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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些令人感觉很「燃」的故事?

钓鱼比赛视频钓友圈2023-08-21 07:12:33A+A-

已经更新到第5章(5)次。【序劫众生】(五)黑色狂欢节 之章(5) - 知乎专栏

前些时间在写别的文章,但这篇绝对不会坑。

由于已经超过了单篇发文限制,所以更新转入了我的知乎专栏“巫言乱语”:知乎专栏,欢迎大家关注。

每次更新完一整章,会在本答案开始给出链接。

谢谢大家的支持!

新朋友请忽略这段话。

下面将开始一段,你未曾想过的旅程——

【序劫众生】

当波函数发散的时候,

我是佛经中的宇宙之本阿赖耶识,我是衍生阴阳、朝闻之则夕死可矣的道,我是摩西辟开红海的神迹,我是奥林匹斯山上众神的叹息。

当波函数坍缩的时候,

我是归序人。

崩坏的序曲 之章

1、

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前夕,苏联,喀山精神病医院。

走廊昏暗灯光的尽头,卫兵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一高一矮两个长官摸样的人并肩走进了铁门后办公室摸样的小房间。

这里虽然名义上是精神病院,但却关押着无数政治犯。赫鲁晓夫说过:“只有精神病人才怀疑苏联光明美好的前途。”

然而,它最大的秘密,在地下三百米处。

铁门再次关上,小个子拉下房间墙壁上隐蔽的操纵杆,房间开始缓缓下降。

“这种武器最初在1951年被发现于东德的一处犹太集中营的地下设施中,相当隐蔽。”

说话的人叫彼得罗夫,声音尖细,身高只有可怜的1米6,但脸上自左额头到右腮的宽大伤疤却会让每个初见他的人不寒而栗。他是这里少数知道秘密的人。

“也就是说自纳粹战败后这种可怕的东西就一直待在地下,直到被我们发现之前无人过问?”伊万科维奇皱着眉头。作为克格勃秘密警察的他刚刚被最高领导人派来这里接替被政治清洗掉的前任,是负责安保的二把手。

“没错,希特勒宁愿帝国灭亡都没有使用它,因为他知道这东西不但会毁灭敌人,还会毁灭日耳曼。” 彼得罗夫撇了一眼身旁这个高自己两头的壮汉,接着说:“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1938年,希特勒派去西藏的远征队在喜马拉雅山麓发现了三个在暴风雪中幸存的藏僧,他们身上有异常之处,纳粹把他们带回国进行研究,得到的出乎意料的结果就是我们今天要看到的成果的雏形。”

房间还在下降中,四周回荡着轰轰的声响。

“我们有把握在战争中安全使用这种武器么?”伊万科维奇问。

“安全?”彼得罗夫嗤之以鼻,“和原子弹相比,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魔鬼,而你相信有安全的魔鬼吗?”

“现在我们不是把魔鬼囚禁起来了吗?”伊万科维奇不喜欢身旁这个小个子的态度。

彼得罗夫高昂起头颅,侧身看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同志:“我们并不是把魔鬼囚禁起来,而是将自己置身到了地狱中。”

伊万科维奇也侧过身,丝毫不回避对手的目光:“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地狱吧。”

房间停止下降,铁门打开。外面的通道内光线明亮,单一的钢铁结构显得无比乏味。

两人迈出房间,却被两个士兵拦下。

“对不起,长官!最高负责人下令将这里暂时封闭!”一个士兵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彼得罗夫惊讶。

“五分钟前!”士兵回答。

这时前方传来军靴踏在地面的急促脚步声,另一个军衔稍高的士兵跑到彼得罗夫面前停住,敬礼道:

“报告长官!第1113号实验体失踪,最高负责人下令暂时封闭前方。根据刚刚得到的新消息,有两名C区的卫兵和一名A区的技术员被割掉了舌头,原因不明!”

“失踪?负责看守的卫兵怎么说?” 彼得罗夫焦急质问。

“卫兵报告没发现任何异常。”

彼得罗夫一时语噎。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伊万科维奇,只见对方的额头冒出了滴滴汗珠。

胆小的老鼠!他心里轻蔑地想。

紧接着,他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伊万科维奇同志?”他喊了一声。

伊万科维奇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汗流如雨。

“伊万科维奇同志?”他又喊了一声,同时用手碰了碰对方的胳膊。

伊万科维奇高大的身躯开始发抖。

彼得罗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伊万科维奇的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身体稍稍前倾,张开了嘴巴。

半条舌头啪地掉在地上,微微蠕动。

他双手捧在面前,接住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终于痛苦地哀嚎起来。

欢迎来到,地狱。

2、

2003年夏,台北,西门町。

廉价手机这几年间迅速在每个人手里生根发芽。根据统计显示,台湾去年的手机普及率位居世界第一位。电子街的店家为了这新兴的商机挥汗如雨地用电喇叭叫卖各类型号的手机,热闹程度堪比蓝绿两营的竞选激辩。

午后两点,顶着大太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漂亮女生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注意。

一个不良少年模样的黄发青年嚼着槟榔迎面走来,对她们猥琐地吹着口哨。

“看三小啊!”短发的校服女生对着不良少年吼道。

“干!”不良少年在四周人群的注视中低声咒骂了一句后快步走开。

“看到没,阿晴,对这种人就要这样。”短发女生说。

她大眼睛,鼻子高挺,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讲话大嗓门,在外貌和性格上遗传了她原住民母亲的所有特征。

“馨仪,你到哪里都那么罩。”叫阿晴的马尾女生笑了起来。跟馨仪相反,阿晴皮肤白皙,讲话时声音温柔,拥有极精致的五官,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右眼角下的一颗泪痣了。

“那不然咧?像你一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等着被人欺负?”馨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

“我哪有!”

“哪有?不要再逼我讲某人男友一开始交往就劈腿而她却全然不知的事情吧?”馨仪脸上堆满坏笑。

“喂!不是讲好不再讲这件事了嘛!”馨仪的肋骨被阿晴猛戳。

“好了啦!哈哈!我投降!我投降!”馨仪边说边大笑。

两人来到街边买了奶茶。

“馨仪,你确定训导主任不会把我翘课的事告诉我姑妈吧?”阿晴捧着奶茶说。

“放心啦,出了事我帮你开脱啦。”馨仪猛吸奶茶。

馨仪的阿伯是校长,堂哥是江湖上有名的混混,训导主任也没办法。

“喔对啦,真的不跟我去逛漫画店吗?”在一个分叉路口,阿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时30分整。

“不要啦,谁要去逛那种幼稚的地方,我们4点影院门口见吧!”馨仪把喝的只剩几口的奶茶塞到阿晴手里。

“好吧,分开逛,等一下再联系吧。”阿晴停住脚步朝馨仪摆摆手。

“好好跟你的鲁夫约会吧!拜——”馨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注:鲁夫,日本漫画《海贼王》主角,大陆译名“路飞”)

阿晴转入小巷,周围的人变得稀少。她把喝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

阿晴是铁杆漫粉,每期《宝岛少年》都会买,而且还会攒钱买新出的手办。

驻足。

眼前的小巷是西门町专门经营漫画和手办生意的小店聚集之处,现在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早的缘故,购买的主力军学生还没有放学,各家店都几乎没有人出入。

稍微迟疑了一下后,阿晴走向了左手边离自己最近的那家新开的店。

“阿部木屋,好特别的名字……”阿晴推开了店门。

她不知道,从此,自己便踏进了一个不安的世界。

她将会看到光明,但更多的,是黑暗。

3、

“欢迎光临阿部木屋,楼下是手办,楼上是漫画,请顾客随意。”坐在柜台前的胖胖的店员打着哈欠,说完后便昏昏欲睡。

阿晴观察了下店内环境,全木质结构,颜色是淡淡的橙黄,装饰看得出还是用过心的。

她经过一排排的手办,径直走向二楼。

二楼的装饰风格和一楼一样,四面的墙壁是放着满满漫画的书柜,中间几条半人高的书桌上也擂着高高的漫画,让人眼花缭乱。

楼上顾客并没有阿晴想象的那么少,加上阿晴共七个人,其中两个穿校服的初中男生,应该也是翘了课来的,还有一对打扮入时的情侣,看上去二十多岁,最奇怪的是一对父子摸样的人,大人有四十多岁,大概一米八的身高,很瘦,秃发。小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他们两个人乌头垢面,小孩子穿一身蓝色,大人穿棕色上衣,黑裤子,他们的衣服明显不是自己的,号都偏大,看上去就像是捡了别人衣服的流浪汉。小孩子捧着漫画在看,大人就站在他身后,眼神呆滞地望着书架上的书。

阿晴不再去看他们,她取下书桌前最前排的《宝岛少年》翻看起来。

鲁夫一伙正在空岛大乱斗。

鸣人决定要跟自来也去修行。

一护刚刚闯进尸魂界。

她想,为什么漫画里连载的故事总是那么精彩,而现实却那么枯燥。现在还能跟着许馨仪翘课,可过完这个夏天上了高三就不会有这个心情了,联考的压力是每个学生的噩梦。

过了好久,阿晴已经把《宝岛少年》翻看了好几遍。

又要再等一个星期了——阿晴伸了个懒腰。

“我就要这一本!”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阿晴抬头看去。是刚才那对父子摸样的人在争吵。

“我们没钱,快放下。”大人讲话的速度很慢,语调生硬。

“我不要!”小孩子吼道。他们两人的口音并不像是台湾人。

店内的其他人都抬头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

“快,放下。”大人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小孩子死死抓住手中的漫画。

“我去找钱来,等一下再买,好不好?”大人伸手去抢孩子手中的漫画。

孩子把漫画藏在身后,说:“我们为什么要付钱?”

“不要太招摇。”大人抓住小孩子拿漫画的左手,掰到面前。

店里的其他人都被他们这一段奇怪的对话搞糊涂了。

“狩乙,你不要逼我。”小孩子迸发出凶狠的目光。

“不要闹了。天读说的你都忘了吗?”大人故意回避了孩子的目光。

孩子浑身发抖,满脸通红。

“快!松!开!我!的!手!”孩子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无比。

“不要这样好不好?”大人恳求道。

孩子突然伸头向前,咬住了大人拉自己的那只手。

咬合,撕扯,孩子一甩头,大人的右手掌被咬掉,整个丢在身后的地板上。

周围人被这一幕惊住了。

“怎么回事?那么吵?”楼下的胖店员睁着没睡醒的眼睛走了上来。他努力撑开眼皮,顺着地上的斑斑血迹看到了那个断手。

被咬掉右手的大人脸上并没有一丝痛苦,鲜血从他断腕处滴下。孩子扭头看着胖店员,满嘴鲜血。

“干!报警!”胖店员转身就向下跑。

周围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书向楼梯走去。那对情侣中的女人更是尖叫起来,把头埋进男人的怀中。

“糟了,我们不能引起注意,快离开这里。”大人皱着眉头说。

孩子反而轻松说道:“反正他们都看到了,索性灭口吧!”

他猛然匍匐身子,四肢着地,如大虫子般爬行起来,他的速度飞快,身影一闪便来到了楼梯口,扭头朝着想要下楼的人们咧嘴狞笑起来。

店里的人被他拦住,无法下楼。

“干!那么快!他是不是人啊!”戴眼镜的初中生惊叹。

孩子不再理会他们,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下楼梯,像只狩猎的野兽。几秒钟后,店员肥胖的身躯从楼梯道被扔了上来,飞过半个房间重重摔在中间的书桌上。

蛮力。

“跳窗户!”眼睛初中生的同伴拉着他向窗户跑去,谁知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那个秃发大叔的胸口。

“不许走。”大叔的断腕处流血不止,语调依旧生硬——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杀光吧。”

4、

阿晴躲在书桌后面,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两个初中生都吓到两腿发软,情侣中的女人把头埋在男朋友的怀里。

“干!你们想怎样!”情侣男气势汹汹但口齿打颤。

他心里在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小孩子做出了常人做不到的动作,首先那种速度太过于诡异了,其次那么小的孩子居然把胖管理员从楼下扔了上来……最主要的是面前这个大叔被咬断了手腕表情却像没事一样。

不正常!根本不正常!他们到底是谁?

被T病毒感染的生化丧尸?电视台的恶搞节目秀?身怀绝技的特种间谍?

