失，因此太祖再次写奏折恳切的劝诫，说三公所举奏回避权贵。奏上，皇帝有所感悟，传示三公府，对他们进行了批评，对那些被谣言处罚的人进行了平反，任命他们为议郎。之后政局越来越乱，豪强和奸佞气焰越来越盛，多处被摧折毁坏。太祖知道不可匡正了，就没有再进言。】

汉灵帝光和末年，黄巾军起事。太祖被授予骑都尉，征讨颍川的反贼。后来又升任为济南国相。

济南国下辖有十多个县，各县的长吏大多阿谀趋附朝廷权贵，贪赃枉法，声名狼藉。太祖上奏朝廷，罢免了其中的八个，叫停了那里滥设的祭祀，作奸犯科的人都逃窜了。郡界范围内平静安定。过了很久，被朝廷征召返回，任东郡太守。太祖没去就任，而是声称有病，返回了家乡。

【1.《魏书》记载，长吏们贪污受贿，依傍权贵，之前历任国相都不见检举，听说太祖到了，全部都检举免官，大小官员都震惊，奸邪小人都逃走了，窜到其他郡。于是政教大行，一郡清平。早年间城阳景王刘章因为有功於汉，他在的国就为他立祠，青州诸郡纷纷仿效，济南尤盛，一直增加到六百余祠。商人中有的借了二千石级别官员的车服随从，作倡优的歌舞杂戏表演，奢侈日甚，人民因此而贫穷，历任长吏没有敢禁绝的。太祖到任，把祠屋都毁坏了，命令官吏民众不得祠祀。根除了奸邪鬼神之事，当世的滥设祠祀的风气由此断绝了。

2.《魏书》记载，当时权臣专朝，贵戚横行。太祖不能违备道义来取媚，多次和权贵冲突，恐怕给家里带来灾祸，于是乞求留在宿卫军里。朝廷征召他为议郎，他托病不去，回归乡里。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射箭打猎，自娱自乐。】

（紫藤注：1.公元184年，是农历甲子年，所以黄巾军口号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一年是光和七年，也是中平元年，但是十二月才改元，因此称“光和末，黄巾起”。

2.济南国相，济南是当时王国名，王国的相，管理王国内行政，权力相当于郡太守。

3.中华书局点校本作“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举免”，吴金华著《三国志校诂》中认为此处断句错误，“闻太祖至”这个“闻”字缺主语，与后面的内容也对不上，应该是“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举免”，“举闻”作为一个词语作“检举、举报”讲，后半句描写的主体变为曹操。个人认同这个说法。

4.宿卫就是禁卫，在皇宫执勤警卫的。主动要求留在宿卫里是当时的常见操作，如《风俗通义》里“瓒……上书：‘臣甫弱冠,未任宰御,乞留宿卫’”又如《汉杂事》里：“尚书黄香，为东郡太守，乞留宿卫，拜为尚书令，秩二千石”。东汉时升官或者做官，当宿卫是很好的跳板，毕竟离权力中心近，有点类似于现在的调中央机关实习。）

不久，冀州刺史王芬、南阳人许攸、沛国人周旌串连勾结地方豪强，密谋废掉汉灵帝，立合肥侯为帝。他们把这事告诉太祖，太祖拒绝参与。王芬等人于是失败了。

【1.司马彪《九州春秋》记载，当时陈蕃的儿子陈逸与术士平原襄楷在王芬的座间相会，襄楷说，“最近天象不利宦者，黄门、常侍们要族灭了。”陈逸大喜。王芬说：“如果是真的，那么我愿去驱除他们。”于是跟许攸等结谋。灵帝想要北巡河间旧宅，王芬等密谋借这个机会作难，上书说黑山贼攻劫郡县，请求起兵。恰逢北方有赤气，从东往西贯穿整个天空，太史劝皇帝说：“当有阴谋，不宜北行。”皇帝取消了行动。下敕命令王芬罢兵，后来又召他入朝。王芬畏惧，自杀了。

2.《魏书》记载曹操拒绝王芬时说：“废立之事，是天下最不祥的。古人有权衡成败、计算轻重而实行的，就是伊尹、霍光。伊尹怀着对国家最大的忠诚，依靠辅相的权势，地位在百官之上，所以他要废要立，能够心想事成。到了霍光，他受托国之重任，凭借着有声望的大臣地位，内靠太后主持大政的威势，外凭群臣都有相同想法的形势；同时，昌邑王刘贺即位不久，没有尊贵显赫的地位，朝廷中也缺乏直言敢谏的大臣，那些计谋又都出于与霍光亲近的大臣之手，所以他们的计划实施起来好像转圜一样简单，事情成功如同摧枯拉朽那样容易。现在你们只看到过去容易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今天困难的一面。你们应考虑到，结众连党，比起吴楚七国之乱如何？合肥侯的显贵，比起吴王刘濞、楚王刘戊又如何？如今却要做非常重要的事，妄图成功，不是很危险吗？”】

（紫藤注：1.刺史本来是汉武帝时负责巡视地方官员的巡查官，在西汉晚期的时候，改称州牧，到了东汉，又改称刺史。从汉灵帝时起，刺史又改为州牧，也逐渐从巡察官变成了掌管一州军政大权的实权岗位。

2.伊尹、霍光的事迹：伊尹是追随商汤伐桀的老臣，汤死后，其孙太甲继位为商王。太甲胡作非为，伊尹便将他废黜，放逐在桐，自己与诸大臣联合执政。三年后，太甲悔过，伊尹变又迎回太甲，重新让他做商王。霍光是霍去病的异母弟弟，汉武帝的托孤大臣，辅佐汉昭帝。汉昭帝死后，霍光迎立昌邑王刘贺为帝。后又因昌邑王荒淫无道将其废弃，改迎汉武帝的曾孙刘询为帝，是为汉宣帝。）

金城的边章和韩遂，杀了刺史和郡守而叛乱，聚众十来万。天下骚动不安。朝廷征召太祖为典军校尉。

恰巧汉灵帝驾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听政。大将军何进和袁绍密谋杀掉宦官们，太后不肯听从。何进于是召董卓入京，打算以此来胁迫太后。董卓还没有到京城，何进就被杀了。

【《魏书》记载，太祖听说何进的事情后，嘲笑说：“太监宦官之职，从古代就有了。君王既不能宠信，更不能赋予大权。要除宦患，也只需诛杀元凶，交付一名狱吏足矣，何劳兴师动众，征召外将进京？想要全部诛杀，消息肯定走漏，我都能看到他们的失败了。”】

（紫藤注：此处“太祖闻而笑之”，说明曹操没有参与何进袁绍集团的决策过程，而是在事后针对这一决策发动了一番群嘲。其实这个从外地调兵进京的主意主要来自于袁绍。当时袁绍麾下的陈琳表示反对，认为这样会导致兵多者胜，天下将大乱，果然说中了。）

董卓到了京城，废黜少帝为弘农王，而另立了献帝。京都大乱。董卓上表举荐太祖为骁骑校尉，想要和他共谋大事。太祖改名换姓，偷偷地从小路回东面去。

出了虎牢关，经过中牟县时，被亭长所怀疑，抓起来带到县里。县中有人暗中认出了他，为他说情，得以释放。

董卓杀了太后和弘农王。

太祖到了陈留，散发家财，聚合义兵，准备讨伐董卓。冬十二月，开始起兵于己吾（今河南宁陵县）。这一年是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 189年）。

【1.《魏书》记载，曹操认为董卓必将失败，所以没有就任董卓所举荐的官职，逃归乡里。从数骑经过故人吕伯奢的家里，伯奢不在家，其子与宾客共同打劫曹操，想抢马和物品，曹操手持兵器击杀数人。

2. 《世语》记载，曹操经过吕伯奢家。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宾主之礼做得很全。曹操自己想着违抗了董卓的命令，怀疑吕伯奢的儿子对自己图谋不轨，持剑夜杀八人而去。

3. 孙盛《杂记》记载，曹操听到他们食器的声音，以为要谋害自己，在夜里杀了他们。既而凄怆地说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说完跑路。

4. 《世语》记载，中牟县令怀疑曹操是逃亡的人，曹操因而被拘留在中牟县内。当时县里各掾属也已经收到董卓的布告，只有功曹心里知道此人是曹操，思量着天下刚刚大乱，不应该拘留这样的天下英雄俊杰，于是上报县令放人。

5.《世语》记载，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助曹操起兵，兵士有五千人。】

（紫藤注：这里《魏书》洗地太失败了，还不如干脆否认此事，这样强说吕伯奢儿子打劫而太祖自卫，间接承认有这回事了。）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同时起兵讨伐董卓，兵众各有数万人。他们推举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太祖代理奋武将军。

【1.《英雄记》记载，韩馥字文节，颍川人。时任御史中丞。董卓任命他为冀州牧。当时冀州人民富足，兵粮充足。袁绍在勃海，韩馥怕他起兵打过来，派遣几个手下的从事去监视他，没啥收获。东郡太守桥瑁假借三公之名起草了文告发给各州郡，条条列举了董卓的罪恶，说“朝廷深受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韩馥接到书后，问各位从事说：“如今是帮助袁氏呢，还是帮助董氏呢？”治中从事刘子惠说：“如今兴兵为了国家，说什么袁、董！”韩馥自知言语失误，面有惭色。刘子惠又说：“兵者，凶事也，我们不能做冤大头，现在还是看看其他地方的动静，有发起的，就去附和他。冀州比起其他州来一点也不弱，论起功劳来的话，其他人的功劳也未必有在冀州之上的。”韩馥同意了。于是写书给袁绍，言说董卓的罪恶，表示愿意跟随他起兵。

2.《英雄记》记载，孔伷字公绪，陈留人。

3.张璠《汉纪》记载郑泰曾跟董卓说：“孔公绪能清谈高论，枯了的能吹生长，生长着的能吹枯干。”

4.刘岱，是刘繇之兄，他的事情见《吴志》。

5.《英雄记》记载，王匡字公节，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义气任侠著称。被授任为大将军何进府上的进符使，曾从徐州运送强弩五百往西送到京师。恰逢何进事败，王匡返回州里。后来又被从家里征召出来，授予河内太守。

6.谢承《后汉书》记载，王匡年轻时与蔡邕很要好。那年被董卓军打败，回到泰山，收集劲勇数千人，想要与张邈会合。王匡以前曾经杀了一个执金吾叫胡母班。胡母班的亲属不胜愤怒，联合曹操杀了王匡。

7.《英雄记》记载，桥瑁字元伟，桥玄同族兄弟之子。以前当过兗州刺史，很有威名声望。

7.袁遗字伯业，袁绍的堂兄。担任长安令。河间张超曾经向太尉硃俊推荐袁遗，称袁遗“有冠绝当世的聪明和这个时代无人能及的气量。他的忠诚和正直，上天所赐，要说起博览全书，精通各家，登高能做赋，看物能知名，那就要数今天这个人了，远了就没有能够比得上的。”他的事记录在《超集》。

8.《英雄记》记载，袁绍后来叫袁遗当了扬州刺史，被袁术打败。曹操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这话收在曹丕的《典论》里。