“你……不痛吗?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戴眼镜的初中生看着秃发男人的伤口目瞪口呆地说。

“怕三小啊!上去拼啦!”另一个初中生说着撞向秃发男人。

男人或许只是轻轻一挥手,也或许是提着初中生的领子,总之他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没有人注意到细节。初中生向右侧飞摔出去,撞翻了书桌上的漫画。

“痛……痛……痛……”被摔出的初中生摸着后脑勺说,一道血迹沿着脖子流到了领子上。

眼镜初中生和那对情侣一起退到离秃发男人很远的墙边,后背紧紧贴在书柜上。

“别怕。”男青年安慰着伴侣,可他没注意到自己早已失禁,尿液顺着裤管流到地上。

没有胜算。所有人都会被这两个神经质怪物杀死。

阿晴在书桌后调整着角度,选择了一个对方视觉上的死角,掏出手机。

不能打报警电话,讲话的声音会被他们听到,怎么办……

短讯,对!给馨仪发短讯!

她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指,逐一编写着:阿部木屋,有人要杀人,快报——

“在发短讯喔。”一个稚嫩的童音从背后传来。

脊背发麻,冷汗湿透了衣衫。

她回过头去,正好和那个孩子的双目直对。

孩子狞笑的表情和嘴角的血液一齐凝固在脸上。

“啊——”啊晴尖叫着连跌带撞从书桌后爬了出来。跑了几步后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先从她杀起吧。”秃发男人说。

“可以杀人啦!高兴!高兴!高兴!”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跃而起,跳到离阿晴最近的书桌上,脚下踩着厚厚的漫画。

“杀人游戏,开始了喔——”孩子拍着手说。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孩子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在他面前十公分处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和他双目相对的颠倒的男人的脸。

孩子“哇”了一声向后跳去,落地时竟然因为没有站稳而滑倒。

一个穿黑T恤的男人倒悬在天花板上,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中。

仿佛来自另一个与我们引力相反的世界,如蝙蝠般的倒吊男。

没有人发现他到底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网球鞋底牢牢和天花板黏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一丝笑容。

孩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迅速跑到了秃发男人身边。

秃发男人也皱起了眉头,诡异的寂静在漫画店内蔓延。

阿晴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个男人,竟然有一种朝圣般的错觉。她恍惚记起,在同学们之间流行的一种叫“塔罗牌”的占卜工具中,“倒吊男”这张牌所对应的神话人物是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他,给人类带来了光明。

“1991年苏联解体,喀山精神病医院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的火灾。”那人把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俯”下身子“蹲”在天花板上说:“虽然对外宣传是很快扑灭了火势,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实际上整个精神病院几乎夷为平地。”

他单手一撑,身体从天花板上下来,一个半侧翻后双脚先后落地,笔直站立着。

“根据搜集来的资料显示,喀山精神病医院地底有神秘的实验设施,而大火的真正起因就是地下设施的失控。”

这个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稍瘦,肤色偏暗,一头短碎发,脸部轮廓锋利,长相俊朗,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他黑短袖t恤的胸口前写着几行橘色的英文字母,连起来是:SO WELL GO NO MORE A ROVING

黑衣男慢悠悠走到阿晴身边,伸手挽住了阿晴的胳膊:“站起来,小正妹。”

倒地的阿晴脑海里一片空白,顺着他的力气被拉起来。

“我要开始扁他们了,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黑衣男话语粗俗但声调却显得很绅士。

阿晴猛然回过神来,跑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躲在了书桌后。

眼镜初中生架起他受伤的同伴与情侣一起躲在另一张书桌后,屏住呼吸,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黑衣男转向秃发男人和小孩,两只手又插回口袋中,继续说:“12个人对吧?从地下设施里逃出来的,总共12个,全是华裔。干掉你们俩,就只有10个了。”

秃发男人跟小孩对视了一下,略带惊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男语气轻松:“我在俄罗斯混迹了大半年,从克林姆林宫到西伯利亚,几次死里逃生,光俄罗斯轮盘赌就玩过不下二十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对么?”

“那么,你又是谁?”秃发男人边问边看着黑衣男的鞋,思考着他刚才是用什么办法吊在天花板上的。

黑衣男没有讲话,微笑着缓缓踏步向他俩走去。

距离对方还有六米左右的时候,他突然加速俯身冲向对手,瞬间来到对方面前,一个猛烈的转身扫腿——速度快到对方差点就没反应过来,他的鞋尖几乎是紧紧贴着对方两人的鼻尖扫过。

秃发男人和小孩还算是及时地后仰躲开了这道力度强劲的扫腿,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

黑衣男没有丝毫的停留,用力一蹬地面,瞬间闪到了小孩面前。

“左直拳。”他说着把右掌抬起,牢牢地抓住了小孩击出的左拳!

“右下勾拳。”他边说边把左掌放在下巴处。

又牢牢地抓住了小孩击出的右拳!

他右脚猛然直踢!小孩在胸口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身体直直向后滑出六七米。

“……”秃发男人皱着眉头,却没有参与战斗。

黑衣男侧身转向秃发男人,指着远处捂着胸口的孩子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接着打他吗?”

“……”秃发男人。

“因为如果我追过去打他,你下一步就会来到他们身边——”黑衣男指着躲在桌子后的初中生和情侣,“你会把他们当做人质,这样我就处于被动了。”

没错,他猜对了我下一步的行动……秃发男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对手,然后对喘着粗气的小孩说:“看来这个蝙蝠少年在战斗的时候不是那种只懂用蛮力的人。”

黑衣男摇了摇头:“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在战斗,我只是在扁你们。”

秃发男人皱眉。

黑衣男歪着脑袋,不屑道:

“势均力敌才能叫战斗。”

5、

秃发男人瞪大了眼睛,兴奋的情绪爬上脸庞。

孩子捂着胸口站了起来,用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黑衣男——

“我要杀了你!”

“别动手。”秃发男人对孩子说,“我们现在还不是这个蝙蝠少年的对手,就留着他待以后慢慢折磨吧。”

“他是不会听你话的,而且他会选择攻击我的咽喉——”黑衣男轻声地说,他的话音仅仅说到一半便夹杂了孩子的吼声。

孩子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身体腾空扑来,眨眼间便来到黑衣男眼前,半空中右手张开十指朝他的咽喉划去——

空气!孩子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只是划过了一团空气!

似乎黑衣男在孩子没有攻击之前就做出了反应,身子迅速下蹲,躲过了孩子的袭击,而后右拳直上,重重打在孩子的左肋上!

“糟了!”在出拳的一刹那,黑衣男自言自语。

孩子中拳后向远处摔去,砸在书桌上,书桌坍塌,漫画凌乱一地。

相安无事的几秒钟过后,阿晴从被砸坏的书桌后站起来,惊恐的表情扩散在脸上。

小孩躲在她的身后,用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

“你不是躲在另一张桌子后吗?什么时候又跑到那里去的?”黑衣男语气里略带失望地问,同时举起了双手,“我知道如果我继续攻击,你一定会杀了她。”

秃发男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不可思议地说:“你之前并没有看到这个女人转移到那张桌子后,但你在打到我同伴的的同时就说‘糟了’,也就表明你提前知道了这个女人会身处险境的事情,并且,根据你战斗时的反应……”秃发男人边说边向窗口走去,“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有预见短暂未来的能力?”

黑衣男笑了笑,不置可否。

“过来这边。”秃发男人对小孩说。

小孩一手扼着阿晴的脖子,拖拽着她来到了秃发男人身边——虽然矮了她一头多,但小孩的力气轻松就可以控制住她。

“狩乙,我来用她做人质,你去杀了他。”小孩眼神里泛出与年龄不符的卑鄙,“如果他动手我就杀了人质!”

黑衣男摇了摇头:“你太天真啦,小朋友,你的同伴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胡说什么?狩乙,快去杀了他!”小孩恶狠狠地说,然后一扭头对着楼梯处吼道:“给我回去!”

正准备逃跑的两个初中生被吓得身体一颤,又快速躲回到原来的书桌后。

“算了吧。”秃发男人说。

小孩惊讶地看着同伴。

“从一开始我就在观察这个人,他似乎有神奇的预见能力,而且居然能把我们伤的那么厉害……”秃发男人看了看小孩的左肋处,衣服上晕开了血色,“他不是普通的人类,今天就算了,我们会有机会杀他的。”

“我不要!”小孩咬牙切齿,视线转向黑衣男,“喂!你不是能预见吗?那我会杀了她你信不信!”

小孩扼住阿晴脖子的手稍一用力,阿晴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杀不了她的。这不靠预见能力也可以推论的出啊,你杀了人质的话我肯定会跟你们干架到底,你们自己也清楚不是我的对手吧,而且死了人警方会介入的,我想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吧?”他伸出右手,做出用手枪自杀的手势。

小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停止的时候,他的眼神异常恐怖,扼住阿晴的手背上青筋爆起——

“很可惜!你说错了——”

鲜血四溅!

血水顺着阿晴的身子流在地板上,汇集成一滩红潭,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片刻的寂静之后,扼住阿晴的手松开,然后从孩子的手腕处断裂,滑落到地板的血水中。

砸出了软弱无力的水花。

血水里倒映的是孩子的断腕和愤怒的脸庞。

“狩乙!你在干什么!”孩子怒吼着。鲜血从他的断腕处持续流出,他的表情充斥愤怒,却不掺杂一丝痛苦。

秃发男人把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他说的对。有了命案,警察会立案追查。天读说过,这种情况必须避免。所以我们要放过他们,一个都不杀。。”

“警察又怎么样!全杀光不就好了!”小孩大喊。

秃发男人俯身趴在小孩耳边,轻声说:“现在不是时候,听我的,先离开这里,我们还要去找‘量子人匙’,这比什么都重要。”

小孩听到“量子人匙”这几个字后突然安稳了一些。

秃发男人直起身,对面前的黑衣男说:“蝙蝠少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为何冲着我们来,我只想警告你,就此停步吧,真相比你知道的要可怕的多,你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品品咖啡,和漂亮的女人上上床,完全没必要把生命浪费到会让你痛不欲生的事物上。”他指了指面前血泊中的断手,又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断手,“这两只断手送你了,如果你还想继续研究我们身上的秘密,这就是第一手的资料,就当这是我们送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礼物。”

秃发男子说完抓着小孩的胳膊说:“哥哥,我们走。”

语毕两人把阿晴朝房间的一角扔出去,然后转身冲向身后的窗户。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两人飞身跃出。

阿晴的身体急速向坠向房间的角落,幸好黑衣男及早出现在落点,抱住了她。

黑衣男把阿晴放稳,然后一个箭步蹿到被撞碎的窗户前,一脚踏上窗沿,正准备追出去,却又立即打住。

他的动作仿佛定格一般……

半分钟后,他把脚从窗沿上收回,扭过头自言自语:

“奇怪,为什么‘劫因’还在?”

店里其他人都已经逃下了楼梯,只有阿晴呆站在刚才落地的地方,一动未动。

黑衣男转到阿晴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晴这才眨了下眼睛,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我……安全了吗?”她呆呆地问。

“暂时安全了,但有件事要通知你一声。”黑衣男双手插进口袋,无奈地笑了笑,“你被我劫持了。”

阿晴的心脏猛一收紧,眼前的世界忽地陷入一片黑暗。

6、

夜幕笼罩台北,华灯初上。白天的闷热散去,在霓虹灯和馊油桶并存的夜市里,大排档的生意被凉风吹得红火起来。

沈记面馆是家老字号了,老板的爷爷从民国六十二开始经营面馆,口碑一直很好。祖传的面汤秘方让新强面馆的面成了这夜市里数一数二的名吃。

面馆周遭是其他的各色小吃。卤肉饭,猪肉肠,蚵仔煎,天妇罗,各式烧烤林林总总,再挑剔的味蕾也会在这里败下阵来。

面馆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供食客用的桌椅板凳星罗棋布,这些都是附近店家们共用的,大家都是靠手艺吃饭,生意又挨的近,互惠共存,一齐发财。

“老板,来一份牛肉面,面要细一点的,汤多点,肉也多给一点啦,经常来你这里吃,喔还有还有,沙茶酱我喜欢,多放一点喔!胡萝卜不爱吃,稍微放一点点就好啦!”一个穿西服带眼镜的中年白领进店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喔!知道了!您先外面坐吼!”老板随意招呼着,然后走到后厨,朝里面喊道:“再加一碗牛肉面!”

不一会儿,后厨端出四碗香喷喷的面,老板端到外面,一碗给了那个中年白领,另外三碗都给了背对店面坐的胖子。

把面放到胖子面前的时候,老板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

白色的大号T恤,松垮的短裤,很普通的装扮,但如果说他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只有胖了,大概五百斤也有的吧……

他的面前摞着高高的碗,他吃了……五十一碗!已经吃了五十一碗了!