9. 鲍信的事迹见他儿子鲍勋的传。】

（紫藤注：这段裴注里王匡那条，“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於徐州发强弩五百……”，吴金华在《三国志校诂》中认为是断句失误。汉制并没有“进符使”这个官职，应当是“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於徐州发强弩五百……”，“进”指“何进”，“符使”指“派遣他拿着兵符”。在《太平御览》里引用的《英雄志》里作“辟大将军何进府，使匡於徐州发强弩五百……”，已经没有“进符”两个字了。）

二月，董卓听说众太守起兵的消息，就迁徙天子改都长安。而董卓自己留驻在洛阳，烧毁了洛阳宫室。这时，袁绍屯兵河内；张邈、刘岱、桥瑁、袁遗屯兵酸枣；袁术屯兵南阳；孔伷屯兵颍川；韩馥屯兵在邺。董卓的兵力强大，袁绍等都不敢率先进攻。

太祖说：“我们举义兵讨伐暴乱，大军已经聚合，各位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假使董卓听到崤山以东起兵的消息后，倚靠王室的威望，据守古代二周的天险，向东出兵来控制天下，虽然不合正道，但还是能造成祸害。而现在，他焚烧了宫室，劫持了天子，迁徙都城，全国人民都为之震动，不知该归附谁。这正是天要灭亡董卓的时候，我们一战就可以安定天下，机不可失啊！”

于是引兵西进，打算占据成皋。张邈派遣将领卫兹，分兵跟随太祖西进。曹兵到荥阳汴水，遭遇董卓的手下将领徐荣，交战不利，士兵伤亡很多，太祖自己被冷箭射中，所骑的马也受了伤。太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所骑的马给他骑，太祖才得以乘黑夜逃走。徐荣见太祖所率领的兵虽少，但能奋力作战一整天，认为酸枣不易攻下，也引兵回去了。

太祖到了酸枣，见各军队有十几万人，每天就知道摆酒宴，并不考虑进攻的事情，便责怪他们，为他们出主意说：“各位来听我的计划！现在我们应该由勃海太守袁绍，带河内之兵进攻孟津，酸枣的各位将军守住成皋，占据敖仓，封锁住轘辕、太谷这两个关口，完全控制住险要之地。由袁术将军率领南阳之兵，进攻丹水、析州，进入武关（三地皆在河南省内乡县），用以震慑三辅（指长安、冯翊、扶风，今陕西中部地区）。各军都应高筑垒，深挖沟，不要出战。多搞点疑兵来吓唬他们，显示一下现在天下各地豪杰联合围攻董卓的形势，以我们正义之师来诛讨逆贼，可以马上平定。现在各军仗义起事，却犹豫着不敢前进，真让天下人失望！我私下里为各位感到羞耻！”张邈等不肯用曹操的计划。

太祖的兵少，便和夏侯惇等人到扬州去募兵。扬州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拨出士兵四千余人给太祖。太祖带着这些兵回来，到龙亢时，这些兵很多都叛逃了。到了铚、建平二地，又收得兵士千余人，进驻河内。

【《魏书》记载，士兵们谋叛，夜里火烧太祖营帐，太祖持剑杀了数十人，其余的都逃跑了，太祖才得出营，剩下不反叛的士兵有五百余人。 】

刘岱和桥瑁二人之间关系不好，相互憎恶。刘岱杀了桥瑁，让王肱兼任东郡太守。

袁绍和韩馥二人密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绝。

【《魏书》记载太祖回答袁绍说：“董卓的罪，四海皆知，我们会合大众、兴起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这是我们以义动人的缘故。现在幼主微弱，被奸臣所制，但还没有出现像当年昌邑王那样亡国的行为，而一旦改立皇帝，谁来安抚天下？各位朝北去，我自西向。”】

（紫藤注：这时候幽州在北面，长安在西面，所以曹操这么说。）

袁绍又曾经得到一颗玉印，在太祖在座时，把玉印举向曹操的胳膊肘边。太祖因此耻笑而更加厌恶他。

【《魏书》记载，太祖大笑着说：“我可不听从你。”袁绍又使人跟太祖说：“如今袁公兵力强盛，两个儿子又长大了，天下群英，有谁能超过这样的？”太祖不回答。因为这个太祖更加看不起袁绍，图谋诛灭他。】

（紫藤注：有人说这块玉印就是传国玉玺，应该不是，时间线对不上。但按照汉制，皇帝的印玺才能用玉制的，袁绍显摆这个其实是在显摆他的野心。）

献帝初平二年（公元191年）春，袁绍、韩馥二人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但刘虞始终不敢接受。

夏季四月，董卓由洛阳回到长安。

秋季七月，袁绍胁迫韩馥，占领了冀州。

黑山地方的贼于毒、白绕、眭固等，领着十来万人马，攻取了魏郡、东郡。太守王肱抵挡不住。太祖带兵进入东郡救援，在濮阳攻击白绕，得胜。袁绍因此上表举荐太祖为东郡太守，郡治设在东武阳（今山东省朝城县东南）。

【眭，申随反切。】

（紫藤注：这里表音注，反切是指这个字读“前字的声母”加“后字的韵母”。按这个音注的话，眭是申的声母加随的韵母，读“shui”。在现代汉语词典里，这个字做姓的话是读“sui”，第一声。）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春，太祖驻扎在顿丘，于毒等进攻东武阳。曹操就带领军队西进入黑山，进攻于毒等人的大本营。于毒听到消息，放弃了对东武阳的进攻回撤。太祖在中途截击眭固，又在内黄攻击匈奴叫於夫罗的，都把他们打得大败。

【1.《魏书》记载，曹操部下的将领都认为应该马上回兵救援东武阳，曹操却说：“当年孙膑为了救赵国去进攻魏国，耿弇为了逼西安撤退而进攻临淄。现在如果敌人知道我向西进攻他们的老巢，一定要回救，那么东武阳的围自然就解了。假如他们不回救，我军肯定会攻破他们的大本营，而敌人却肯定无法攻破我们的东武阳。”

《魏书》记载，於夫罗，南匈奴单于的儿子。中平年间朝廷发动南匈奴的兵，於夫罗率兵帮助汉军，却赶上南匈奴发生叛乱，南单于被杀，于是於夫罗和他率领的部队就留在了中原。天下大乱以后，於夫罗和白波贼联合起来，攻破太原、河内，抢劫了很多郡县。】

（紫藤注：1.这里曹操引用的两个典故，其中孙膑围魏救赵大家都熟悉了。耿弇是东汉开国功臣，当时刘秀命令他讨伐张步，张步让其弟张蓝拒守西安县。这个西安县可不是如今陕西的西安，而是当时齐郡的一个县，在如今山东临淄的西北。耿弇扬言五日后要攻取西安，然后却突然率兵攻打临淄，半天便攻下。这样西安成了孤城，张蓝也难以守住，可谓是攻一而得二。

2.白波贼是指黄巾军起事失败后，余部郭泰等人聚集在西河白波谷，被称为白波贼。）

（公元192年）夏季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同杀死董卓。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杀了王允，攻击吕布。吕布战败，向东退出武关。李傕等人于是独揽朝政大权。

青州的黄巾军有百万人之众，攻入兖川，杀死任城相郑遂，又转移进入东平。兖州刺史刘岱想要攻打他们，鲍信劝他说：“目前贼兵有百万之众，老百姓怕得不得了，士兵也都没有斗志，抵挡不住他们。但我观察贼兵一群一群地前后相随，军中没有辎重粮草，只能靠抢劫来补贴给养。我们不如保存军队的力量，先做固守城池的打算，贼人想战又没得战，攻城又攻不破，军心肯定会涣散，然后我选拔精锐人马，挑他们的要害加以攻击，一定可以大败他们。”

刘岱不听，就引兵出战，果然被黄巾军所杀。

【《世语》记载，刘岱死后，陈宫对太祖说：“兖州目前没有最高长官，而朝廷的召命又无法到达，我请求去说服州里的其他官员，共同承认您来统领兖州。您有了这个地盘，将来这就是平定天下的资本，成就霸王的功业。”于是陈宫游说别驾、治中说：“如今天下大乱，而且我们兖州没有领头人，东郡的曹太守，怀有救世济民的才华，如果我们迎接他来率领我们兖州，一定会让我们安定，让百姓活命。”鲍信等人也觉得对。】

鲍信和州吏万潜等人来到东郡，迎接太祖来兼任兖州牧。太祖领兵攻打寿张东面的黄巾军。但黄巾军实在太多，鲍信力战而死，才勉强把敌人打跑。

战后悬赏找鲍信遗体，却始终找不到，就把木头雕刻成他的样子，大家哭着祭拜他。

【1.《魏书》记载，太祖率领步兵骑兵共一千多人去视察地形，士兵闯入敌方营地，战斗不利，战死数百人后选择撤退。黄巾军往前突进。黄巾军做反贼久了，多次打胜仗，士兵都很强悍，而太祖的旧兵少，新兵没怎么操练过，大家都有些害怕。

太祖全身戎装，亲自慰问士兵并且赏罚分明，大家重新振作起来，然后再次投入战斗，稍稍打退了敌人。黄巾军给太祖写信说：“当年你在济南国毁坏祭祀的神坛，他们的道是跟我们的中黄太乙相同的，你当时好像知道，今天怎么又迷惑了？大汉天数已尽，黄巾当立。天命的大运，不是你的才力可以改变的。”太祖见了书信以后，大声叱骂，多次表达了希望黄巾军投降的意思。之后太祖安排伏兵，日夜激斗，每次战斗都能俘虏或斩杀敌人，黄巾军撤退。】

曹军追击黄巾军一直到达济北。黄巾军乞求投降。于是，在这一年的冬天，太祖接收黄巾军投降的三十余万人，男女百姓多达一百余万口。太祖收编其中精锐，命名为“青州兵”。

袁术与袁绍有嫌隙。袁术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派刘备驻扎高唐，单经驻扎平原，陶谦驻扎发干，用以威逼袁绍。太祖与袁绍联合进攻，将他们一一击败。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春，太祖驻扎在鄄城，荆州牧刘表带兵截断袁术的运粮通道。袁术带兵进入陈留，屯兵封丘。黑山的残余贼人和匈奴於夫罗等，都来协助袁术。

袁术派部将刘详驻扎匡亭，太祖攻打刘详，袁术带军来救，与曹兵大战，结果被打得大败。袁术退往封丘，太祖就带着兵包围他。在包围圈未能合围之际，袁术逃奔襄邑。曹兵追到太寿，决开河堤引水灌城。袁术又逃到宁陵，太祖还是紧追，袁术又逃到九江。夏天，太祖撤军回返，驻扎在定陶。

下邳人阙宣聚集了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阙宣共同举兵，取得泰山郡的华、费各地，攻陷了任城。到了秋天，太祖率军攻打陶谦，连下十余城。陶谦守在城内不敢出战。

这一年，孙策受袁术使命，渡过长江，数年之间，就占据了江东之地。

汉献帝兴平元年（公元194 年），太祖从徐州征陶谦归来。当初太祖的父亲曹嵩，辞官以后回到谯郡。董卓之乱的时候，曹嵩到瑯邪避难，结果被陶谦所害。曹操立志要复仇，所以东伐陶谦。

【1.《世语》记载，曹嵩住在泰山郡的华县，太祖命令泰山郡太守应劭把家人从华县护送到兖州，但是应劭的护卫队还没到，陶谦就秘密派遣了数千人的骑兵过来抓捕。曹嵩误以为是应劭的护卫队到了，没有任何防备，结果陶谦的骑兵到了曹嵩家，先在门口杀了太祖的弟弟曹德，曹嵩感到害怕，往后墙逃，先让小妾出去，但小妾因为太胖，跳不过去，紧急情况下曹嵩躲到了厕所里，结果他和小妾都被杀，满门被灭。应劭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恐惧，弃官投靠了袁绍。后来太祖打败袁绍平定冀州，那时应劭已经死了。

2.韦曜《吴书》记载，太祖迎接曹嵩，财物有几百辆车。陶谦派张闿带着二百名骑兵护送他们一家，但张闿在泰山郡的华县和费县之间杀害了曹嵩，劫了财物逃到淮南郡。曹操因此将责任归咎到陶谦身上，对陶谦进行了讨伐。】

夏季，太祖派荀彧、程昱二人守鄄城，自己再次出马，发兵征讨陶谦。攻下了五座城，夺得的地盘可以一直排到到东海郡（今山东郯城县西南）。回兵经过过郯县（今山东郯城县）时，陶谦部将曹豹和刘备驻扎在郯东，半途拦截太祖。太祖击破曹豹、刘备之兵，乘势攻下了襄贲。曹兵所过之地，百姓大多遭受残杀。

【孙盛说，慰问受苦的人民，讨伐有罪的统治者，是自古以来的制度。但是曹嵩之死是由陶谦的罪过，而屠杀他的士兵和平民，过分了。】

这时恰逢张邈和陈宫二人叛变而迎接吕布，许多郡县都起来响应。荀彧、程昱保卫鄄城和范、东阿两县，固守阵地，太祖于是带兵赶回来。

吕布到达，进攻鄄城，不能攻下。向西边，驻扎在濮阳。太祖见吕布用兵如此，他说：“吕布一天之间能得一州，但不能占据东平，截断亢父和泰山的通道，凭借险要以截击我军，而是屯兵于濮阳。由此我可以看出吕布的无能了！”于是进兵，向吕布攻去。

吕布出兵，先用骑兵冲击青州兵，把青州兵冲得四下奔逃、阵脚大乱。太祖骑马从火中冲出，坠落马下，烧伤了左手掌。司马楼异奔来扶太祖上马，才勉强得以逃出。

【袁暐《献帝春秋》记载，太祖率军包围濮阳，濮阳城内姓田的大家族对曹操实行反间计诈降，曹军进了城，烧掉城东门，发现田家并没有背叛，与吕布军战，大败。战斗中吕布的骑兵拦住了太祖却不知是他，问道：“曹操在哪里？”太祖回答：“骑黄马逃跑的就是。”吕布的骑兵居然放了太祖而去追骑黄马的人。城门的大火还旺着，太祖突火而出。】

还没有回到营中时，诸将没能见到主帅归来，都担心恐惧。太祖归来后，亲自去巡营慰劳军队，并命令军中快快制造进攻器械，再次攻打吕布。和吕布相持了一百多天，不分胜负。这年正好碰上蝗灾兴起，老百姓十分饥饿，吕布军中粮食也用尽了，双方才各自退去。

（公元194 年）秋季九月，太祖返回。吕布到达乘氏时，被当地的一个叫李进的打败了，向东在山阳驻扎。这时候袁绍派人来游说太祖，想跟他联合。太祖刚刚失去衮州，而且军中的粮草也吃完了，就准备答应袁绍。但是程昱劝阻太祖。太祖就听从了程昱的意见。冬十月，太祖到达东阿。

这一年，谷子一斛要卖到五十余万钱。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于是解散了新招募来的官吏和士兵。

陶谦死了，刘备取代了他。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春，太祖袭击定陶。济阴太守吴资守卫南城，曹兵未能攻下。这时正当吕布兵到，曹兵将吕布军击退。

夏季，吕布部将薛兰、李封驻扎在钜野，太祖攻击他们，吕布赶来救援薛兰，薛兰战败，吕布逃跑。曹操抓不到吕布，就杀了薛兰等人。吕布又从东缗与陈宫会合，率领一万余人过来战斗。当时太祖兵少，就设下埋伏，突发奇兵攻击吕布，再次大破吕布。吕布乘夜逃走，太祖于是攻下了定陶，并且分兵占领周围各县。

【《魏书》记载，当时太祖派士兵外出割麦子，留守的不足一千人，营地防御也不强。太祖命令妇女守城墙，把所有的士兵都派出去迎敌。军营西边有一个大河堤，河堤的南面树木茂盛，吕布怀疑树林有埋伏，对旁边的人说：“曹操很狡猾，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于是带兵往南边走了十多里驻扎。第二天吕布又来，太祖将军队隐藏在河堤的树林里，只安排一半的部队暴露在河堤外。吕布进军，命轻骑兵挑战，两军接触时，伏兵就全部冲出河堤，步兵骑兵一起前进，大败吕布，缴获了吕布军队的鼓车，一直追击到了吕布军的营地才掉头回去。】

吕布向东逃到徐州，暂时归顺了刘备。张邈追随吕布，派弟弟张超带了家属守卫雍丘。秋季八月，太祖包围雍丘。

冬季十月，汉献帝拜太祖为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守军溃败，张超自杀。太祖杀尽张邈三族。张邈到袁术那里求救，中途被他自己的部下所杀，兖州完全平定，太祖便领兵向东攻打陈国地区。

这一年，长安大乱，献帝东迁，中途遭李催郭汜之乱，王师在曹阳被打败，渡过黄河到达安邑。

献帝建安元年（公元 196 年）春正月，曹操领兵到武平，袁术的陈国相袁嗣，投降太祖。

太祖准备迎接天子，手下诸将有的感到疑惑，而荀彧、程昱二人鼓励。太祖便派遣曹洪领兵，向西迎接献帝。卫将军董承和袁术的部将苌奴二人，领兵在险要之处拦截，曹洪的兵不能前进。

汝南、颍川两地的黄巾军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人，各拥兵数万，起初响应袁术，后又依附孙坚。

二月，太祖进兵讨伐，大破黄巾军，斩了刘辟、黄邵等人，何仪和他的属下投降。

（紫藤注：这里应该是文本的错误，因为刘辟此时并未被杀死）

天子授任太祖为建德将军。夏六月，又升为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秋七月，杨奉、韩暹随天子回到洛阳，杨奉另外带军队驻扎在梁。

【《献帝春秋》记载，皇帝刚到洛阳时，住在城西的前中常侍赵忠的屋里，命张杨修缮宫殿，起名为“扬安殿”，八月皇帝迁到新宫殿里。】

太祖赶到洛阳守卫京城，韩暹逃走。献帝授予太祖符节、黄钺，负责尚书事。

【《献帝纪》记载：还封曹操为司隶校尉（首都特别行政区的军事和行政长官）。】

（紫藤注：授予了符节和黄钺，可以统领内外军队。录尚书事，则是统领朝政。如今军政大权都集于曹操一身。）

洛阳残破不堪，董昭等劝太祖迁都到许都。九月，太祖护天子车驾离开轘辕关向东进发。

天子任命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从献帝西迁，朝廷一天比一天乱，至此宗庙社稷制度才建立起来。

【张璠《汉纪》记载，当初天子的军队在曹阳被打败，准备乘船顺黄河往东走。侍中太史令王立说：“自从去年春天金星（“太白”）在牛斗之间犯镇星，过天津，现在火星（“荧惑”）又逆行银河北，不要再犯天象了。”于是皇帝选择不走黄河，而是从轵关往东走。王立又对宗正刘艾说：“前两天太白守天关星，跟荧惑相会，金火交会，是天命变革之象啊！汉祚到头了，晋魏之间必然有王者兴起。”后来王立又多次对皇帝说：“天命有来有去，五行有盛有衰，代替火的是土，代替汉的会是魏，能够安定天下的，是曹姓。只能委任姓曹的人啊。”曹操听说了这件事，派人对王立说：“知道先生你忠于朝廷，但是天道深远，希望不要多言。”】

（紫藤注：这里在文本上也是一个分界线。之前称曹操都是一口一个“太祖”，从这里开始改称“公”。古代讲究微言大义，名分称谓更是头等大事。）

天子东行，杨奉想从梁半路拦截，没来得及赶上。冬十月，曹公征讨杨奉，杨奉不敌，向南奔投袁术。曹公于是攻占了他在梁的军营。这时天子任命袁绍为太尉。袁绍觉得位置在曹公之下太耻辱了，不肯接受。曹公就坚决辞去大将军的职位，让给袁绍。献帝改任曹公为司空，兼任车骑将军。

这一年，曹公采纳枣祗、韩浩等人的建议，开始实行屯田制。

【《魏书》记载，自从遭受灾荒和战乱，大多时间缺乏粮食。诸军并起，没有长久的计划，饿了就去抢，饱了就把多余的扔掉，四处流窜，没被攻击却自己溃散的不计其数。袁绍在河北，士兵靠桑葚充饥，袁术在江淮地区，拿蒲蠃（蚌蛤之类）果腹。人吃人的情况也有，州里一片萧条。曹公说：“安定国家的方法，在于强大的军队和充足的食物，秦国依靠重视农业兼并天下，汉武帝依靠屯田平定西域，这都是先辈们的好经验。”这一年，曹公招募民众在许都郊外屯田，收获了上百万斛的粮食。于是在各个州郡都设置田官，目的是积攒粮食，从此征讨四方，也无运粮之劳，于是兼并消灭群贼，平定了天下。】

（紫藤注：之前的屯田制是军屯，即士兵们战时打仗，平时耕种。这里曹操的屯田制是民屯，即组织农民开垦荒地，收获的粮食按比例上交，屯田农民不属于地方官管辖，而是属于专门的屯田官管理，又带有军事性质。）

吕布袭击刘备，取得下邳。刘备来投曹公。程昱劝曹公说：“我看刘备有雄才大略并且很得人心，终究不会屈居人下，不如早点把他除掉。”曹公说：“目前正是招揽英雄的时候，杀一个人而失掉天下人心，不可。”

张济从关中逃到了南阳。张济死后，他的侄子张绣来领导他的属下。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春正月，曹公领兵到宛城。张绣投降，不久感到后悔，于是再反。曹公与张绣交战，战败，自己被流箭射中。曹公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都在这一战中遇害。

【1.《魏书》记载，曹公的坐骑叫做绝影，被流箭射中，伤到了面颊和马蹄，流箭还射中了曹公的右臂。

《世语》记载，曹昂无法骑马，于是把马让给曹公，结果曹公得脱而曹昂战死。】

（紫藤注：1.这里陈寿写的比较简略。这也是纪传体的特点。因为共同经历某一历史事件的人有很多，又不可能在每个人的传里面都写的那么详细。这事在后面《张绣传》、《典韦传》等篇目里可见细节。主要是张绣投降后，曹操纳了他叔叔张济的妻子，张绣心生怨恨，曹操密谋杀掉张绣，不幸走漏消息，张绣于是先下手为强。