这个胖子坐在这里已经四十分钟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等着牛肉面做好,在老板打量他的功夫,他就又吃光了一碗。

五十二碗了……还没有停下的迹象……看来要跟后厨说继续做了。

“喂!死猪头!你吃好了没有啊!” “老子都等累了,干!” “快点吃完让开啊!”几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老板偷看了一眼,是七个小混混,头发的颜色乱七八糟,有几个手臂上还有刺青。他们已经到了很久了,本来以为这个胖子马上快吃完了,所以就守在他桌前等,谁知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居然还没吃好。

胖子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埋头吃面。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关注为好……老板想起三年前因为多管顾客的闲事被人打爆脑袋那件事现在还很后怕。他走进店里,拿起苍蝇拍一通乱打。

“最近老鼠见不到了,怎么苍蝇多起来了。”老板自言自语。

啪!他打到了一只苍蝇,这可怜的虫子粉身碎骨。

“喂!跟你讲话呢!”外面的小混混继续挑衅胖子。

老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仔细看了看刚打死的苍蝇。不,不是苍蝇,好像是长翅膀的蚂蚁,貌似以前没见过这么大个的啊?

新闻三台正在采访一名警员——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楼上有打斗的痕迹,窗户也确实碎掉了,但是只有少许的血迹。由于漫画店里的监控录像被人删除了,所以对那几位报警群众所说的情况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了解……”

“靠幺!吃屎啊吃!”小混混一脚踢在桌腿上,面汤洒了一半。

老板不再去管虫子,而是加大了电视音量,一个裤子上像是有一片尿痕的年轻人在接受采访——

“当时我丝毫没有慌张,一边保护好我女朋友一边指挥那两个小朋友找地方躲避,并且不卑不亢地跟那对奇怪的人交涉,我想他们应该是精神上有问题,不能过度刺激他们,也不能显得害怕,所以我运用我的智慧和勇气……”

“还吃!早晚吃死你死猪头!快走开啊!”小混混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板紧张得出了汗。

不会打起来吧?要打也等那个胖子把牛肉面的钱付了再打吧?不然五十多碗面不就等于白白倒阴沟了?

电视上传来了一阵哭声——

“我再也不逃课了!哇——呜呜……”一个初中生摸样的小鬼。

“干你娘!找死!”小混混的吼声吓跑了附近几桌的客人。客人们跑进店里把面钱塞给老板就离开了。

电视上的新闻又换了另一则内容——

“警方今日在淡水区一栋老旧公寓前发现了一名男尸,该男尸的脸部肌肤被剜割干净,几乎只剩白骨,法医还没有给出具体原因,但据警方透露,似乎有野兽啃食的迹象,怀疑脸上的伤是附近的流浪狗所为。男尸的具体死因还待继续查明……”

“滚开!”一声无比巨大的吼声传进店内!老板的耳膜都被震痛。

是那个胖子。

沈掌柜向店外看去,胖子发出那声巨吼之后就继续低头吃面,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他们没料到这胖子不仅肥肉多,嗓门还大。

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小混混跑到邻桌操起了一个空酒瓶,指着胖子喊道:“嗓门大是吧!狮子吼是吧!”他怒打心里来,今天中午在西门町瞎逛的时候遇见两个学生妹,本想上去搭讪却被对方呛声,所以心情一直不好。这些小混混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不敢惹谁,一旦聚在一起就立马天不怕地不怕。

“滚开。”胖子这次连头都没抬,声音也小了许多,仿佛很不屑。

“干你娘!”黄发小混混抡起酒瓶朝胖子头上砸去——

碰!

酒瓶破碎,一道鲜血从胖子头上流下。

“靠背!还不走!”黄发小混混越显嚣张,他的同伴们也指着胖子痛骂起来。

老板在屋里已经无心看新闻,他头上冒汗,心想着一会儿怎么收拾这场面,地上的血都要自己清扫……而且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太不吉利了,不能再营业了,一会儿就关门,关老爷保佑!三太子保佑!

胖子任由鲜血流下,继续吃光了第五十四碗面。

“老板,再来几碗!记得多放肉!”胖子喊道。

老板一下懵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向店外看去,几个小混混正用“你敢应他的话就砍死你”的眼神瞪着自己,让他不寒而栗。

黄发小混混心里正兴奋得忘乎所以,中午被呛声的不爽一扫而光,他伸手把桌子掀翻,桌上的面碗噼里啪啦都摔得粉碎。

“怎样!哈哈!看你还怎么吃!”黄发小混混欠揍地笑了起来。

胖子缓缓抬起头,眼神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嚣张的小子。

“想……想怎样啊!”黄发少年后退了一小步,心想如果这时候这胖子突然袭击自己,单挑是根本没戏的,但幸好有兄弟们在。

胖子从凳子上站起,稍一挪步,肥胖的身躯遮住了身后人们的视线。

老板应该庆幸自己的视线被遮挡了,他并没有看见事情发生的那一幕,他只看到人群骚动,然后尖叫着散开,黄发小混混的同伙也丢掉了手中的啤酒瓶,没命地逃开了。

没多久,胖子那满是赘肉的身体向后倒去,硬硬摔在了地上,他的白色T恤上鲜红一片。黄发小混混的脸上则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白骨外露,没有眼珠的眼窝冒着鲜血,他颤抖着,然后双膝砸在地上,身体向一侧倒去。

在黄发混混和胖子的尸体之间,一个浑身鲜血和黏液的短粗丑陋的男性侏儒赤裸身体,面向黄发混混的方向站立着。

夜风吹过,吹不动侏儒挂满黏液的长发。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虫子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他扭身环视,视线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向更远处逃避。

视线扫到正后方时,他看到了望向这边的面馆老板。

他弯下腰从胖子尸体的裤子口袋中拿出一把零钱,起身踱步向面馆走去,老板魂飞魄散,根本拔不动发抖的双腿。

走到面馆门前,侏儒把刚才攥着的一把钱放到地上,仰头看着面无血色的老板,用熟悉的声音说:“面很好吃,但我说过让你多放肉的,下次记得。”

说罢,侏儒双腿蹬离地面,如飞蛾一般消失了。

“歹……歹势。”老板喃喃地说。

7、

桌上的手机震动许久,阿晴才从昏迷的梦境中醒来。

她伸手从桌上够到手机,刚要接听,震动便停止了。

看了一眼屏幕,馨仪,13通未接。

阿晴猛地从床上坐起,看了看身处的房间。

狭小的空间,白色的被子,破旧的电视和落地灯,小冰箱,不怎么制冷的空调,露出海绵的小沙发,脏脏的天花板和潮湿的地毯。

这是哪里?!

阿晴试着回忆晕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漫画店里那恐怖经历再次复苏。

回忆的终点是那个可以倒挂在天花板上的黑衣男对她说的那句话:她被劫持了!

逃跑!

她从床上下来,找到了整齐摆在地毯上的鞋子,刚准备穿上时,突然听到了房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又匆忙回到被子里,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躺下装睡。

一个脚步声踏进来,渐渐靠近。

“手机的位置不对,看来你已经醒了喔。”一个男声说。

阿晴倒吸一口凉气,可仍不敢睁开眼睛,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迅速跑出去求救。

“你朋友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啊,我只回了个短讯说你在约会。”男人说。

阿晴听出了方便袋放在桌子上的声音,那个男人好像带了好多东西回来。

会是什么?抢劫来的一大袋钱?还是肢解的尸体?

阿晴额头冒出汗珠,眼皮依然倔强地不肯睁开。

“放心啦,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我只是劫持了你,并不是绑架。”男声说着似乎坐进了沙发里,发出吱吱的声响,“绑架是有索取目的的,而劫持只是暂时让你不自由一下下。”

这个人……在唬烂些什么?阿晴很怀疑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在做梦。

这时一个女声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阿晴吓得身体一蜷,用被子盖上了脑袋。

这屋里还有其他人!?有个女人在被拷打吗?不对……似乎……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男人打开了电视,调大音量让电视的声音盖过了隔壁女人的呻吟。

“你给同伴打个电话吧,就说你已经回家了好了,再给家里去个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了。”男人打了个哈欠。

阿晴认出这个声音是漫画店里那个黑衣男人的,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偷掀起一点被子,瞄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大姐头馨仪教给她的那种对付坏人的方式突然冒了出来。

大不了拼了,横竖一条命,有什么大不了!——馨仪经常这么讲,可阿晴模仿不来她的那种气势……但事到如今,只能试试看了!

阿晴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刚要对男人吼,却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电话马上要响了,记得说你已经回家了,谎圆得要像一点,不然好麻烦的。”黑衣男用命令的口吻说。

两秒种后,桌上的电话震动起来。

阿晴咽了一口唾沫,拿起电话按下接通键。

“喂!你终于肯接电话啦!你死哪里去了啦!”对面馨仪大吼大叫。

“我……”阿晴抬头看了眼黑衣男,对方正严肃地看着自己,阿晴深呼吸,“我逛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帅哥,我在约会!”

“真假?约会?我可是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才慢吞吞给我回了个短讯,是哪个帅哥呀这么大魅力?”馨仪惊奇地问。

馨仪这个大白痴!阿晴心里骂道。

“是……反正很帅就是啦……帅到我都没心思给你回电话了,就,就,就只好给你发了短讯……”阿晴前言不搭后语。

“喔!哈哈!是你花痴病又犯了啦!不过假如真像你说的那么帅的话呢,就原谅你啦!”馨仪神经大条。

阿晴继续绝望。

“没别的事了吧?”馨仪问,“没事我先挂了,不打扰你约会了啦!明天见面细聊喔!拜——”

“等下!”阿晴喊。

“怎么了?”电话那头问。

阿晴看了一眼黑衣男,觉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的杀气。

“让她帮你跟老师请假。”他说。

“明天……帮我请假啦!我今天吃坏肚子了啦……”阿晴吓得快哭出来了。

“喔喔!知道啦!包在我身上!拜——” 馨仪挂断电话。

世界彻底坍塌。

黑衣男离开沙发,走到桌前,从一大包方便袋中掏出了一罐可乐。

“再打给家里,说你不回去了。”他命令道。

阿晴心里想过了无数种脱身的方法,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个她亲眼见过他神奇能力的男人面前,统统被PASS了。

她不情愿地拨出了电话。

“喂……姑妈……我今天不回了啦,我去馨仪家住……喔……知道了……试卷做好了啦……嗯……拜……”

好了,现在,自己彻底落到这个男人手里了……

“喝不喝?”男人从方便袋里又掏出了一罐可乐。

阿晴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在漫画里、在电视上、在电影中、在报纸的油墨气味间早已经见惯不怪,但现在却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我被劫持了。

多么荒唐,多么现实。

就如同狂风中的花瓣,去向何处,身不由己。

但……在阿晴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这种感觉自从在漫画店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直接嵌入了脑中,生根发芽。

说不清,也道不明。

“好啦,现在就不必要用那副面孔吓你了。”黑衣男卸下了严肃的表情,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晴一时间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我介绍一下,巫冉。”他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请多多关照。”

阿晴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我叫吴筱晴,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发誓什么都不会对其他人讲的!”

简短的握手仪式。

自称巫冉的黑衣人面露难色:“这个……可能有些困难,我暂时还不能放你走,你得待在我身边,有些事,非你不可。”

“……”

巫冉仰头喝光了手中的可乐,把空瓶朝垃圾桶扔去。

命中。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拯救世界。”

8、

窗外远处的黑夜中,一只额头有道闪电状黑斑的灰色大猫正用接近窗边,它完全没有蹑手蹑脚的样子,反而有种帝王般君临的架势,几只野鸟感到了它肃杀的气息,纷纷展翅逃离。

高高飞起,野鸟翱翔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

高空的夜风更大,从野鸟身旁呼啸而过,但对于野鸟来说高空中基本没有天敌,他们可以徜徉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自己的同类外,几乎独一无二。

但,今天例外。

一个猴子般的矮小身影在大厦间穿梭。

像个杂技高手一般,抓住栏杆,踏踩窗沿,靠着弹跳,蹬踏,甩荡,翻滚,在大厦的墙壁、天台、霓虹广告牌间做出不可意思的跃动,如同电影中的蜘蛛人。

那个矮小的身影快速移动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挑衅着那些高耸的建筑物,把它们统统甩到身后。

很快,周围的建筑物就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稀少,然后被树林所取代。

矮小身影最终来到了野外一处废弃的仓库中。

仓库地上积叠了厚厚的灰尘,集装箱和油桶散乱摆放。

月光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几个人影。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才来的,晚了一会儿。”矮小身影说。

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夜市面馆前的那个侏儒。

“共到十人,还差一位。”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声音传来的方向站立着一位拄着手拐的白发老者,他的眼窝里空无一物。

“不用管他了,那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一个瘦瘦的男人说,他尖细的豺狼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好了,那就算人到齐了吧,狩甲,狩乙,你们继续刚才的讲。”一个温柔的女声飘来,声音的主人被黑暗包裹着。

“嗯。那个男人能用某种特殊的能力倒悬在天花板上,他的攻击十分迅速,破坏力巨大,根本不是普通人。”说话的人是漫画店中的那个秃发男人,他右手手腕处已经止血结疤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好像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预见未来?”女声重复。

“没错,他可以预见中我们下一个攻击所出的招式、位置,以及几秒钟后周围的形势,虽然好像不能预见太远的事情,但应付起来也十分棘手。”

“我见过类似的家伙。”一个带面罩的彪形大汉说。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

“蛛行,蝎击,蟾步。”面罩巨汉的声音沙哑,“分别对应他们的反重力行走,强攻击力,和瞬间行进的步法。”

“猿山,讲讲你的遭遇。”女声对面罩巨汉说。

“那时我刚入境哈萨克斯坦,在北部的费多罗夫卡遇见了那个找我麻烦的家伙,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带着很多面无表情的随从,那一战我赢得并不轻松,他那几个随从似乎怎么打都不会死,顽强的很。过程很艰苦,但结果我还是赢了,我把那个带头的少年抓住,只问出了他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名词,对于他们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对我出手,他都不回答。在我想杀掉他的时候,他断掉了自己的手臂逃走了。”

“看来最近自断手臂很流行啊,嘿嘻嘻嘻嘻嘻……”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发出了阴沉的笑声。

漫画店的小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要乱插话。”女声斥责,“猿山,接着说。”

“那人逃走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他随从的尸体,发现他们似乎早已经死去很久了。”面罩巨汉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记起来了,那个带头的家伙自称‘归序人’,他管我叫‘食劫者’。”

“归序人,食劫者。”盲眼老者皱眉。

“看来,袭击猿山的人跟我们在漫画店遇见的那个混蛋是一帮的!”漫画店的小孩说,“他们知道我们的秘密,是专门冲我们来的!”

“他们是否一帮现在还很难定论。”盲眼老者双手扶着拄杖,中气十足,“老夫想起了一件事,不妨说给大家听一下。”

众人屏气凝神。

“其实,我们并不是最早离开那里的人。早在1962年就有一个实验体失踪,这件事曾让苏联高层大为震惊,还因此差点引发了苏美间的核战争,但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实验体的消息。”老者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众人。

“您的意思是……这次针对我们的袭击跟这个失踪的实验体有关?”女声问。

“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敌人所表现出的异常之处明显非普通人所能及,而除了刚才的猜测之外,暂时还没想到其他的解释。”

“这个暂且一放,以后再讨论吧。”女声话题一转,“除了狩甲和狩乙两人在漫画店里出的状况外,其他人没有做出什么可能惊动警方和媒体的事吧?”

侏儒举起手:“我。我杀人了,有很多目击者。”

众人看向他。

“实在是,没忍住。”侏儒补充道。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疤脸男再次阴笑起来。

“你。”女声只说了这么一个音节便不再出声。虽然身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但却能很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愤怒。

“算了,既来之事,顺其自然。”老者说。

黑暗中的愤怒稍稍减轻。

半分钟的沉默过后,女声开口问道:“狩乙,你们的断肢确定被敌人拿走了?”

“不确定,但有九成的可能。”秃发男人回答。

“那么,你们下一步的成功率?”女声接着问。

小孩抢先答道:“只要断手在他身边,他就死定啦!”

“很好!”女声赞许,她慢慢从黑暗中走到众人的中央,“这样,还算是给天读一个交代。”

月光倾洒在她身上,朦胧流转,映照出她曼妙的身姿和飘逸的长发。

以及,一张布满了密密麻麻眼睛的脸。

崩坏的序曲,奏响。

(崩坏的序曲 之章 完)

本章揭示的情报——

归序人:

巫冉拥有小尺度预见未来的能力,并且战斗力也异于常人。

根据劫方中的“猿山”叙述,他在哈萨克斯坦也遇见过类似的人,不过对方没有预见能力,而是跟随了一群打不死的仆从。

巫冉似乎可以感觉出劫方身上散发出的特有气场,他称之为“劫因”。

食劫者:

跟前苏联喀山精神病院地下设施中的研究有关系。从巫冉的叙述中得知,地下设施失火后总共有12个人逃了出来,都是华裔。

食劫者在仓库聚集时总共有10人。根据他们之中一人的叙述,除了他们之外,在1962年也曾有一个人从地下设施中离开。

他们身上有种特殊气场(劫因)可以被归序人感受到。

你未曾想过的世界 之章

1、

早晨七点,刑事局一楼的走廊里,宇那原跟每一个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微微点头鞠躬,标准的日式礼仪。

他手中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寿司便当,那是他刚刚从隔着一条街道的日本料理店买的。还没有辞掉刑事局工作之前,那家店是他下班后最喜欢去的地方。

宇那原全名叫宇那原明吾,今年三十四岁,一百八十三公分,有偶像剧演员般俊朗的外形,只是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胡渣略显颓态。

他原籍日本琉球的父亲年幼时跟着家里来到台湾,后来跟一个在台湾眷村长大的女子结婚,生下了这个独子。

宇那原明吾从小上的是台北的日侨学校,后来去美国读犯罪学,毕业后回到台湾,是当年刑事局录取考试的第一名。在后来的刑侦工作中,宇那原靠着过人的天赋和不要命的勤奋屡建奇功,年纪轻轻便成了侦查三队的队长。

直到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宇那原被迫请辞了刑事局的工作。

“哎哟,这不是‘队长’吗?好久不见了吼——”一个吊儿郎当的鹰钩鼻男人隔着老远跟宇那原打着招呼。

这个男人叫方彦平,消瘦微黑的脸颊,尖尖的下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他那大号的鹰钩鼻。他跟宇那原同一年入刑事局,是那年录取考试的第二名,由于在工作中宇那原处处比他优秀,所以一直嫉妒宇那原所获得的称赞和荣誉。宇那原辞职后也曾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但他的话语中大多略带讽刺,以致每次都交谈不欢。

宇那原并没有鞠躬:“就先不寒暄了,还是先去看看尸体吧。”

“还跟以前一样是工作狂喔,队长。”方彦平的语气十分欠揍,“但我告诉你,这次的案件真的是活见鬼了!”

宇那原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虽然宇那原已经不在刑事局供职,但仍被局里的老大们请来解决这次的疑难案件,可以说他是邢事局的“秘密武器”。

方彦平和宇那原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来到负一层。拐了几个弯,经过一扇透明窗前的时候宇那原看见法医组的几个老大正聚在一起开会。在前方走廊的尽头,他们停在一扇金属门前。

“让我想想,你走了之后密码经常换的哟。”方彦平甩着脑袋说。

“喔对了!7、6、0、9、1、9。”他边说着边输入密码。

门打开了,灯光通明,冷气十足。两人走进门后的房间,经过一排排装着尸体的铁柜。

继续往前走,在一层层的半透明挂帘布后,有三具尸体被平放在铁推床上,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人白衣手套全副行头,正在解剖其中一具。

眼镜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兴奋不已:“宇那原队长!你来的太及时了!这有头疼的事情!”话出口后,他马上后悔了。宇那原早已不是队长了,这样说等于又提起他的伤心事……而且现在的队长正是他身边的方彦平,这下两个人都得罪了。

方彦平脸色立马难看下来:“对哦,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们的金牌队长是吧——”

“建宏,给我看讲下具体情况。”宇那原无视方彦平。

“嗯嗯,好,队……宇那原先生,请看这一具。”这个叫建宏的长相秀气的年轻人指着正在解剖的肥胖尸体说,“死者身份未知,尸体的重量足有200公斤。他昨天晚八点出现在夜市面馆门前,吃了五十多碗牛肉面,然后与另一名死者发生冲突,根据目击者提供的口供,他先是张开口,一只手从他的口中伸出,死死抓住了另一名死者的脸,把他的脸拉到面前咀嚼起来,随后推开对方,接着胸口处渗出血来,一个赤身裸体的侏儒从他胸口破膛而出。喏,你看,他的内脏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被混在消化液中的浓盐酸腐蚀——”

“哪里来的浓盐酸?”宇那原问。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建宏回答着,同时把案件的口供记录递给他。

宇那原翻看了眼口供,两条又黑又重的眉毛挤在一起。

“残存内脏的毛细血管增生特别严重,而且以人体中心为轴,靠近轴心的毛细血管大部分被撕裂。虽然据说吃了很多碗面,但我们并没有在他尸体内发现食物。”建宏用小臂撩了下额头前的头发,转身指了指身后尸体。

“这就是另一个死者的尸体,赵志豪,十八岁,无业。整个面部包括眼球都被啃食干净,死因是剧痛引起的神经元性休克死亡。还有那一具——”他又指了指几步外的另一具尸体。

“昨天早晨被发现于淡水区,死者叫孙柏翰,三十六岁,曾因抢劫入狱三年,无业,死状与死因都和赵志豪一样,凶手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唉……这案件太过诡异了,已经超出我们能理解的范围了。”

“如果除去目击证明就能理解了。”宇那原说。

“?”建宏和方彦平不解。

“如果没有目击证明的话,只不过是三具普通的尸体,其中两具脸部被啃食,一具内脏被盐酸腐蚀而已,不要被证词影响思考。”宇那原探近胖子的尸体,观察起来。

“但光是做证言的目击者有十几个。”

“那也不见得是真实情况。”宇那原说着从带来的纸袋中掏出一个寿司放进了自己嘴里。

宇那原有在法医室吃东西的习惯,建宏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他进刑事局法医室的那一年刚好是宇那原队长风头最旺的时候,可是仅仅过了一年就发生了那件事,宇那原不得不辞职。

“喔?这怎么讲?”方彦平两手叉在胸前,漫不经心。

“有可能是群体癔症。”宇那原说着又去掏第二个寿司。

听到癔症两个字,方彦平和建宏对视了一下。

这时方彦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掏出,接通讲了几句之后挂掉。

“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胖尸体的身份找到了,经过指纹比对,证实了是半个月前失踪的一名叫楚致源的首饰小贩,二十八岁,有吸毒史。据他家人讲,半个月前楚致源失踪时的体重只有不到75公斤,而且身高也没有这么高。干,越来越见鬼了。”方彦平看了一眼正在咀嚼第四个寿司的宇那原。

宇那原想了想,说:“这三具尸体生前都对社会有不同程度的危害,一个不良少年。一个抢劫犯,一个吸毒。他们都有主动袭击别人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不是主动出击?”建宏问。

“对,他有可能都是被侵犯后还击。”宇那原咽下了寿司。

方彦平不屑地哼了一声,两手一摊:“老大们喊我上去开个会。你先慢慢吃哦。”

他说完嘴里哼着一首最近流行的歌曲转身离开了法医室。

“建宏,你也出去一下吧。”宇那原说。他把装寿司的纸袋放到脚下,从一旁的工具架上取下一双手套。

“喔好,我就在门外,需要帮忙的话喊我就好了。”建宏说着除下身上的行头。他知道宇那原有这样的怪习惯,他在研究尸体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在场。

建宏离开的时候停步看了一眼宇那原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信心——只要有宇那原明吾队长参与的案件,不管多么复杂离奇,总会峰回路转,拨云见日……

“怎么还不走!要我讲几遍!”宇那原回过头,用阴狠的眼神瞪着建宏说。

建宏感到一股阴沉的压迫感,迅速转身离开了。

“完全变了……”建宏自言自语,“怎么也不会想到队长会有那种眼神……”

寂静无声。

法医室只剩下了宇那原。

他反复地翻看着解剖记录和案件经过,时不时拿起工具从尸体身上获取渴望得到的信息,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无进展。

他长叹一口气,除去手套。弯腰捡起脚下的纸袋,取出一个寿司放进嘴里。

芥末再多一点点就好了,他想。

细细品味完了剩下的寿司后,他走到墙角处的盥洗台前冲了一把脸。

然后抬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颓废不堪的脸庞,和曾经那个时候真是差很多啊……

“在想案件么?”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谁!”宇那原转身看去。

空无一人。

“出来,这不好玩。”他有些生气。

不对,如果有人进来,铁门会有响声,他不可能听不到。而刚才的声音又如此真实,不可能是幻听。

“到底是谁?”他快步走到透明帘布前,用力拨开。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请不要慌张,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宇那原再次转身。

在他背后,那具胖子的尸体慢慢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眼前的状况,但我还是想请你保持镇定。”那尸体开口说话。

“这……谁……怎么……”宇那原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这时另外两具面部被毁的尸体也坐了起来。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那两具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

“当听了我的条件后,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宇那原明吾先生。”

三具尸体异口同声。

2、

漫山的黄色萱草,微风吹过,花蕊轻颤。

三口之家的背影踱步其间,夕阳镀上一层金黄。

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十七的阿晴从梦中醒来,眼前还是那间破旧的旅馆。

巫冉正坐在沙发上换着电视频道。

“已经九点了,快去洗漱洗漱吃饭了啦。”巫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

阿晴连忙从被子里坐起来,敬了个美国大兵的军礼:“是!”