2.当时社会风气远不如后世严苛，人妻和黄花闺女同样抢手。尤其是曹魏，特别爱好人妻。曹操纳了张济的老婆，又纳了何进的儿媳尹氏（即何宴的母亲，何宴于是成了曹操的养子），还从关二爷手里截胡了秦宜禄的老婆杜氏。曹丕纳了袁熙的老婆甄氏。）

带兵返回舞阴。张绣率兵来攻打，曹公反击，大破张绣。张绣败逃，到达穰县跟刘表会合。曹公对诸将说：“我收降张绣等人，错就错在没有立即收取他们的人质，以至弄到这种地步。我知道了失败的原因。各位看着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失败了。”于是回到许都。

【《世语》记载：以前的制度规定，三公领兵入宫见皇帝时，都要由士兵将戟相交，叉在脖子上去朝见。当时曹操准备讨伐张绣，进宫朝见皇帝，那时开始恢复了这个制度。此后曹操再没有朝见。】

（紫藤注：1.“交戟叉颈”是个很危险的动作，持戟的士兵手上稍微一个小动作，大臣的头就没了。而且本来这项制度是已经不实行了，但汉献帝把它恢复了，也是反制曹操的一个手段。经历过一次之后，曹操心理阴影极大，再也不去朝见了。）

袁术要想在淮南称帝，派人告诉吕布。吕布直接扣留了袁术的使者，并将书信送至朝廷。袁术大怒，进兵攻打吕布，被吕布击败。秋九月，袁术进犯陈州。曹公率兵东征讨他。袁术听说曹公亲自来到，吓得弃大军而逃，留下部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等守卫阵地。曹公赶到，击破桥蕤等人，把他们都杀了。袁术逃走，渡过淮水。曹公回师许都。

在曹公从舞阴回来时，南阳、章陵各县又反叛，归顺张绣。曹公派遣曹洪攻打他们，没能取胜，后退驻守在叶城，屡次遭张绣、刘表的骚扰。冬十一月，曹公亲自南征，到宛城。

【《魏书》记载，曹公来到淯河边上祭祀牺牲的将士，泪流满面，众人都很感动。】

刘表部将邓济据守湖阳。曹公攻破湖阳，生擒了邓济，湖阳投降。又攻下了舞阴。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春正月，曹公引兵回许都，开始设置军师祭酒之职。三月，曹公在穰（今河南邓县境）把张绣围住。夏季五月，刘表派军救张绣，截断曹军后退之路。

【《献帝春秋》记载，有从袁绍那叛逃出来的士兵对曹公说：“田丰建议袁绍趁早袭击许都，说如果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手指挥挥就能平定天下。”曹公听说以后撤了张绣的围。】

（紫藤注：暂时可认为田丰这里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最早出处。）

曹公准备撤军时，张绣领兵来追，曹军因有刘表军拦截，不能前进，就把营地连在一起，慢慢地推进。

曹公给荀彧书信说：“贼军来追我，我虽每日只能行数里，但我计算，到了安众，一定可以打败张绣。”到了安众，张绣和刘表两军会合坚守险要，曹军前后受敌。曹公在夜间于险要地带挖了条地道，将辎重粮草全部运过去，设下了奇兵。正好天要亮了，张绣、刘表军以为曹公已逃走了，全军出动来追赶。曹公这时突出奇兵，步兵骑兵一起向敌夹攻，大破敌兵。

秋七月，曹公返回许都。荀彧问：“前次推算，贼必能破，是什么道理？”曹操答说：“贼兵阻断我军的归路，将我军队置于死地，还和我们作战，我所以知道必胜了。”

吕布又帮助袁术派部将高顺攻刘备。曹公遣夏侯惇领兵救刘备，没能成功。刘备被高顺击败。九月，曹公东征吕布。十月，攻破彭城，大肆屠杀，掳获彭城相侯谐。进军到下邳时，吕布亲自率骑兵迎击。曹军大破吕布军，掳获吕布骁将成廉，一直追到城下。吕布恐惧，想要投降。陈宫等人阻止他的打算，向袁术求救，并劝吕布出战。吕布出战又败，就回城固守不出。曹兵屡攻也不能攻下。

这时曹军连连作战，士卒都很疲劳，想要回军。曹公就采用荀攸和郭嘉的计策，决泗水和沂水，灌入城中。一个多月后，吕布部将宋宪、魏续等抓着陈宫，献城投降。曹公生擒了吕布、陈宫，下令处死了他们。

太山的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自都聚集自己的队伍。吕布击破刘备时，臧霸等都归附吕布。吕布败后，曹公俘获了臧覇等人，对待他们很厚道；于是分割青州、徐州的靠海的地方，委派臧覇等驻守。分出瑯邪、东海、北海的一部分设置为城阳、利城、昌虑三郡。

当初曹公为兖州牧时，以东平人毕谌为别驾。张邈叛乱时，曾劫持毕谌的母亲、弟弟和妻儿；曹公解去毕谌职务而打发他走，曹公说：“你的老母在那里。你可以去。”毕谌当时叩首表示无二心。曹公称赞他，为他流下眼泪。但毕谌辞出之后，竟逃归张邈。后来吕布事败，毕谌被曹操生擒，大家都为毕谌担心恐惧。但曹操说：“人如果能孝其亲，岂不是也必忠于君吗！这正是我所要求的人。”曹操仍以毕谌为鲁相。

【1.魏书记载：袁绍以前和前任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矛盾，想让曹公找借口把他们杀掉。曹公说：“如今天下土崩瓦解，群豪并起，辅佐上级或长辈的人，心里都很慌张害怕，都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正是上级与下级，长辈与晚辈都互相怀疑的年代，即便对人推心置腹，也未必能够得到信任。如果这时候随便杀人，那谁不害怕？而且平民百姓生活在如此混乱的世界上，无时无刻不被平庸的人陷害欺凌，到哪里去抱怨呢？当年汉高祖赦免雍齿之仇，而众人的情绪得以安宁，这事为什么忘了？”袁绍以为曹公表面上讲得公义，内心实际上跟自己离异，所以对曹公深怀怨恨。

2.臣裴松之认为，杨彪也曾经被曹操打压过，差点死掉，而孔融最后也难逃全家被处死的命运，这难道是所谓的“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吗！困难不在于知，关键在于行，我相信是这样。】

（紫藤注：1.“高祖赦雍齿之雠”，雍齿本来追随刘邦起兵，后来叛变，又复归，为刘邦所不喜。刘邦即位后，已经封赏功臣，而与刘邦有过间隙的将士们都很不安。刘邦听从张良的计策，封雍齿为侯，大家一看，都说雍齿尚且能封侯，我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2.“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出自《论语·为政》，意思是先去实践自己想要说的话，等到真的做到了以后才把它说出来。）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春天二月，曹公回到昌邑。张扬的部将杨丑杀了张扬，接着眭固又杀了杨丑，率领部下投奔了袁绍，驻扎在射犬。夏天四月，曹公进军临河，命史涣与曹仁渡河进攻眭固。眭固让张扬以前的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己带兵向北求救于袁绍，却正好与史涣和曹仁的部队在犬城相遇，两军交战，曹军大胜，眭固被斩。于是曹公部队渡河，包围射犬，薛洪和缪尚率领部下投降，都被封为列侯。曹军撤回敖仓，曹公任命魏种为河内太守，并把黄河以北事务委托给他。

（紫藤注：射犬，大致在今河南省沁阳县东北。犬城地址不详，应该是在射犬的北面。）

当初曹公推荐魏种为孝廉。兖州叛乱，曹公对众人说：“只有魏种不会背叛我。”结果魏种叛变逃走，曹操大怒说道：“除非你魏种跑到南边的百越，或者北边的胡人那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攻陷射犬后，曹军生擒了魏种，曹公说：“他还是有才干的啊！”给他松了绑，又起用了他。

这个时候，袁绍吞并了公孙瓒，拥有了四个州的地盘，军队人数达到十多万，准备进攻许都，曹公的将领都认为肯定抵挡不住，曹公说：“我知道袁绍的为人，志向大却智力低，外表严厉实际却很胆小，嫉妒心很强却没什么威信，士兵虽多但指挥差劲，将领骄傲而政令不统一，土地虽然广阔，粮食虽然充足，正好都是奉献给我的。”

（紫藤注：四州是指青、冀、幽、并四个州，相当于今山东省北部和河北省、山西省的大部分地区。）

秋天八月，曹公进军黎阳县，命令臧霸等人进入青州攻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驻扎黄河边上。九月，曹公回到许都，分兵守官渡。冬天十一月，张绣率领部下投降，被封为列侯。十二月，曹公率军驻扎官渡。

（紫藤注：黎阳在今河南浚县，东安在今山东省沂水县南，官渡在今河南省中牟县东北。）

袁术自从在陈国被打败以后内外交困，袁谭派人从青州去迎接他。袁术计划从下邳北面走，曹公派遣刘备、朱灵于半路伏击袁术，恰逢袁术在途中病死。程昱和郭嘉听说曹公派遣刘备出去，对曹公说：“刘备不可以放走啊。”曹公后悔，但是已经追不上了。

在刘备还没有出去时，就暗地里与董承等人计划谋反。到下邳以后，刘备杀了徐州刺史车胄，驻军在沛县。曹公派刘岱和王忠进攻，没成功。

【1.《献帝春秋》记载，刘备对刘岱等人说：“派你们几百个人来进攻我，能把我怎么样？要是曹公亲自来的话，那胜负还未可知。”

2.《魏武故事》记载，刘岱，字公山，沛国人。以司空长史的身份跟随作战有战功，封为列侯。

3.《魏略》记载，王忠，扶风人，年轻时做过亭长。三辅战乱时，王忠由于过度饥饿吃过人，后来向南过了武关。当时娄子伯正在为荆州迎接北方逃来的人才，但王忠不愿意去，率领部下造反打败了娄子伯，夺走了他的士兵，聚集了一千多人投靠了曹公，曹公封王忠为中郎将，跟随自己作战。五官将（指曹丕）知道王忠曾经吃过人，有一次跟随曹公出行时，五官将偷偷让人把坟里挖出的骸骨系在王忠的马鞍上，来取笑王忠。】

庐江太守刘勋率部下投降，被曹公封为列侯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春天正月，董承等人的计谋泄露，都被杀。曹公准备亲自东征刘备，将领们都说：“与您争夺天下的，是袁绍啊，如今袁绍正在过来，我们却去东征刘备，万一袁绍从背后袭击我们，怎么办？”曹公回答：“刘备可是人杰啊，如果现在不消灭他的话，一定会后患无穷。袁绍虽然有大的志向，但遇事决断迟疑，一定不会采取行动。”

【孙盛《魏氏春秋》记载，曹公回答各位将领说：“刘备是人杰，将会给我造成忧患。（原文为：将生忧寡人）”