动作麻利,下床穿好鞋子,冲进了洗漱间。

洗漱好之后阿晴回到床边,大口咀嚼着昨天巫冉买来的面包:“那个,长官,你们FBI里有没有像蝙蝠侠或007那样的高科技武器啊!”

“嗯……”巫冉想了想,“要……有……多……科技?”

“当然是最帅最酷的啦,至少比你的黏力鞋还要高科技!”阿晴兴奋不已。

“……”巫冉后悔对阿晴撒了这个谎,原本应该再深思熟虑一下的……

昨天晚上巫冉信口胡诌了一个故事:自己是FBI的一名特工,来台湾秘密追寻一伙恐怖分子。那伙人不但通过服用一种禁药把自己改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掌握了前苏联一项秘密武器,十分危险。由于自己来到台湾独身一人,需要一名助手,而那天在漫画店里他看上了有潜质的阿晴,决心要寻求阿晴的联手,一起消灭这伙恐怖分子……

竟然,这个大白痴就信以为真。还不停地追问一些白痴问题。

比如:

“你有没有见过外星人啊?”

“……没有,倒是见过两个脑袋的人。”

“听说现在的美国总统就是外星人,真的假的?”

“……”

“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是活着的吗?”

“……”

“你那天怎么会站在天花板上的啊?是不是有秘密装备?等下,我猜……是不是叫黏力鞋!”

“嗯……是的,我们FBI管它叫黏力鞋,你好聪明哦阿晴。”

“那你告诉我美国总统到底是不是外星人嘛——”

“……”

昨天巫冉被这些问题折磨到夜里两点。

“说嘛说嘛!”阿晴拍着桌子。

巫冉做出“嘘“的手势,示意阿晴不要讲话。

放大了电视的音量,新闻一台正在采访一位鹰钩鼻的方姓的警官。

“……虽然目击者的证言很多,但并不能排除群体性癔病的可能性,大家可能还记得民国八十三年的时候在花莲发生那起群体癔症,十多名巴士乘客坚称车上有鬼要求下车……”

“牵强,但讲得对。”巫冉说。

“?”阿晴不解。

巫冉丢给他一份早晨出去买到的报纸。

上面有一则新闻:昨晚一家夜市面馆有两个人发生争执,其中一个胖子的身体血洞大开,里面竟然爬出一个侏儒,侏儒杀了另一个人,随后胖子也死了,侏儒消失不见了。

“这……简直就是漫画里才有的情节啊!”

“目击证人有十几个,每个人的描述都大致相同。”巫冉盯着电视目不转睛。

“天!媒体那么会炒作,舆论岂不是要爆炸了!”阿晴接过报纸惊叹。

“所以我才说他们讲得对。用群体癔症解释整个事件,看似很牵强,但却给了舆论一个微剂量的安定剂,让舆论的惊惧不至于超过沸点。就像海难中失事的人看到飘渺的船影,哪怕只是一个小黑点,都会不放弃生的希望。现在他们就给了舆论那个飘渺的希望,让他们不致于沉进群魔乱舞的现实海洋中。”巫冉换到新闻二台。

阿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杀人事件也和漫画店里那帮人有关系吗?”她问。

“一定有关。”巫冉斩钉截铁。

“他们服用的禁药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阿晴感叹。

“……”巫冉不想讨论关于自己谎言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能帮你什么呢?”当阿晴提了五百个问题之后,终于问了一个应该问的。

这一次,巫冉不准备撒谎了。

“你保证自己不被杀死,就是对我的最大帮助。”

3、

终于,还是讲实话了。阿晴想。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寻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的帮助?所谓“劫持”自己,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虽然阿晴知道巫冉对他讲的话当中肯定有虚构的成分,但是她没有忘记,巫冉曾经救过自己。

去试着相信他吧,权当是报恩了也好。

“你肯定对我隐瞒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难处对不对?没关系,我不会多问的,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这就足够了。”阿晴啃着面包。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巫冉问。

“因为你先相信我的。”阿晴微笑着说,“昨天晚上你在沙发睡着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用手机报警或者逃走,你对我一点防范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你给我的信任大过我给你的。”

巫冉把目光从电视机上转移到阿晴脸上:“如果你报警的话,我会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得知,然后把你带离这个地方,如果你逃走的话,我也会通过某种方式马上发觉。我之所以对你不加防范是因为对自己有自信。”

阿晴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看着不讲话的阿晴,巫冉补充道:“你信任我是没错的,但你从今天开始一定不要再轻易相信其他人了。另外,虽然不情愿,但我觉得还是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也是对你负责。”

巫冉稍一停顿,严肃地看着阿晴说:“你正在被人追杀。”

阿晴手一抖,面包掉在了地上。

“还是漫画店那帮人吗?”她问。

“不是。是一群和我有相同目的的人。”巫冉的表情告诉阿晴,他这次一点慌都没有撒,“目的相同,但使用的手段却不一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吗?”阿晴百思不解。

“简单地说呢,有一群人也想消灭那伙恐怖分子,在漫画店的时候,你身上沾染了那两个怪人的气息——”

“气息?”

“嗯,那种感觉无法跟你仔细形容,暂且用气息来代替,总之你现在会吸引来想消灭那帮恐怖分子的家伙,他们会把你和那帮恐怖分子混为一谈,无差别地消灭掉。”

“那么……你为什么不想消灭我?”阿晴攥着裙子,手心出汗。

“我和他们不同,他们不择手段,而我有我的原则。”

“原则?”阿晴攥裙子的手渐渐松开。

“正义。”巫冉把这两个字说的非常重,“死都不能背弃的,正义。”

阿晴看到了,世界上最坚定的眼神。

巫冉摆了摆手手:“不说啦,气氛突然好严肃。”

阿晴默默捡起地上的面包,扔进垃圾桶,然后安静地坐到床边。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未知的秘密,但阿晴不想再多问了,她能感觉到,关于这些秘密,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巫冉把把频道调来调去,每个新闻台报道的东西都大同小异。他把遥控器放在沙发上,起身走到床边的桌子前,从桌脚边拿出一个黑袋子。

“喂,我觉得还是让你看看这个比较好。”巫冉指着黑袋子对阿晴说。

“那里面是什么?”阿晴起身走到巫冉身边。

“你解剖过小动物吗?兔子青蛙之类的?”巫冉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生物课上解剖过,但我都是和馨仪一组,一直是她主刀的。”阿晴回答道。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袋子。

“就是昨天给你打好多遍电话,你手机中输入的名字是‘大姐头’的那个女生吧。”巫冉问。

“对,馨仪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性格很像男孩子,所以上看去比较罩的样子——哦对了!给你讲一个关于她的笑话喔——”提到馨仪阿晴的心情就突然轻松起来,“馨仪小时候她爸爸一喝酒就会不自觉地讲三字经(注:指“干你娘”这三个字),馨仪问她爸爸那是什么意思,她爸爸告诉她那是英文,然后,然后——”阿晴讲到这里的时候开始捂着肚子笑,巫冉一脸囧态,“然后,然后当馨仪上幼稚园的时候,老师问班上的同学有谁会讲英文,馨仪就举起手来——”

阿晴笑得无法再讲下去,已经猜到笑话结局的巫冉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笑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了下来。

“好啦,肚子都笑痛了。”巫冉伸手示意阿晴不要再讲话了。

阿晴点点头,强忍着笑。

巫冉调整好呼吸:“下面给你看两个东西,这两个东西你见过。”

阿晴向前一步。

巫冉从黑袋子中拿出了两只断手。

阿晴没忍住叫了一声,捂住了双眼。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你有可能会看到更多比这还血腥的场面,从现在开始我要练下你的胆子了。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两只手。”

阿晴先是睁开了一条缝,随后又紧紧闭上,浑身发抖。

“最好睁开眼睛,这是为你好。”巫冉这样说,并没用命令的口气。

慢慢地,阿晴睁开双眼,忍着晕眩感向桌上的两只手看去。

“那两个人主动断掉手留下,肯定还有其他的意思,仔细看看,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巫冉问。

阿晴调整好呼吸,盯着手掌看了两分钟,然后摇了摇头。

巫冉边示意她继续看边说道:“在漫画店的时候,那个中年人管小孩叫‘哥哥’,这种事情违反常理,让人想不明白,但你要记住,发生在那帮人身上的事,再违反常理也是有可能的,我们要做的是从这些违反常理的事情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注意看这两只手的指纹。”

根据巫冉的提示,阿晴比照着两只断手的指纹。

“天啊!一模一样的!”阿晴惊叫。

“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的指纹能是一样的,连双胞胎都不可能。”巫冉看着满脸疑惑的阿晴。

“那,这……怎么回事?”阿晴指了指两只断手问道。

“这说明,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巫冉坚定地说。

4、

宇那原明吾坐在距离刑事局仅一条街道的一家咖啡厅的包厢内,这家咖啡厅就在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的对面。

宇那原在生活上讨厌麻烦,所以认准了某样东西就会一直与它相伴。以前下班的时候会路过这条街,于是吃饭,消磨时间,购买生活物品等等都会选择这条街的商铺。

简简单单,其余的精力便可以都花在工作上。

他其实是个很功利的人,他渴望成功,渴望获得别人的认同。父亲从小就用日式的磨练教育来培养他。每天早晨五点准时起床,跑步一个小时,然后开始念英文和日文,每天如此,寒暑假也不例外。

他记得父亲讲过的一句话:飞得最高的雄鹰从不惧怕弓箭。

于是,日本人专注、严谨、较真的根性溶进了宇那原的生命。他对于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情总是一丝不苟,死磕到底。

当年日侨学校的其他同学大多数都没有留在台湾,很多去了美国,也有回去了日本,其余的散布世界各地,似乎他们都觉得留在台湾是件丢人的事情。是啊,台湾太小了,台湾太弱了,就像自己血液里的另一部分一样。

作为混血儿,从小宇那原总是被歧视的。琉球,日本,台湾,中华,这四个名词把宇那原的血统搞得连自己都觉得复杂。

他找不到存在感,于是只能靠着拼命的学习工作获得的荣誉来弥补。

“我想回来台北。”从美国的毕业前的那个假期,他对父亲这么说。

父亲只是点了点头。

回来台北,回来寻找那不愿放弃的,一点点存在感。

然后,拼命工作,拼命获得荣誉,获得掌声和鲜花,获得别人的认同。

获得存在感。

后来,他真的如愿以偿,但一切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之后,他陷入了更大更深的虚空之中,

再后来,他看到了光。

他想试图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天分来重新获得丢掉的一切,虽然不能走到台前,虽然可能鲜花和掌声不能是自己的,但至少可以结束两年来行尸走肉的生活,再次证明自己。

飞的最高的雄鹰,从不惧怕弓箭。

已经是十一点半,手旁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杂志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篇可以看看的文章。

大概不会来了吧。

或许,真该再去看看医生了……

今天早晨在法医室里的那一幕又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三具会说话的尸体。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当听了我的条件后,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宇那原明吾先生。”

“……”

“这个案件,我会帮你完美破案,而且保证所有的荣誉和焦点都会到你身上,那个时候你会成为所有人的英雄。”三具尸体依然同时开口。

直中要害!宇那原需要的,就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这些尸体讲话的,但请你收起这些把戏,有什么话出来当面谈。”宇那原故作镇定。

“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让你明白我具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才有可能破得了这离奇的案件,你们想指望自己去破?呵呵,门都没有。”尸体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诡异。

“……那么,在这个交易中,我这个乙方需要做什么?”

“一,把你得知的关于案情的信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二,尽可能地实现我的要求;三,帮我阻止一个人的行动。”

“谁?”

“一个叫巫冉的人,关于他的具体情况我会在你答应我后告诉你。”

“……为什么找到我?”

“很想知道吗?”

“嗯”宇那原点点头。

这时法医室铁门开动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时后,在你以前常去的那个咖啡屋见,记得带上你手头关于这案情的所有资料。”三具尸体说完后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瘫倒在铁推床上。

一切回归原样。

法医组的老大们鱼贯而入,几个跟宇那原熟悉的人同他打着招呼。

宇那原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不发一语。

建宏也跟着进来了,他看了眼沉默宇那原,走到他面前说:“经过老大们讨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宇那原点点头,没说话就出去了。

“唉?他的病还没好吗?”宇那原出去后,法医组一个老大问。

“鬼知道。”另一个随口答道。

宇那原来到刑事局三楼的走廊中,久久不能平静。刚才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两年前的记忆仿佛又复苏了……为什么这辈子注定遇见那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他这次到底该不该相信自己所见的事实?那三具尸体是怎么自己活动的?为什么它们知道对自己那么熟悉?自己的名字,常去哪家咖啡厅,包括自己想得到什么都知道……

刚才真的……真的太真实了!这两年来他不断地服用药物,直到三个月前停药,可这次那真实的幻觉再次来袭……不!不是幻觉!这次宇那原肯定刚才那些绝不是幻觉!

“来啦?”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宇那原回头,刚好看到了刘长官——原来的顶头上司。

“老大。”宇那原轻轻鞠躬。

“给,好好看看,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刘长官把一摞会议记录塞进宇那原手中。

这次把宇那原叫来帮忙就是刘长官的意思,他深深相信宇那原的侦破能力超过刑事局任何一个人,这个年轻人在离职前一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只可惜啊……

“有什么想法直接打电话给我。”刘长官拍了拍宇那原的肩膀,笑了一下走开了。

宇那原整整几个小时翻看着记录,却整理不出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他的思绪已经完全不在案件上面了。

必须先弄明白那件事情!

宇那原看了一下表,然后拿着会议档案离开了刑事局,径直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

现在,上午十一点十分。

咖啡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大热的天,居然穿了黑色长袖卫衣,双手还插进卫衣的口袋中,宇那原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衣服里有武器。

要小心。

“Kon ni qi wa,宇那原明吾先生。”对方日文夹杂国语,声音沙哑。

宇那原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卫衣帽子罩着头部,头发垂下遮住了眼睛的上半部分,脸色苍白,黑眼圈严重,但相貌俊秀。

宇那原并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居然是这个男孩……

“看来你对我很了解啊。”宇那原盯着对方的眼睛说。

这个男孩的瞳色是粉红的。

“没错,有些私家侦探只要给钱,什么都能打听得到。”男孩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无精打采地说。

“你雇了别人调查我?”

“不是调查你,而是调查整个刑事局。”男孩从进来开始脸上就一直挂着微笑,但他的微笑让人很不舒服。

“然后你选择了我?”看到男孩把双手从卫衣口袋中掏出放在座上,宇那原松了口气。

“宇那原先生看的很明白啊,嘻嘻。”男孩粉红色的瞳孔中透着阴沉。

“我有很多要问的问题,一个一个来吧。首先,你是谁?”宇那原迫不及待想探明真相。

“归序人,尸弥瞳。”男孩一字一字地说。

“你的名字是……施弥彤?” 宇那原根据那读音随便臆想了三个字,“那归序人又是什么意思?”他不解。

“让世界回归秩序的人。”尸弥瞳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那是我的职业,简单地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产生混乱的原因,而我以消除这些原因为生。”

“这也可以是职业?”宇那原问道,但他实际的第一反应是:一派胡言!

“给你解释的越多,你就越不会相信,总之,我消灭这个世界上离奇古怪的东西,让世界回归到平稳的秩序当中。就比如这个案件——”尸弥瞳指着宇那原放在桌上的会议档案,他猜到了这是关于案子,“它影响到了整个世界运行的秩序,所以我要让它结束。好了,解释完了,继续你下一个问题吧。”尸弥瞳依旧微笑。

“……”宇那原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他忍住愤怒,接着问:“那么施弥彤先生,你是怎么让那些尸体讲话的?”

“我有可以操纵尸体的能力,但是无法向你具体解释,你可以认为是超能力之类的东西。”对方答道。

“我想听实话。”宇那原上身微微前倾。

尸弥瞳也向前探身回敬:“请问除此之外,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宇那原知道这次谈话的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方有他目前无法获知的特殊能力或手段。

“记住,现在的这个世界,正以你未曾想过的样子运转,如果你不想让它毁灭,就按我说的做。”尸弥瞳紧紧盯着宇那原的眼睛。

宇那原移开和他对视的视线,开始仔细观察着男孩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左右手背裸露的皮肤不一样,左手有几道伤疤,但皮肤细嫩,而右手略显粗糙。

“那么,为什么找到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宇那原试图从询问里找到切入点。

“找到你的原因有很多,第一,你以前在刑事局工作,并且现在还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可以得到刑事局内部资料;第二,你原来的上司很器重你,通你对他的建议,我想可以轻易让他调动执法系统;第三,你现在已不在刑事局的编制之中,拥有自由的时间;第四……”男孩加深了笑容——“你是个精神病人,即便和你沟通失败,你讲出去后也没人相信你说的话。”

“……”宇那原被戳到了痛处。罹患精神疾病虽然是事实,但这两年来他是第一次被人直接这么讲。

“我需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你可以完全放心,我让你做的那些事,往小处说是为了破案,往大处说是为了让世界回归到平稳的秩序中。当然,其中还有一件事是我的私事,这也需要你的协助。”尸弥瞳无精打采的神态让笑容显得十分虚假。

“就是你说过的,阻止那个叫巫冉的人?”他们在法医室的那段对话宇那原一个字都没忘。

“没错。”尸弥瞳听到巫冉这两个字的时候停止了笑容。

“他是什么人?”

“和我一样身份的人。”

“哦?竞争对手?”

“不,是仇人。”尸弥瞳眉头紧锁——

“世仇。”他的双眼流溢出恨意的暗光。

5.

网咖的机器已经全满了,人们用各种各样的奇怪姿势坐在电脑前的软椅里,聊天,玩线上游戏。空气里掺杂着香烟和泡面的味道,这让阿晴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对不起,现在真的没有位置啦。”网咖管理员是个不到不到二十岁的白白瘦瘦的年轻人,他叼着香烟,睡眼惺忪。

巫冉转身看了看身后电脑的海洋,五秒钟后他指了指后面第四排最里面的一个位置。

“喏,朋友,那个人马上就要走了。”巫冉转过脸笑着对网咖管理员说。

网咖管理员先是一愣,然后从座位站起来向那个位置望去。

人家稳稳当当坐在那里,哪有要走的迹象?

管理员刚要讲话,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突然边接电话边向这边走来。

“好,好,好,这么严重?我现在马上就过去,你们等我。”那人走到网咖前台,掏出一把零钱,“老板下机。”

管理员面带惊奇地给那人结了帐,结账时还瞟了巫冉几眼,然后把一张登记卡递给巫冉。

巫冉接过卡,对身边的阿晴一招手,阿晴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到了空出的电脑前。电脑的座位可以容纳两个人,巫冉先坐下,向左一移,空出一大片,阿晴慢吞吞地坐了下去。

“之所以住那旅馆就是因为离网咖近。”巫冉说着按了几下键盘,输入了登记卡上的密码。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阿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坐在身后的那名男子正在浏览情色网页,顿时阿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等下你就知道了。”巫冉敲击着键盘。

“我觉得你一定是来网上搜集情报。”阿晴若有所思。

“该搜集的我都早已搜集好了。”巫冉登入了一个外文网页。

阿晴撅了撅嘴。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我在这大庭广众下大喊一声‘我被绑架了,快来救我啊’,你会怎么办?”她问。

巫冉眼睛盯着屏幕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喊?我是在保护你啊。”

“但我仍然在怀疑‘我是在保护你啊’这句话的真实性。”阿晴也不去看他,只是托着腮看着巫冉打开的网页。

的确,虽然阿晴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不会伤害自己,但对于自己的提出的一些问题他仍然避重就轻,含糊其辞。

“那到底怎样才能让你相信‘你现在确实身处危险当中,而我是你的保镖’这个事实?”巫冉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输入了一连串的密码。

“人之所以不被信任,是因为首先自己没有对别人坦诚相告。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么离奇,你却故意闭口不谈,甚至不惜撒谎,还指望别人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吗?”阿晴咄咄逼人。

“我觉得我们的角色开始转换了哦,我好像变得被动了,反而被你训。”巫冉苦笑了一下。现在的阿晴已经不是当时瑟瑟发抖那个小女孩了。

“人与人之间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哦,如果我对你没有一点信任的话,我在这里就会大喊大叫求助别人,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对‘你是我的保镖’这件事有一半的相信。我觉得我对你的这半份信任也值得让你即便不想讲也至少不要再对我撒谎了。”阿晴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一番话,让巫冉更加无奈地苦笑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有些事我不愿意讲,但从现在开始不再对你撒谎了。”巫冉停止敲击键盘,看着阿晴说,“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你只有配合我才能安全;第二,我不怕你大喊大叫求助别人是因为在你张嘴前我就能把你打昏过去。”

阿晴咽了口唾沫,不再讲话了。

这个隐藏着太多秘密的男人,确实有这么嚣张的资本。

巫冉输入一连串密码后进入了那个外文网页的一个链接,有目的地翻看起来。阿晴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发现什么也看不懂——网页上根本不是英文。

阿晴从脑海里淘着自己对语言的所有知识。

“这是……让我猜猜,葡萄牙文?”

“没错,这是个巴西的网站。”巫冉把脸贴近了屏幕,盯着网页上出现的一组的数字,眉头紧皱。

“你会的语言好多哦,之前你说在俄罗斯呆了那么久,那你肯定会俄文吧,英文也一定会的对不对?国语,再加上葡萄牙文,哇塞,你到底懂多少语言?”阿晴语气里满是崇拜。

“我……我会……”巫冉想起了刚才的承诺后,还是决定讲实话,“我会所有语言。”

“所有!?”阿晴惊讶。

“是的,所有人类的语言。”巫冉敲了敲键盘,然后补充了一句,“我说过不再骗你的。”

笼罩在他身上神秘光环又增大了……阿晴不再讲话,只是看着巫冉。他研究着网页上的数字,时不时敲击键盘。

巫冉继续盯着屏幕,几分钟后长舒一口气,说:“我们有钱了。”

阿晴看着网页上的数字,恍然大悟:“吼!你在赌钱啊!”

“不然呢?我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靠什么渠道赚钱?”巫冉说着继续打开了另一个链接,又是键入一连串的密码,“现在我需要大量的钱来买必要的装备。”

“必要的装备?”

“枪,很好很多的,枪。”巫冉又开始紧紧盯着屏幕。

满屏幕的外文让阿晴晕眩,但她看得懂数字,屏幕正中央一串数字,每隔几秒就变化一次,屏幕下端是一个输入框,可以输入一个七位数字,网页的右上端也显示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的后面是美元的单位符号。这个数字现在是480,而刚才是130。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赚了350美元!

很明显,他是依靠自己的预见能力来赌博!

阿晴又忍不住问道:“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超能力的?”

反正他答应了不再撒谎,就趁机多问点!

“与生俱来。”屏幕上变化的数字映照在巫冉的瞳膜上,泛出微光。

巫冉答应不再撒谎之后,反而他的回答都不像是真的。阿晴从这些回答中获得的,是更多的不解。 她很想深入地问下去,但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如果触及到了那个终极秘密的底线,巫冉是不会告诉他的,所以多方发问,综合分析,早晚会洞悉那个他不愿讲出的秘密。

“靠你这样的能力去赌场岂不是赚得更多?”阿晴接着问。

“不能吸引太多人的注意,不然行动上会有很多不便。”巫冉目不转睛。

“既然你赚钱这么容易,为什么你的账户上还只有这么点钱?”

阿晴的这个问题让巫冉的脸突然一绿。

“三天前我发现……”巫冉一顿,“我的账号被盗了。”

阿晴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变成穷光蛋了。”阿晴调侃道。

巫冉脸色难看,继续埋头赌博。

巫冉继续下注,网页右上角的数字在不停增加。一个小时过去了,2000多美元入账。

阿晴瞠目结舌。

阿晴刚要开口问其他的问题,巫冉却突然面带警觉地环顾四周。

网咖里还是慵懒堕落的氛围,身后的那个人还是在浏览情色网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巫冉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他关掉网页,甚至没有来及删除浏览记录就拉着阿晴离开了座位,大步流星来到了网咖最里面的卫生间。他拉着阿晴进了卫生间,随手关上了门。

就在他关门的瞬间,几个警察从网咖正门进来。

“老板,有没有看到一对男女结伴来上网。”警察边问边扫视着网咖里正在上网的所有人。

“有啊警官。”老板依然是睡眼惺忪,站起来伸手指向巫冉和阿晴已经离开的那个空位置,“咦,怎么不见了?”