臣裴松之认为，历史上的记载，很多都有润色加工，所以古代记载有很多不真实，后来的一些作者又望文生义地篡改，距离历史真实，不是相差更远了吗！凡是孙盛写的书，大多是引用左传里的话去替换旧文，像这样的不只一处。唉！后来的学者们该信哪个呢？而且魏武立志扫平天下，却用吴王夫差的话去形容，更加不是一回事。】

（紫藤注：吴王夫差这句，指的是“将生忧寡人”这句话的出处是《左传·哀公二十年》：“（夫差）使问赵孟曰：勾践将生忧寡人，寡人死之不得矣。”确如裴松之所说，孙盛老是用左传里的话去替换旧文。

郭嘉也劝曹公东征，于是曹公攻击刘备，生擒刘备将领夏侯博。刘备逃走投奔袁绍，妻子和儿子都被俘虏，刘备的部将关羽驻守下邳，遭到曹公进攻后投降。

昌豨也反叛曹公，帮助刘备，曹公又进攻打败了他。之后曹公回到官渡，袁绍终究没有出兵。

二月，袁绍派遣郭图、淳于琼、颜良在白马县进攻东郡太守刘延的部队，袁绍自己带兵到黎阳，准备渡过黄河。夏天四月，曹公率军向北开进救援刘延。荀攸劝曹公说：“眼下我们兵少不是对手，分散敌军主力才可以取胜。您到延津，作出好像要率领渡河部队袭击他们后方的样子，袁绍肯定会向西应战，那时我们再派轻装部队进攻白马，趁他们没有防备发起攻击，颜良就束手就擒了。”

（紫藤注：白马县在今河南省滑县东，在当时的黄河南岸，其北岸就是黎阳。延津在今河南省新乡市东南，是当时黄河的重要渡口，在白马、黎阳的西面。）

曹公采纳了他的建议。袁绍听说曹军要渡河，立即分兵抵抗，曹公却亲自带兵日夜兼程进攻白马，离白马不到十几里地时，颜良得到消息异常吃惊，急忙前来迎战。曹公派遣张辽和关羽为先锋，打败敌军，斩杀颜良。

于是就解除了袁绍对白马的包围，曹公将当地居民沿着黄河向西迁徙。袁绍渡过黄河追击曹军，一直到延津南面，曹公部署军队在南面的山坡下安营扎寨，派人登上营垒观察，回报说：“大约五六百个骑兵。”过了一会，又回报说：“骑兵又多了一点，步兵不可胜数。”曹公命令：“不用再报告了。”下令骑兵解下马鞍放开战马。这时，从白马运出的部队辎重都在道路上，将领们都认为敌军骑兵多，不如撤回去保卫大营。荀攸解释道：“这是诱饵，用来引敌人上当的，怎么能够撤回去呢！”

袁绍部将文丑和刘备分别率领骑兵先后来到，曹军将领们对曹公说：“可以上马了。”曹公阻止：“还不行。”过了一会，袁军骑兵更多了，争相抢夺曹军辎重。曹公命令：“可以了。”于是全都上了马。当时曹军骑兵不足六百人，在曹公指挥下对袁军发起了猛烈进攻，大获全胜，并且斩了文丑。而颜良和文丑，都是袁绍部下的名将，两次交战，都被擒杀，袁绍的军队非常震惊。

曹公回兵官渡，袁绍进军到阳武。

（紫藤注：阳武县在今河南省原阳县东南。）

关羽逃走，回到刘备那里。

八月，袁绍连接营垒逐渐推进，依靠沙堆为营寨，东西相连几十里长。曹公也分设营垒与袁绍抗衡，但在几次战斗中失败了。

【习凿齿《汉晋春秋》记载，许攸建议袁绍说：“主公你先不要与忙着跟曹公对抗，应该先分一部分兵来相持，另外的部队绕路进攻许都迎接皇帝，这样的话大事马上就能成功了。”袁绍不采纳，说：“我要先把敌军围歼。”许攸怒了。】

当时曹公军队人数不到一万，受伤的还占十之二三。

【臣裴松之认为，曹公当初刚起兵时，就有五千人的部队，之后百战百胜，失去的只不过十之二三。但是攻破兖州黄巾余党以后，接受了降兵三十万，其他吞并的更加无法计算。虽然多年来有战斗减员，但是不应该只有那么少的军队。

而且分多个营寨与袁绍对抗，有别于集中主力进行决战。本纪中记载：“袁绍军队人数十多万，营寨东西纵横数十里。”曹公虽然聪明机智，策略超越当时，但哪有用几千人，抗衡那么长时间的呢？按道理讲，我认为不是这样。

袁绍营寨数十里地，曹公能够分营抗衡，军队人数肯定不会太少，这是其一，

袁绍假如有曹军十倍的兵力，理应全力进行包围，断绝出入道路。但是曹公派徐晃等人攻击袁绍的运粮车，后来自己又出击淳于琼等人，多次往返都没有遇到阻挠，说明曹军的规模不是袁绍能够包围住的，所以不会太少，这是其二；

很多书籍都记载说曹公坑杀了袁绍八万人，也有说七万的。八万人逃，可不是八千人能抓的过来的，即便袁军人人站在那等着曹军去绑，那能绑的过来吗？所以曹军人数不会太少，这是其三。

记述者是想用曹军人数少显示出惊奇，并不是真实的记录。按照《钟繇传》的记载：“曹公与袁绍对峙，钟繇当时担任司隶，送两千多匹马供给曹军。”本纪和《世语》都记载当时曹公骑兵有六百多匹马，那么钟繇送的马去哪了呢？】

袁绍再次进军官渡，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曹公也在营内堆土山挖地道，来相对抗。袁绍军朝曹营内放箭，箭如雨下，行走的人都把盾牌蒙在头顶，非常恐惧。当时曹公军粮短缺，就写信给荀彧，商量打算撤回许都。但荀彧认为“袁绍带全部人马来到官渡，想要跟您决胜败，您以至弱敌至强，如果不能抵挡，肯定全军覆没。这是决定天下的大机会啊。况且袁绍只是个平庸之辈中的英雄，能聚集人才却不会善加使用。以您的神武英明，再加上以天子的名义讨伐叛逆，攻向哪里不能成功呢！”曹公听从了荀彧的话。

孙策听说曹公在官渡与袁绍抗衡，计划袭击许都，但是还没等出发，就被刺客暗杀了。

汝南投降的黄巾余党刘辟等人叛乱响应袁绍，袭击许都周边地区。袁绍派刘备帮助刘辟，曹公命令曹仁去攻击他们。刘备被打得逃走，曹军攻破了刘辟的军营。

袁绍有数千粮运粮车来到前线，曹公采纳荀攸的计策，派徐晃、史涣截击，大胜而回，烧光了袁军的粮车。两军相拒数月，虽然曹军屡屡斩杀敌将，但是兵少粮尽，士兵非常疲惫。曹公对运粮官说：“再过十五天为你们打败袁绍，不再让你们辛劳了。”

冬天十月，袁绍差遣车辆运粮，派淳于琼等五人率领一万多士兵押送粮草，在袁绍营寨北方四十里过夜。袁绍的谋臣许攸贪财，袁绍不能满足他，于是改投曹公，劝说曹公袭击淳于琼。曹公的部下都怀疑有诈，只有荀攸和贾诩劝曹公出兵。于是曹公留曹洪守营寨，自己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五千多人连夜前往，正好天亮时到达，淳于琼见曹公兵少，出寨门排开阵势，曹公迅速发起进攻，淳于琼撤退回营，于是曹公进一步发动猛攻。袁绍派遣骑兵救援淳于琼。曹公部下建议：“敌人的骑兵将要靠近了，请分兵迎敌。”曹公大怒说道：“等敌人杀到背后再报告！”曹军士兵都殊死作战，大破淳于琼等人，全部斩首。

【《曹瞒传》记载，曹公听说许攸来，急忙光脚出迎，握着许攸的手笑着说：“子远（许攸的字），你来了，我的事就成了！”入坐后许攸问曹公：“袁军强盛，您怎么应对？现在还剩多少粮草？”曹公回答：“还能用一年。”许攸说：“不对，重新说！”曹公又说：“可以用半年。”许攸说：“您是不想打败袁绍吗？为什么不说实话！”曹公回答：“刚才都是开玩笑呢，其实粮食只够一个月了，怎么办啊？”许攸说道：“您孤军防守，外面没有救援，粮草又马上没了，这正是危急关头。现在袁绍的辎重有一万多车，都在故市、乌巢，驻防的部队戒备不严。如果派遣轻装部队攻其不备，把敌人的粮草都烧掉，那不出三天袁绍就会自己溃败了。”

曹公听了大喜，派出精锐的步兵骑兵，换上袁绍军队的旗帜，人衔枚马绑口，趁夜间走小路，每个士兵抱一把柴火，途中有人问，就说：“袁公怕曹公抄后路，派我们来加强防备。”问的人信以为真，没当回事。

曹军到达袁绍屯粮地进行包围，然后大放火，袁军大乱。曹公取得大胜，烧光了袁绍的粮草辎重，把袁绍将领眭元进、骑兵都督韩闾子、吕威璜、赵睿等人斩首，割了将军淳于琼的鼻子，没有杀死他，杀了士卒千余人，把他们鼻子都割了下来，牛马也割掉唇舌，展示给袁军，袁军士兵都很恐惧。之后淳于琼夜里被俘虏，带到曹公帐下，曹公问他：“怎么会这样了？”淳于仲简回答：“胜负都是上天决定，还问我什么！”曹公不想杀他，但是许攸说：“他明天早上照完镜子以后，更加不会忘记这个仇。”于是把他也杀了。】

袁绍刚开始听说曹公进攻淳于琼时，对长子袁谭说：“趁他们去打淳于琼，我们去拿下他的大本营，让他无处可归！”于是派张郃、高览进攻曹洪，但是张郃等人听说淳于琼被打败，就投降了。袁军大溃败，袁绍和袁谭抛弃部队逃窜，过黄河，曹军追赶不及，收缴了辎重图书珍宝，俘虏了袁绍士兵。

【《献帝起居注》记载，曹公给皇帝写奏章说：“大将军邺侯袁绍之前跟冀州牧韩馥拥立前大司马刘虞为皇帝，刻了金玺，派毕瑜去游说刘虞，说那是天命。然后袁绍又给我写信说‘可在鄄城建首都，当有所立。’擅自刻金银印章，孝廉计吏，都去投奔袁绍。他的堂弟济阴太守袁叙给袁绍写信说‘如今国家动乱，天命是在咱们家，上天感应说是哥哥你啊。南边兄长（袁术）的部下建议他即位皇帝，但他说，按年龄是北边的兄长（袁绍）大，权位也是北边的兄长更德高望重，想要把玉玺送过来，但是现在曹公封锁了道路。’

袁绍家族好几代人都受国家重恩，现在却要忤逆叛乱到这个地步。我起动兵马，与袁绍在官渡作战，凭借圣朝的威光，得以斩了袁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个人，把袁绍击溃，袁绍和儿子袁谭只身逃走，我军斩首七万多级，辎重财务非常多。”】