警察们的视线齐齐看向角落的卫生间,带头的做了个手势后,他们把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一起慢慢向网咖洗手间走去。

网咖里上网的人都太过专注于自己的电脑屏幕的内容,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警察们来到卫生间门前,敲了敲门。

“有人吗?内急啊,麻烦快一点。”带头的喊道。

卫生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警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屏住呼吸,一个警察退后几步,然后向前猛冲,一脚把门踢开!

警察齐刷刷掏出手枪指向里面。

卫生间内,空空如也。

网咖的上空,阿晴牢牢搂着巫冉,她紧闭着眼睛,感觉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时而加速时而失重的感觉告诉她,他们正在楼与楼之间跃动。

刚才从卫生间窗户跳出的时候,巫冉把他抱进怀中,只对她说了三个字——“抓紧我”。

紧接着,就是一场犹如过山车般的风驰电掣。

但很快,这种感觉停止了,阿晴觉得双脚踏上了陆地,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离自己几十米的地面。

天台上的风迎面吹来,阿晴看了眼身边的巫冉,他的呼吸平稳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顺着巫冉的视线,阿晴向天台下面看去,那是他们住的小旅馆,门口有几个警察把守着。

阿晴心脏不停跳动,问:“警察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巫冉说:“我也想知道。”

“是不是警察从漫画店里其他人的叙述里推理出了什么?”

“只凭几个证人的胡言乱语吗?”巫冉用力抓着天台边沿的水泥台,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咔嚓一声,水泥台竟被巫冉抓裂了一块。

——“尸弥瞳,你是用什么办法调动警方的?”

风又起。

6.

环山公路的尽头,一座有欧式风格的建筑被包裹在嶙峋植被间。

台北县,慈急精神疗养院。

小维在梦境中游荡了很久,他遇见了死去的爷爷奶奶。

在七岁之前,爷爷奶奶是最疼爱他的人,他们拖着佝偻的身躯带着小维去公园,去游乐场,去湖边,去所有童年觉得最好玩的去处,给他买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可是今年小维刚过完七岁的生日,爷爷奶奶便得病双双去世。才上一年级的小维非常消沉,无心学习,成绩一直排在最后几名,并且性格变得非常自闭,家里唯一能和小维交流的就只有妈妈了。

小维的妈妈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由于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她以前的职业是名模特,身材火辣,面容姣好,自从嫁入豪门之后专心相夫教子。她和家里人商议后决定带他来这所疗养院接受催眠治疗,根除他的心病。

在催眠的梦境里,爷爷奶奶对小维讲了很多很多话,让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们可以在天堂再见面,那个时候,小维和爷爷奶奶就永远不会分开了,而在这之前,小维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做个优秀的人,这样再次见到爷爷奶奶的时候,才会让爷爷奶奶自豪,不至于失望。小维在梦里答应了爷爷奶奶,他们开心地勾小指,然后在公园美丽落日下告别。

之后小维再次进入了其他的梦境,梦境平静安稳,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在平静的街道上闲逛,街景是那么平淡无奇,连路人都是同一张脸。小维走着走着,走到了梦境的尽头。

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张软椅上。虽然神智渐渐地清醒,他听到了一个呻吟声。

小维从软椅上坐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自己妈妈同医生缠绵的裸体。

小维的妈妈一丝不挂地躺在沙发上,衣服全都掉落在地板上。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压在妈妈的身上,他的裤子褪到膝盖,身体前后蠕动着。

“妈妈!”小维喊了一声。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配合医生的节奏扭动着身体,口中不住地呻吟。

医生望着小维,但却没有停止对小维妈妈的亲热动作。这个医生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浓眉大眼,圆圆的脸盘,十分英俊。他看着小维,嘴角居然有一丝上扬。

场景就这样继续着。小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医生和自己的妈妈缠绵。

两分钟后,随着医生几次猛烈的抽动,小维妈妈的身体也颤抖起来,呻吟声拖长,最后变成剧烈的呼吸。

医生停止了动作,小维妈妈的胸脯却还在起伏着。

医生离开了她的胴体,穿好了裤子,然后拍了拍她红烫的脸颊,轻轻地说:“穿好衣服吧。”

小维妈妈睁开了眼睛,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

医生朝呆站着的小维走了过去。

来到小维跟前,他蹲下去抚摸着小维的头,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是你的梦境,你在醒来之后就全都忘记了。”

小维点点头。

医生回头,看着小维的妈妈穿好了衣服后,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维妈妈走了过来,和小维挨着站立着。

“等我数到三的时候,你们就会醒来。”医生笑着说。

一。

二。

三。

几分钟后,小维和他的妈妈离开了疗养院,离开之前,小维变了,他又恢复了以前开朗的性格,脸上又有了往日的笑容。小维的妈妈对医生高明的催眠治疗赞不绝口,不住地道谢,直到眼含热泪。至始至终,医生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送走患者后,医生整理好自己治疗室里的文件,放进墙边的柜子中,然后离开治疗室。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走了两层楼梯,来到四楼,停在了走廊拐角处的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门前。他在门边密码器上输入密码,然后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叮”。

推开门,屋里的灯光昏暗。偌大的休息室里,陈设着豪华的办公桌椅、吊灯、沙发、地毯,壁画。

一个眼窝中没有眼珠的老人坐在休息室靠墙的沙发上,他的面前有一盘没有下完的围棋。

医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老人对面坐下,伸手从棋匣中拿出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一处。

老人也没有说话,他从另一个棋匣中取出一粒黑子,平稳地放置好。

两人你来我往,都不发一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棋盘上的战争如同两军相向,刀鸣马嘶,横尸遍野,精彩异常。

二十分钟后,盲眼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棋盘上自己的黑子尽数取下,放进棋匣中。

“看来,老夫仍然不是你的对手啊,天读。”老者说。

“承让承让。”医生笑着把自己的白子也收拾进棋匣。

老者伸手把旁边自己的拄杖拿来,从沙发站起,缓缓走向窗边,推开窗户,风涌进来,吹动着他一指长的灰白胡须。

“此次突如其来的敌人,将会是一群狠角色。”老者突然感叹。

医生也从沙发站起来,走到窗边,身姿儒雅。

“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随时会找上门来。”医生望着窗外盎然的丛林说。

“世道无常。”老者叹了口气。

“放心,一切都会按照计划来的。”医生温暖的笑容始终没有卸下。

朝窗外俯瞰,几公里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绿意茂密的风景,蜿蜒曲折的环山公路,一条小溪翻滚奔流,夕阳逐渐没入远处的群山。

“再来一局?”老者说。

医生没说话,笑着走到刚才的座位再次坐下。

老者也入座,棋局重新开始。

不知两人下了多久,天色从明亮到昏暗,再到黑暗彻底降临。

当房间墙壁上的摆钟响了十二下的时候,房间里也同时响起一阵舒缓交响乐。

他们两个听到音乐后停下了棋局,一同向书桌后走去。

“看来,时候到了。”医生说。

脚步停在了四米高的书架前,书架上填满了藏书。

医生抽出了其中的一本,然后向后轻退一步。

几秒后,书架伴随着机关转动的吱吱声缓缓向两边移开,空出了只容一人进去的缝隙。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书架再次闭合。

7.

书架后隐藏了一座长长的螺旋形阶梯,直通向地下。石头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日光灯,将这个圆柱形空间照得通明。医生在前,老者在后,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

盘旋而下的阶梯只有一米多宽,且没有护栏,但老者却应付自如,似乎目盲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走了将近五分钟,阶梯变成了宽阔的直道,沿着直道继续走,两人来到了一个类似山洞的空间中。

“山洞”有几千平米的面积,十几米高,空旷无比。它中央的地面上有一盏光亮的地灯,照亮了十几平米的空间。除了这盏地灯外,山洞四壁上也有一些光源,但都柔弱昏暗,这让山洞的大部分看上去漆黑一片。地灯的四周,围绕了十个人,其中有九个是昨天在废弃仓库聚首的一伙人,他们目迎着医生和老者走来。

停住脚步,地灯在十二个人的面孔上投出阴影。

医生,盲眼老者 ,侏儒 ,疤脸男,漫画店里的秃发男人和小孩,豺狼般声音的瘦瘦男人,戴着面罩的彪形大汉,脸上布满眼睛的女人,两个在仓库时未曾讲过话的男人,还有一个新鲜面孔。

那个新面孔是个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光头,浓重的眉毛,单眼皮,小眼睛,五官凑起来还能称得上是个帅哥。

“你是最后一个苏醒的,1001。”医生踱步到新面孔跟前说。

“记忆还是有点模糊,头还很痛。”被称为1001的新面孔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说。

“你刚刚苏醒,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医生拍了拍光头男的肩膀,“作为同伴,你肯定从我们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吧?”

光头男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的确,醒来后他就感觉到这些人的不同,一旦靠近,就立刻感觉得到笼罩他们的特殊气场。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却异常强烈。

“记住这种感觉。”医生说,“有这种气息的人就是同伴。”

光头男再次点头。

“天读,现在我们都在听你下一步的安排。”满脸眼睛的女人说,那些恶心的眼睛不规则地眨着。

“接下来,就是狩甲和狩乙两人的复仇时间了。”医生看着他们两个人,嘴角上扬,“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漫画店的那两个同时开口,秃发男人语调生硬,小孩声音兴奋。

“很好,你们一定要尽全力解决掉第二个归序人。”医生说着看向光头男,“1001,你刚刚苏醒,应该还不知道归序人的事情吧?”

光头男人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随后摇了摇头。

“莉娅,你给他简单讲述一下吧。”医生对女人说。

女人晃动长发,声音悦耳:“1001,凌晨3点的时候,我们这里遭受了一次袭击,那时你还在沉睡。敌人只有一个人,虽然很强大,但还是被我们制服并杀死了,现在想来,他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疤面男人发出了笑声。

“——在杀死那人之前,天读利用催眠让他把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讲了出来,他所讲述的东西让我们着实吃了一惊。”说到这里她所有眼睛同时看向了光头男,“我们面临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敌人……”

“……”光头男人对女人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睛感到很不舒服,低头不去看她的脸。

女人持续不断地说着从那个归序人口中得知的事情,光头男人时不时的插口问细节,女人则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女人讲了很久,光头男似乎仍然意犹未尽,他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但却显然被这番话所揭示的东西震撼了。

这……才是世界的本质么?

“总之,我们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要面临的困难和我们经历过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医生洋溢着笑容。

“时间差不多了。”盲眼老者说。

医生朝着在场的人点头示意。

人们散开了了一个角,空出的位置上有两个盒子容器和两个汽油桶。

“这是?”光头男不解。

“狩甲和狩乙要利用他们的能力去袭击漫画店里的那个归序人。”女人回答说:“看来你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我给你解释下吧,狩甲和狩乙两人的能力相同,从他们身上取下的残肢只要大于一定的体积,他们就可以在死亡后从自己的残肢复活。在漫画店的时候,他们故意把残肢留给了敌人,为的就是以后的复仇。根据我们的推测,敌人为了研究我们,应该会把他们两人的断手留在身旁,所以我们就赌一次,赌断手现在还在敌人身旁且敌人这时已经入睡——我们要进行一次夜深人静时的袭击。”

侏儒和疤面男人手刀高高举起,狠狠下斩,把狩甲和狩乙仅剩的那只手也断掉。侏儒和疤面男手中各自拿着一个断手,走到盒子容器旁,打开了容器,放了进去。

容器里是低温的液氮。

“我们保留着这容器里的残肢,这样即便他们失败了,仍然能从这里再次复活。不管怎样,我们都万无一失。”女人说着示意众人退后。

除了侏儒和疤面人之外,人们向后退了几步。狩甲和狩乙面朝众人,神色泰然。

侏儒和疤面人端起油桶,朝他俩身上泼去,汽油把两人淋湿。

侏儒和疤面人退到医生身后,医生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打火机。

翻盖,轻擦,小小的火苗窜出。

没有哪种死亡方式比这样更有仪式感了。

“涅槃吧!”医生说着把打火机扔向被汽油淋湿的两人。

瞬间,火舌从狩甲和狩乙的身上燃起,疯狂舞动,将两人吞噬。他们却没有一点挣扎和惨叫,只是像两尊雕塑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火焰在身躯蔓延。

熊熊火光掠影,将所有人的身形都照得狰狞无比。

8.