曹公从收缴的袁绍书信中，得到了很多许都和自己军中的人跟袁绍往来的书信，他把这些书信全部烧了。冀州各个郡很多城池都主动投降。

【《魏氏春秋》记载，曹公说：“当时以袁绍那么强大的实力，我自己尚且很难自保，何况其他人呢！”】

当初汉桓帝时，有黄星出现在楚国和宋国的交界处，辽东有个叫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的人熟悉天文，说五十年以后会有真命英雄在梁国和沛国之地崛起，锋芒不可阻挡。到现在正好五十年，曹公打败袁绍，天下间没有敌手。

（紫藤注：1.黄星，即黄色的星，一般指土星，古人视为祥瑞之兆。

2.三苍，指《苍颉篇》、《训纂篇》、和《滂喜篇》的合称，古代字书。

2. “真人”，秦汉以来，受天命平乱为王者称为“真人”，简单翻译为“真命英雄”。）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夏天四月，曹公兴兵渡黄河，进攻袁绍在仓亭的部队取得胜利。袁绍败逃，重新集结败军，平定了叛变的郡县。

九月，曹公回到许都。

在袁绍没有被打败之前，他派遣刘备袭击汝南郡，汝南的强盗共都等人响应。曹公派蔡扬进攻共都，被共都击退。之后曹公南征刘备，刘备听说曹公亲自来了，逃跑去投奔刘表，共都等人都逃散了。

建安七年（公元202年）春天正月，曹公驻军在谯，发布公告说：“我兴起义兵，为天下扫除暴乱。故乡的人民，伤亡惨重。在国内走上一整天，都见不到旧识，让我深感凄凉伤心。自从举兵之后，凡是没有后代的将士，请过继亲戚们的后代延续血脉。政府赏赐土地，发放耕牛，同时聘请老师教育他们的后代。为幸存下来的人建立祀庙，好让他们祭祀自己的祖先，如果魂而有灵，我死之后还有什么遗憾呢！”于到了浚仪县，开凿睢阳渠，派遣官员以太牢祭祀桥玄。然后进军官渡。

【《褒赏令》记载了曹公的祭文：“前太尉桥玄，生来贤明仁德，博爱宽容。国家怀念他英明的教导，士兵想念他严令的指挥。如今人已远去，再也见不到了！我当时年纪轻轻，得以进入他的家门，以顽劣的姿态受到大君子的接见，增添了很多荣耀，都是由于受到夸奖和帮助，就像孔子自称不如颜渊，李生大为赞扬贾复一样。士为知己者死，想到这里更加难忘。又回忆起当时我们相约发誓时说过的话：“我去世之后，如果你经过我的墓碑，不用一斗酒和一只鸡来祭拜我，那么车过三步，肚子痛不要怪我。”当时虽然只是开玩笑，但若不是感情如此之深，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现在来祭拜您，我不是害怕您生气让我生病才来祭拜，而是想念起旧日，回忆起这些既凄凉又悲伤。现在我奉命东征，驻扎在附近的村庄里，朝北面遥望到了您的墓，于是带着缅怀的心情来到这里，为您奉上微薄的祭品，请您享用！”】

（紫藤注：1.浚仪县，在今河南省开封市。睢阳渠，在今河南省商丘县南。

2.太牢，古时祭礼用牛羊猪做祭品称太牢，有时也专指牛一种。

3.“仲尼称不如颜渊”，语出《论语·公冶长》：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意思是孔子对子贡说：“你和颜回比，谁强些？”子贡说：“我怎能和他比！他能闻一知十，我只能闻一知二。”孔子说：“你是不如他，我和你都不如他。”

4.“李生之厚叹贾复”，见《后汉书·贾复传》：复少好学，事舞阴李

生，李生奇之曰：“贾复，将相之器也。”）

袁绍自从军队被打败以后，发病吐血，夏天五月死了，他的小儿子袁尚世袭爵位，袁谭自称车骑将军，驻扎黎阳。

秋天九月，曹公征讨他们，接连打了几次战斗，袁尚与袁谭多次败退以后开始固守不出战。

建安八年（公元203年）春天三月，曹军攻城，袁军迎战，激战后曹军大胜，袁谭、袁尚连夜逃走。夏天四月，曹公进军邺城。五月撤回许都，留贾信驻守黎阳。

己酉日，曹公发布公告说：“《司马法》上有‘将军死绥’(将军因为撤退罪当处死)的说法，所以赵括的母亲乞求不要因为赵括打了败仗将她也牵连。这说明古代将领如果在外打了败仗，其家人也会遭受处罚。我任命将领出外征伐以来，只赏赐有功的而不惩罚有罪的人，这不合国家法律。现在规定，凡将领出征，打了败仗的要治罪，失利的要免去官爵。”

【1.《魏书》记载：绥，撤退的意思。能前进一尺，就不撤退一寸。

2.《魏书》记载曹公在庚申年下令说：“有人建议说军官虽然有功劳和能力，但品德言行却不足以担任省市的官员。这就是所谓的‘可与适道，未可与权。’管仲说：‘使贤能的人以能力赢得俸禄，统治者就会受到尊敬，使战士以战功赢得报酬，士兵就会不怕牺牲，两者都能实行的话国家就能治理好。’没听说过让无能的人和不战斗的士兵都一样能得到报酬和赏赐，还能够振兴国家的。所以英明的君主不任用没有功劳的下属，不赏赐不参加战斗的士兵，国家安定太平时以品德行为为重，出现危机时以功劳和能力为重。那些议论的人，就像是管中窥虎一样啊！”】

（紫藤注：

1.“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语出《论语·子罕》：“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意思就是说，可以一起学习的人，未必可以一起学到道;可以一起学到道的人，未必可以一起坚守道;可以一起坚守道的人，未必可以一起通权达变。

2.管中窥虎，当时也有“管中窥兽”的用法，现在一般用“管中窥豹”。一般认为是自唐代以后，为避李世民祖先李虎的讳，改为用“管中窥豹”。）

秋天七月，曹公发布公告：“自从战乱以来，已经十五年了，年轻人中间看不到仁义礼让的风气，我很痛心。现在我规定各个郡国要讲习经典，满五百户的县城要设置学官，挑选乡里的人才进行教育，这才能使先王之道不废，从而对天下有益处。”

八月,曹公征讨刘表,驻军西平县。

先前曹公离开邺城南下时,袁谭、袁尚为争夺冀州而交战,袁谭被袁尚打败,逃到平原县固守。袁尚攻城很急,袁谭派辛毗到曹公处投降,请求救兵。众将都存有疑虑,荀攸劝说曹公答应下来,于是曹公带兵返回。

【《魏书》记载，曹公说：“我攻吕布时，刘表不作乱，官渡之战时，他也不救袁绍，这是自守之贼啊，放在后面收拾。袁谭、袁尚狡猾，应当抓住他们混乱的机会。就算袁谭有诈，没有旁观到底，等我破了袁尚，收取他的土地，获利也很多。”就听从了荀攸的观点。

十月,曹公到了黎阳,让儿子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为妻。

【臣裴松之认为：袁绍的死至此，刚满五月而已。袁谭虽然后来算成他伯父的后代，不用为袁绍服丧三年，但在此期间做喜事，也是违背道德的。曹公或许只是权宜之计给了个约定而已，说是结婚，未必就是今年办婚礼。】

袁尚听到曹公北返的消息,撤走了平原的围兵,回到邺城。东平县的吕旷、吕翔反叛袁尚,驻扎在阳平县,带着自己的部队投降了曹公,被封为列侯。

【《魏书》记载，袁谭等自己的包围圈解除了，偷偷地把将军的印绶给吕旷。吕旷收下了印送他，曹公说：“我早就知道袁谭有小伎俩。想让我攻袁尚，好有空闲来聚集人手，等袁尚被击破，他强大了就可以乘我有破绽了。他也不想想，等袁尚被打败了我只有更强盛，哪来破绽让他乘呢？”】

建安九年(204)正月,曹公率兵渡过黄河,截断淇水,引入白沟,以便打通运粮的通道。

二月,袁尚又攻打袁谭,留下苏由、审配守卫邺城。曹公率兵到了洹水,苏由投降。曹军到邺城发动攻击,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武安的尹楷驻守毛城,保护通往上党的粮道畅通。

夏四月,曹公留下曹洪攻打邺城,自己带兵攻打尹楷,打败他后返回。 袁尚的部将沮鹄守卫邯郸县,被曹军攻克。易阳令韩范、涉县长官梁岐献城投降,被赐为关内侯。

五月,曹军毁去土山和地道,绕邺城挖了一圈大壕沟,挖开漳水河淹灌邺城;城中的人饿死了一大半。

七月,袁尚回兵救邺城,众将都认为:“这是回归本营的部队,人人都会奋力作战,不如避开他们。”曹公说:“袁尚如果从大路上来,我们就应该避让他；他如果沿着西山而来,就会成为我们的俘虏。”袁尚 果然沿着西山前来,靠近滏水扎营。 半夜里派兵偷袭围城的曹军。

曹军迎战,大败袁军,并下令乘胜包围他们的营寨。 还没等到合围,袁尚就害怕了,派原来的豫州刺史阴夔和陈琳求降。

曹公没有答应,加紧围攻。袁尚连夜逃走,退守祁山,曹军追击不止。袁将马延、张顗等人临阵投降,袁军瓦解,袁尚逃往中山。曹军缴获了袁军全部辎重物资,还得到了袁尚的印章、绶带、符节、斧钺,又让袁军降兵举着 这些东西给他们城中家属看,城中人心奔溃沮丧。

八月,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趁夜打开自己守卫的城东门,引曹军入城。审配迎战失败,被活捉后斩首,邺城平定了。

曹公亲自到袁绍墓旁祭祀,痛哭不已，还慰藉袁绍的妻子,送还他家的仆人和珍宝,又赐给各种丝绸棉絮,令官府供给他们粮食。

【孙盛表示，以前的王者进行奖惩时，会惩恶劝善，表示鉴戒。袁绍乘着世道艰难，怀有谋逆之心，上议神器，下干国纪。荐社汙宅，是古代的制度，却去逆臣的墓上表示哀悼，给富有的家庭还发奖赏，为政之道，在此就受挫折了。怀怨于友人，是从前的哲人所耻笑的，“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於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当初袁绍与曹公一起举兵之时,袁绍曾问曹公:“如果功业不成,那么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曹公反问:“您认为怎么办好呢?”袁绍回答:“我南面据守黄河,北面依靠燕、代的险要,再加以戎、狄的兵力,然后南进争夺天下,或许可以成大事了吧?”曹公回答:“我运用天下有才智和有勇力的人,用正道统率他们,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傅子记载，曹公还说：“商汤、周武，统率的国土相同吗？如果只以险固为资本，就不能应机而变化了。】

九月，曹公颁布法令：“黄河以北地区遭受袁氏家族造成的灾难，现在我下令免除今年税收。”之后更加重遏制豪强兼并土地的法律，百姓非常喜悦。

【《魏书》记载了曹公的法令：“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在袁绍家族的统治下，豪强恃强凌弱，权贵亲戚霸占土地，普通百姓贫穷弱小，为他们供应租金，微薄的财产根本满足不了袁氏家族。审配的家族甚至包庇罪犯，帮助他们潜逃。这样还希望百姓依附并且军队强盛，怎么可能！现规定税收标准，一亩田地收租金四升，每户税金为二匹布和绵二斤，此外不得擅自增加其他项目，各国、郡的国相和太守作好监察工作，不得出现豪强瞒报和增加弱小百姓税收的情况。”】

皇帝任命曹公兼任冀州牧，曹公让出交还原任兖州牧的职位。

在曹公围攻邺城时，袁谭攻取了甘陵、安平、渤海、河间。袁尚被打败回到中山，袁谭趁机进攻，袁尚败逃故安，于是袁谭兼并了他的军队。曹公给袁谭写信，责备他不遵守盟约，和他断绝了婚约，让袁谭的女儿返回，然后进军准备攻打，袁谭恐惧，撤出平原，逃往南皮。十二月，曹公进入平原，同时平定了其他几个县。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正月，曹公进攻袁谭并取得胜利，将袁谭斩首，杀了他的老婆孩子，平定了整个冀州。

曹公下令说：“和袁氏家族一起做过坏事的，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同时还禁止报个人私仇，禁止厚葬的仪式，一切以法律为依据。当月，袁熙的大将焦触、张南等人反叛，攻打袁熙和袁尚，两人被迫逃往乌丸族控制的三郡。焦触等人率领辖下的县投降曹公，被封为列侯。

在讨伐袁谭的时候，很多人为了躲避凿冰的苦役而逃亡，曹公下令禁止那些躲避劳役的人投降。不久，有些逃亡的人找上门来，曹公对他们说：“收留你们就违背了命令，杀你们又会开杀自首的人的风气，你们还是到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吧，不要让人捉到了。”那些人哭着离去，但后来终究还是被抓住了。

【《魏书》记载：曹公进攻袁谭，从天亮一直打到中午还没有决出胜负。于是曹公亲自擂打战鼓激励士气，曹军士兵都奋力作战，立刻就击败了袁谭军队。

臣下裴松之分析，征讨袁谭时，河水结冰，曹公动用平民去凿河上的冰以达到通船渡河的目的，很多百姓害怕被抓去做苦力而逃亡。】

夏天四月，黑山的贼寇张燕率领他的部下十多万人投降，被封为列侯。故安县的赵犊、霍奴等人杀害幽州刺史和涿郡太守，三郡乌丸族在犷平进攻鲜于辅。

【《续汉书•郡国志》记载，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秋天八月，曹公征讨他们，斩了赵犊等人，接着渡河救援犷平，乌丸部族逃到塞外。

九月，曹公下令说：“结党勾结，是古代圣人们所痛恨的。听说冀州的风俗是父亲和儿子分局，互相诋毁或者吹捧。当年直不疑没有兄长，却被人说私通嫂子；第五伯鱼三次娶的都是孤女，却被说成殴打岳父；王凤擅权，谷永却把他比做忠于周王室的申伯；王商忠诚敢于直谏，张匡却认为他是旁门左道。这些都是以白为黑，欺骗上天和君主的行为。我计划整顿风气，这四类情况不予以消除的话，我认为是羞耻。”

冬天十月，曹公回到邺城。

当初，袁绍任命外甥高干为并州牧，曹公攻陷邺城时高干投降，曹公仍然任命他为并州刺史。之后高干听说曹公讨伐乌丸，就率领并州反叛，囚禁了上党太守并带兵把守壶关外的路口。曹公派乐进、李典进攻，高干撤退到壶关城中守卫。

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春天正月，曹公征讨高干，高干听说以后留部下将领守城，自己逃到匈奴，向单于求救，但单于没有接受。曹公围攻壶关三个月，攻陷了壶关。高干往荆州逃窜，上洛的都尉王琰逮捕了他并斩首。

秋天八月，曹公东征海贼管承，前进到淳于县，派乐进、李典将其击败，管承逃窜至海岛。曹公将东海国的襄贲县、郯县、戚县划归琅邪郡，废除昌虑郡。

【《魏书》记载十月乙亥条令内容：“统治者管理部下时，最重要的是参考各方面的意见，书上说‘听从使用我的意见，从来不会后悔’，这是君臣都追求的。我现在承担重要的责任，非常害怕做出后悔的事，这些年来很少听到好的意见，这难道不是我没有广开言路的错误吗？从今天开始，各级官员必须在每个月初品评自己的过错，我将会给予考察。”】

三郡的乌丸部族趁着天下大乱，打破幽州，掳掠汉朝人民总计十万多户。而过去袁绍把他们的首领全部封为单于，把同族人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辽西单于蹋顿的势力最强，得到袁绍厚待，所以袁尚兄弟去归附他，多次侵入塞内为害。曹公计划对其进行征讨，开凿河渠，将滹沱河引入泒水，【泒音孤。】取名为平虏渠。又从泃河河口凿渠通入潞河，取名为泉州渠，一直通向大海。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春天二月，曹公从淳于班师回到邺城。丁酉日，曹公发布条令说：“我起义兵扫除乱党到今天已经十九年了，征讨必定都能胜利，这难道是我的功劳吗？其实这都是贤良人才们的功劳啊。天下虽然还没有全部平定，我应当跟这些贤良的人才们一起平定它。而独自享受这些功劳，我又怎么能够安心！一定要尽快评定功劳进行封赏。”于是隆重封赏功臣二十多人，都封为列侯，其他的人按照功劳大小受封，免除阵亡者子女的徭役，封赏的轻重各有等次。

【《魏书》记载了曹公的法令：“当年赵奢、窦婴做将军时，都把赏赐的很多金钱散给了部下，所以他们能够建立很大的功勋，名声千古流传。我读书读到这里时，不得不仰慕他们的为人。我和诸位将军、士大夫一起共事，有幸能够倚仗不惜出谋划策的贤能人士，大家都不遗余力的帮助我，所以我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平定暴乱，现在我得到了很多赏赐，封户已经达到三万户。想起窦婴散发钱财时的义气，我要把自己所受的赏赐跟诸位官员以及陈国、蔡国时跟随我的人一起共享，以报答诸位的辛劳和那样毫无保留帮助我的恩德。那些用生命来帮助我的人，我要将自己封地上税收来的粮食分给他们。如果遇到好年景粮食用不完，那么就把所有收来的粮食都给他们，我要跟大家一起分享。”】

曹公准备北上征讨三郡乌丸，将领们都说：“袁尚，只是逃亡之敌罢了，夷狄贪婪而没有亲爱之心，怎么能被袁尚利用？现在深入乌丸境内去征讨他们，刘备肯定会劝说刘表来偷袭许都。万一出现了变故，那么事情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只有郭嘉预计刘表一定不会信任刘备，劝曹公远征。

夏天五月，曹军前进到无终。

秋天七月，暴发了洪水，临近海边的道路无法通行，田畴申请做向导，曹公许可。田畴引导曹军出卢龙塞，但塞外道路断绝无法通行，于是挖山填谷五百多里地，经过白檀、穿过平冈，走过鲜卑族的领地，向东直奔柳城。在距离柳城不到二百里的地方，敌人才得知消息。袁尚、袁熙与蹋顿、辽西乌丸的单于楼班、右北平的单于能臣抵之等人率领数万骑兵前来迎击。

八月，曹军登上白狼山，突然与敌军相遇，敌军人数众多。曹公的辎重都在后面，身披铠甲的士兵非常少，曹公左右的人十分害怕。曹公登上高处，看到敌军阵型不够整齐，于是展开兵力进行攻击，以张辽为先锋，敌军崩溃，斩了蹋顿和下面封为王的各首领，胡人和汉人投降的共二十多万。辽东的乌丸单于速仆丸和辽西郡、北平郡的各豪强都抛弃了他们的族人，与袁尚、袁熙一起逃奔到辽东，他们的人马还有数千骑兵。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仗着自己偏远不服从朝廷管辖。曹公击败乌丸后，有人劝曹公接着征讨公孙康，袁尚兄弟就可以擒获了。曹公回答说：“我正要让公孙康砍掉袁尚和袁熙的脑袋送来，不用烦劳军队了。”

九月，曹公率兵从柳城返回。

【《曹瞒传》记载：当时天气寒冷而且干旱，二百里内找不到水源，军队又缺乏粮食，杀了几千匹战马充当食物，在地上挖三十多丈深才有水喝。回军以后曹公调查之前劝阻远征的人都有谁，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常害怕。但曹公对他们大加赏赐，说：“我这次远征，实在非常危险却侥幸得胜，虽然胜利了，但那是上天保佑，不可能每次都这样。诸位劝阻我才是长远之计，所以我赏赐你们，今后还是请不要有任何忌讳的给我提意见。”】

随后公孙康杀掉了袁尚、袁熙和速仆丸等人，把他们的首级送来。有些将领问道：“主公您回军而公孙康斩掉袁尚和袁熙的首级送来，这是为什么呢？”曹公回答：“公孙康向来惧怕袁尚等人，我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联合起来，我缓一缓他们就会互相图谋，这是势必会发生的。”

十一月曹公来到易水，代郡的乌丸代理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的代理单于那楼携带他们手下的名王前来祝贺。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春正月，曹公回到邺城，挖了玄武池用来训练水军。朝廷废除了三公的职位，设置丞相、御史大夫。夏天六月，任命曹公为丞相。

【《献帝起居注》记载，命令担任太常的徐璆授任丞相的印绶。御史大夫不能代理中丞的职务，设置长史一人。

《先贤行状》记载，徐璆，字孟玉，广陵人。年轻时作风正派，上朝时严肃。曾经在任城、汝南、东海三个郡担任职务，任职期间尽忠职守。被召回朝廷时，路上被袁术劫持。袁术称帝后准备授予徐璆三公的爵位，徐璆坚决不接受。袁术死后徐璆得到了玉玺，并把玉玺送回汉朝，朝廷封他为卫尉太常。曹公成为丞相后把之前的职位让给了徐璆。】

秋天七月，曹公南征刘表。八月刘表去世，其子刘琮接替职务，驻扎在襄阳，刘备则驻扎在樊。九月，曹公进军新野，刘琮投降，刘备逃到夏口。接着曹公进军江陵，颁布法令给荆州的官吏与百姓，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评定荆州降服人员的功劳，有十五人被封侯，刘表的大将文聘被任命为江夏太守，统帅他原有的军队，引荐任用荆州地区的名人韩嵩、邓义等。

【卫恒《四体书势序》记载，上谷人王次仲擅长写隶书，并且开创了楷书。汉灵帝爱好书法，当时出了很多能会书法的。其中以师宜官成就最高，但很掩藏自己的才华，每次写完，总是烧掉。有个叫梁鹄的人非常崇拜他，于是请师宜官喝酒，等他喝醉了就把师宜官的书法偷了出来。此后梁鹄学习师宜官的书法，做到了选部尚书。

当初曹公期望担任洛阳令，梁鹄任命他为洛阳北部尉。梁鹄后来依附刘表。平定荆州以后曹公征召梁鹄，梁鹄非常害怕，自我捆绑后到曹公门前谢罪，曹公让他担任秘书，为曹公写文书。他的字经常被曹公悬挂在军帐中，或者钉在墙上欣赏，称赞比师宜官写的好。梁鹄字孟黄，安定人。魏国宫殿里的牌匾、题字等，都是梁鹄写的。

皇甫谧《逸士传》记载，汝南人王俊，字子文，年轻时被范滂和许章发掘，与南阳人岑晊交好。曹公还是平民时，特别爱慕王俊，王俊也称赞曹公具有治世之才。袁绍与其弟袁术的母亲去世，归葬汝南，王俊和曹公都去参加葬礼，与会者共三万人。曹公偷偷对王俊说：“天下即将陷入混乱，祸首就是这两个人，要安定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杀掉这两个小子，国家肯定要动乱了。”王俊说：“正如你说的，能够安定天下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两个人相对而笑。

王俊为人表面安静，心中精明，不接受州郡和朝廷的任命。曹公派车去迎接他，车还没到，王俊就逃避到武陵隐居，跟着一起避乱的有一百多家。献帝迁都许都以后朝廷再次征召他为尚书，王俊仍然不接受。刘表觉得袁绍强大，偷偷地与袁绍往来，王俊对刘表说：“曹公是天下之雄，必定能够达成霸业，继承齐桓公和晋文公的功业。如今您舍近就远，假如有一天发生紧急情况，指望大北边的救援，那不是太难了吗！”刘表却并不听从。

王俊六十四岁时在武陵寿终正寝，曹公听说以后非常悲伤。平定荆州以后，曹公亲自到长江边迎丧，把他改葬到江陵，列为先贤。】

益州牧刘璋开始接受朝廷征的徭役，派遣士兵补充曹公军队。十二月，孙权为援助刘备进攻合肥。曹公从江陵出兵征讨刘备，进至巴丘，派遣张熹救援合肥。孙权听说张熹来救，就撤走了。曹公进军赤壁，与刘备交战，失利。这时流行大瘟疫，官兵死伤严重，曹公率领部队撤退，刘备于是占据了荆州境内长江以南各郡。

【《山阳公载记》记载，曹公的战船被刘备焚烧，曹公率军从华容道步行撤退，道路泥泞无法通行，当时又起大风，曹公命老弱伤残的士兵背草填路，骑兵才能通过。老弱伤残的士兵被骑兵踩踏，陷入淤泥中，死了很多。出华容道后曹公大喜，周围将领问原因，曹公说：“刘备，确实是我的对手。但是他的计谋还是晚了点，要是早点放火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没得跑啊。”刘备确实也想要放火，但没有赶的上。

孙盛《异同评》：按《吴志》的记载，应该是刘备先大败了曹公，然后孙权才进攻合肥，而这里却记载是孙权先攻合肥，然后有赤壁之战。两者不同，应该《吴志》更准确。】

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春天三月，曹公率军到谯县，制造轻型战船，训练水军。

秋天七月，从涡水进入淮河，经过肥水，驻军合肥。辛未日，曹公下令说：“近年以来，军队多次出征，有时遇到瘟疫，官兵死亡无法回家，夫妻别离不能团聚，百姓流离失所，有仁德的人难道乐意这样吗？实在是不得已啊！现在命令死者家里没有产业、家属不能养活自己的，官府不得停止供给粮食，地方长官要对他们抚恤慰问，以符合我的心意。”设置了扬州各郡县的长官，开凿芍陂进行屯田。

十二月，曹公率兵回到谯县。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春天，曹公下令说：“自古以来受天命开国以及中兴的君主，何尝不是得到贤能君子和他一起治理天下的呢。等到他们得到贤人，竟然都没走出过里巷，难道是侥幸遇到的吗？是因为当政的人去搜求罢了。如今天下还没有安定，这正是格外需要搜求贤人的迫切时刻。孔子说过，‘孟公绰为赵、魏两家做家臣是能力有余的，却不能胜任滕国和薛国的大夫。’如果一定要廉洁的人才能用，那么齐桓公又怎么能称霸世间！如今天下间难道没有身穿布衣却满腹才华，在渭河边上垂钓的人吗（指姜太公）？难道也没有蒙受私通嫂子和收受贿赂的恶名，却还没有遇到魏无知那样赏识他才能的人吗（指汉朝开国功臣陈平）？你们各位要帮助我发现举荐那些出身低微的贤人，只要是有才能的人就荐举，我得到他们会加以任用。”冬天，修建铜雀台。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春正月，天子任命曹公世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设置官署，做丞相的副手。

【《魏书》记载：皇帝公告：减曹公食邑五千户，将其三个县的封地共一万五千户分别封给他的三个儿子，曹植为平原侯，曹据为范阳侯，曹豹为饶阳侯，各享受五千户的赋税。】

太原人商曜等人在大陵发动叛乱，曹公派遣夏侯渊、徐晃把他们包围并击败。

张鲁占据汉中，三月曹公派遣钟繇讨伐他。并派夏侯渊等人从河东出发与钟繇会和。

当时关中各将都怀疑钟繇来袭击自己，于是马超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人发动叛乱。曹公派遣曹仁进行讨伐。马超等人驻扎在潼关，曹公命令各将领说：“关西士兵精锐强悍，你们坚守营垒不要和他们交战。”秋天七月，曹公亲自西征，与马超等人在潼关边相遇。

【《魏书》记载，很多人都说“关西士兵很强，都用长矛，如果不用精挑细选出来的先锋部队就无法挡住他们。”曹公对将军们说：“打仗的关键在我们，不在叛军。他们虽然使用长矛，但我会让他们的长矛派不上用场，你们看着吧。”】

曹公紧逼敌军，却秘密派遣徐晃、朱灵等人趁夜渡过蒲坂津，占据渭河西岸建立营地。曹公从潼关北面渡河，还没有渡过时，马超急忙赶来攻打曹军的战船。校尉丁斐放出牛马以引诱敌军，马超部队混乱的捕捉牛马，曹公这才得以渡过渭河。

【《曹瞒传》记载：曹公正准备过河，先锋部队刚渡河，这时马超杀来，曹公还坐在胡床上不起来。张郃等人发现形势紧急，一起把曹公带到船上。河流很急，等到渡河时，曹公的船已经流四五里地，马超等人一边追赶一边射箭，箭多的像下雨。其余的将领看到打了败仗，曹公又不见了，都非常惊慌。后来见到曹公了大家悲喜交加，有的甚至落泪。曹公大笑着说道：“今天差点被一个小贼给困住了!”】

曹公顺着黄河构筑甬道向南行进。贼军后退，据守渭口，曹公设下很多疑兵，暗中用船运输军队进入渭河，搭浮桥，并分兵趁夜在渭河南岸扎营。贼军夜里攻营，被伏兵击败。马超等人驻扎渭河南岸，派人送信要求割让黄河以西来求和，曹公不许。九月，曹公进军渡过渭河。

【《曹瞒传》记载：当时曹公部队每次渡渭河都被马超的骑兵袭击，无法扎营，而且土质以沙子为主，无法建造堡垒。娄圭对曹公说：“现在天冷，可以用沙子筑堡垒，然后浇水，一晚上就能造成。”曹公采纳他的建议，制作很多袋子运水，趁晚上派士兵渡河筑城，到天亮时，已经造好，于是全军都得以渡过渭河。有人怀疑当时是九月，水还无法结冰。臣裴松之认为按照《魏书》记载：曹公部队八月到达潼关，闰月向北渡河，说明当年是闰八月，当时天已经非常寒冷了。】

马超等人多次挑战，曹公又不应战，马超坚持要求割地求和，并送儿子当人质。曹公采纳贾诩的计策，假装答应。韩遂请求与曹公见面，曹公与韩遂的父亲同一年被举为孝廉，还与韩遂年龄相当，于是二人见面时马靠马交谈了很久，但没有涉及军事，只谈论当年在京城的旧事，抚手欢笑。谈话后马超等人问韩遂：“曹公说什么了？”韩遂回答：“没说什么。”马超等人因此开始怀疑韩遂。

【《魏书》记载，后来曹公又与韩遂等人见面谈话，将领们都说：“您跟强盗交谈，不应太过疏忽，可在前面放置木行马作为防护。”曹公采纳意见。叛贼们将要见到曹公，纷纷在马上行礼，当地士兵和人民争相看曹公，互相拥挤，曹公笑着对叛贼们说：“你们是要看曹公吗？我就是啊，并没有四个眼睛两张嘴，只是多智而已！”曹公身后有铁骑五千作十重列阵，铠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叛贼们更加震惊害怕。】

一天，曹公又给韩遂写信，故意多处修改，做成是韩遂自己修改过的样子，马超等人更加怀疑韩遂。于是曹公选择一个日子与马超决战。当天曹公先用轻兵进行挑衅，战斗一段时间才派遣虎骑进行夹击，大败敌军，杀死成宜、李堪等人。韩遂和马超等人逃奔凉州，杨秋逃奔安定，关中地区被平定。

将领们有人问曹公：“当初，叛贼据守潼关，渭河北岸守备空虚，怎么不从河东进攻冯翊却反而驻守潼关，拖延一阵以后才渡河到北岸，为什么？”曹公说：“叛贼据守潼关，我如果进入河东，他们必定调兵防守各个渡口，那样的话我就无法渡过西河。所以我才故意把重兵放在潼关，叛贼全部聚在南边防守，西河防御就空虚了，所以徐晃、朱灵两位将军能够攻取西河。然后我率军北渡黄河，贼军无法跟我争夺西河，就是因为已经有两位将军的部队。用兵车连成栅栏，做成通道向南延伸，既可以构成我军不可战胜的条件，又可以示弱来麻痹敌人。渡过渭河后建造牢固的营垒，敌人来进攻我们并不应战，这是让他们产生骄横之心。贼军不造营垒而请求割地。我顺着他们意思答应，这样顺从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感到安心而不做防备，我军趁机积蓄力量，一旦发起攻击，这就是所谓的迅雷不及掩耳。用兵的变化，本来就不是一种方法的。”

【属下裴松之认为：汉高祖二年，与楚军在荥阳的京襄城和索河之间交战，汉军沿河建造甬道以夺取敖仓的军粮。应劭说：“这是为了防备敌军劫掠军需物资，所以像城市那样建造砖墙。”如今魏武帝不建造砖墙，只把战车树成栅栏连起来以防御两侧。】

开始的时候，贼军每有一支部队开来，曹公就面带笑容。击败叛军后，将领们问其中原因，曹公回答说：“关中地区辽阔偏远，如果叛军都依仗各自的险要据守，那么讨伐他们，没有一两年是无法平定的。如今都来这里聚集在一起，他们人数虽多，但谁也不归服谁，军中没有统一的总指挥，一战就可以把他们消灭，成功比较容易，我因此感到高兴。”

冬天十月，曹军从长安出发北征杨秋，包围了安定。杨秋投降，曹公恢复了杨秋的爵位，并让他留下来安抚民众。

十二月，曹公从安定返回，留夏侯渊驻扎长安。

【《魏略》记载：杨秋在黄初年间晋升为讨寇将军，爵位晋封为临泾侯，后来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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