时间向前推回八个小时。黄昏后的狭小街道。

巫冉埋头走路,后面阿晴紧紧跟着。

从网咖逃出后,巫冉很简单的说了句“你必须跟着我,警察根本保护不了你”然后就不再发一语,心事重重。阿晴虽然半信不信,但已经被一连串的事件搞得丧失了主见,只有盲目跟从他了。

走出狭小的街道,一排排低矮的老旧住房映入眼帘,不大的空地上,几个小孩子在投棒球玩。这里是名符其实的贫民区,聚集了社会的下层民众。这里也是一些犯罪活动的温床,诸如贩毒,卖淫,枪支,赌博等在这里滋生繁衍。

穿过破旧住房中间的公共过道,他们来到一片还未完工的工地,

这时阿晴想起了这个地方,她以前跟某个人来过。

“喂!这里不是……赌场吗?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阿晴忍不住问道。

“前几天打听到的,这种地方也很好打听的吧。”巫冉说。

“……你一定要靠赌博赚钱吗?”阿晴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不然呢?”巫冉随口答道,依然没有抬起头。

“可以通过一些正当的途径呀。”阿晴边说边向前方看去,不远处一个小混混摸样的人正站在工地的仓库前。

“正当途径?难道做义工可以赚钱买到车吗?哈哈!”巫冉的冷笑话显然一点都不好笑。

阿晴不再讲话,嘟起了嘴。真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虽然极其不情愿,但却觉得跟着这个人是最优的选择。这个人不但可以预见未来,而且战斗能力也极其强悍,最主要的是他虽然身上有诸多的谜团却给人一种安全感,让阿晴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两人走到了车库前,被那个小混混拦下。

“你们,干什么的?”小混混咬着烟卷说。

巫冉刚要回答,小混混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巫冉身后的阿晴说:“这不是大头狗的马子阿晴吗!好久不见了喔!”

阿晴没有看他,只是往巫冉身后躲。

“你跟大头狗不是才分手吗?怎么这么快又被别人挂上了?”小混混说着想伸手去抓巫冉身后的阿晴。

巫冉一把抓住了他伸出的右手,没有用力,只是抓着不动。小混混试图从抽回右手,但却没抓的死死的。

“你!”小混混恼羞成怒,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巫冉的眼神。

充满杀意的眼神。

小混混竟一下呆住了。他打过无数场架,也无数次拿刀砍过人,所以很熟悉这种眼神……这是种一定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眼神!

真奇怪。小混混想,这种眼神我并不是没有见过,但单独他的是让我如此害怕……

“开……开玩笑的啦!兄弟!干嘛这么当真嘛!”小混混赔笑。

巫冉看了眼身后的低着头的阿晴,松开了手。

“别怕,跟着我。”巫冉对阿晴说。他拉着阿晴的胳膊向车库里走去,把脸色难看的小混混甩在身后。

仓库是个两层结构,底下一层堆满了工地上用得到的材料和零件,通往二层的楼道有两个人满脸横肉的人把手,他们象征性地搜了一下身,就放巫冉和阿晴上去了。

二楼灯光通明,摆着二十几张桌子和十几台机器,各样的赌法都有,颇具规模。

很多富豪一般都坐船去公海上进行“合法”的赌博,稍微有点钱的会去有赌局的各大酒店,而像这里的赌场,来的都是一些中下层的赌棍。

这里的每张桌子和机器边都围着满满的人,吆喝声与骂娘声此起彼伏,香烟味与槟榔味混杂其间,对赌徒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巫冉从前台庄家那里用身上仅剩的二百台币买了一个面值200的筹码,然后挤过人群,来到了一张圆桌前,阿晴紧随其后。圆桌周围站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口中不断的喊着“大!大!大!大!”或“小!小!小!小!”。

这是赌场里最简单的赌大小的游戏。

负责这个桌的荷官有两个,管摇、开骰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统计筹码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长头发男孩,长相普通。他们都穿着白短袖衬衫,黑色西装裤。

骰子已经摇好,荷官按着骰盅不动,旁边一个沙漏里沙子眼看就要全部滴完。

“没时间了!还有没有下注的客人?抓紧时间喔!”荷官声嘶力竭地喊着。

“开!开!开!”赌徒们几近疯狂。

最后一秒,巫冉放进“大区”里一枚筹码。

“开盅!”荷官说着打开骰盅。

五颗骰子,总共十七点。

大。

“啊哈哈!是大耶!是大耶!”一些赌徒狂喜道。

“干!”一些赌徒咒骂着。

巫冉手里的筹码翻倍,变成了两个。

阿晴受不了这里的气味,捂着口鼻。她无比厌恶这里人的神态,每个人都狂热无比,筹码压榨干了他们的灵魂,剩下的只是充满欲望的躯壳。但这里唯一的例外就是巫冉。他表情轻松,根本不去看骰盅和沙漏,好像这赌局根本不关自己一样。他不到最后一秒不下注,当他毫不犹豫把所有筹码丢进赌桌的时候,这一局肯定会赢,而当没有丢进全部筹码还留一些在手上的时候,则会输。阿晴明白,这是巫冉不想用全胜战绩吸引太多的目光。

大。小。大。小。小。小。大。小。大。大。小。小。大……

巫冉及时把赢来的筹码跟荷官换了比较大的面值,这样手中的筹码并不显得多。又几局过去了,巫冉手里的筹码已经增至30万。

从200,到30万,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

阿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仍看得目瞪口呆。当然,注意到巫冉手里筹码暴增的不止阿晴一个人,还有负责开盅的荷官。荷官摇动骰盅的时候偷瞄了巫冉几眼。

巫冉靠近阿晴耳边,轻声说:“最后一局了。”

阿晴领悟,今天已经够了,赢再多的话会引起不必要地注意了。

停盅,沙漏倒转。

“押注啦朋友们!”荷官喊道。

沙漏上半部的沙子不停滑落,巫冉脸上滑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但随即恢复。

沙漏滴完。巫冉这次并没有下注。

荷官居然楞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打开了骰盅。

小。

阿晴拉了拉巫冉的胳膊,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巫冉耳语:“不论我下大还是小,那个荷官都会开与我相反的那个。”

阿晴恍然大悟,开大还是开小原来都是荷官在掌控,这种情况就根本不能预见结果了。你选大,他就开小,荷官已经盯上巫冉了。

“那就走吧。”巫冉笑着说。

阿晴点头,刚转过身子——

“阿晴!终于见到你啦!”一个声音传来,阿晴一抖,然后像被施了术一般定在那里。

9.

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站在了阿晴面前,他顶着黑人样式的爆炸头,穿着铆钉马甲,破洞的牛仔裤,人字夹拖,左臂上纹了一只显齿欲嚎的狼。

阿晴的前男友,大头狗。

“你上次让我很丢脸耶!”他双手叉腰,语气愤怒。他的身后跟着四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同龄人。

阿晴眼泪汪汪,咬着嘴唇不讲话。

巫冉一个横步,站在了阿晴和大头狗中间。

大头狗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表情凶狠:“吼!又找到一个男人是吧!”

他身后的四个同伴呵呵大笑了起来。

“大头狗!”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干你娘!被我亲眼看到在我场子惹事!不想活啦!”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强壮的独眼龙吼道。他的左眼没有眼球,空洞洞的异常恐怖。

大头狗身体一震,扭过头去,看见了瘦高独眼龙,连忙赔笑道:“辉哥好!辉哥好!我们没惹事,不敢惹!嘿嘿……”

独眼辉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又看了看巫冉,扔下一句话:“要打要杀去外面!不要让我亲眼看见就好!”说完便走了。

大头狗擦了一把汗,转头立马又变得表情凶狠:“阿晴,带着你男人来外面!有些话要讲清楚!”

说着大头狗走向楼梯,他的同伴们凶狠地扫了阿晴和巫冉几眼后,也跟着大头狗下楼了。

“我有点生气了。”巫冉对阿晴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拿着筹码面无表情地走向庄家前台,换了一大袋的钱。

阿晴跟在他后面,对巫冉说:“我们直接走吧,不要跟他计较了。”

“今天他必须对你道歉。”巫冉把钱袋搭在肩膀上。

“算了吧,你说过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的。”阿晴恳求。

“但跟我原则相悖的,以原则为准。”巫冉掷地有声。

原则。

死都不能背弃的,正义。

如果不能惩戒恶,正义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所以,打。

巫冉走下楼梯,阿晴依旧紧紧跟着他,她紧张到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巫冉出了仓库。大头狗和他的同伴,五个人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提供着光源。

巫冉走到他们面前,阿晴躲在他身后。大头狗和他的同伴们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跟阿晴说抱歉,我就不扁你。”巫冉的语气平淡的像国小生读课文。

“什么?”大头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阿晴说抱歉,我就不扁你。”巫冉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装钱的袋子放在脚边。

“噗——”大头狗和他的同伴没憋住笑:“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大笑起来,笑得捶胸顿足。

“你脑袋坏掉啦?”大头狗走到离巫冉只有一臂距离处,大头狗比巫冉矮半头,但气势汹汹。

“大头狗!”阿晴在巫冉身后喊道:“你够了没有!”

“吼!你上次让我这么丢脸!害我在兄弟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次我打你男人一顿,就算是平了!”大头狗蛮不讲理。

“你……”阿晴也气得攥起了拳头。

巫冉依旧毫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大头狗。

大头狗突然笑了起来,晃着脑袋对巫冉说:“喂!跟阿晴在一起很不爽吧!说什么都不让干,连嘴和手都不给用,还不如去找鸡喔——”

“住口——”巫冉怒吼。

大头狗并没有被这一声吓到,他张口刚要开骂,却看到巫冉的左拳悬在自己的右肩上,手里还抓了一把黑呼呼的东西。

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他的双手还都垂着!大头狗和他的同伴们都楞住了。

动作太快了,根本没有看清!就仿佛电影里的蒙太奇一般。

几秒后,一个同伴指着大头狗的右头皮歇斯底里地喊道:“大头狗!你、你的头皮!”

大头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将双手摊在面前,惊恐地发现自己右手上全是血。

他突然醒悟,巫冉刚才连根揪下了他一把头发!头皮被掀开的疼痛这才传到了神经。他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干!”大头狗的几个兄弟骂着冲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转到巫冉左侧抡去一拳。巫冉右手一下抓住他的拳头,左手朝他的肘部关节处击出一拳,咔擦一声,他的关节反向折断了,那人张着大口不住嚎叫,巫冉把左手攥着的那一把大头狗的头发塞到了他嘴里。

巫冉的右侧又有一个人抡来拳头,巫冉不慌不忙用右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拳头,然后左拳猛击他的手臂肘部关节,又是咔擦一声,那人的关节也折断了。

又有另一个人扫腿向巫冉袭来,巫冉侧身一踢,正好踢在那人的膝盖关节处,将扫腿硬生生拦截下来。那人的膝盖骨彻底粉碎,腿以恐怖的姿态扭曲着。

巫冉的战斗方式并不是依靠反应的迅速,而是预见出对方要击打的位置,和对方同时出招,在该位置处做好防御,并预见出对方出招后的薄弱环节,狠狠击打,一招制敌。

只用了几秒钟,便解决了三个敌人,路灯照着的空地上,哀嚎声不断。

大头狗捂着头皮不敢上来,他的另一个同伴也呆呆站着。

“给阿晴道歉。”巫冉说,他表情严肃到恐怖。

“对不起!对不起!”大头狗带着哭腔说。

巫冉看了眼阿晴,阿晴积压的眼泪夺眶而出。

巫冉挠了挠头:“我……还是不解气,怎么办?”说完这句话,巫冉瞬间闪移到大头狗面前,一只手死死钳住大头狗的腮,用力捏开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一伸一收,掰下了他一颗门牙。

“以后不许再找阿晴的麻烦,听到没!”巫冉把那颗门牙用力掷在了地上,像子弹一样钻进土地。

“听套了……听套了……”大头狗痛的说不清楚话,嘴里满是血水。

巫冉捡起几步外地上的钱袋,然后朝阿晴一挥手:“我们走吧。”

阿晴擦了擦眼泪,没吭声,跟上了巫冉。

走出去几步后,大头狗唯一没有受伤的那个朋友猛地掏出一把手枪,指着巫冉的后背吼道:“老子打死你!”

阿晴回头看到他手中的抢,顿时心惊,“小心!”她一下冲到巫冉身后,挡住了那人手枪的射击轨道。

巫冉停步。

“白痴喔……”他骂道,但语气却很柔和:“他是不会开枪的。”

阿晴愣住。

“走啦。”巫冉迈开了脚步。

阿晴看了眼那个拿枪的人,又看了看巫冉,再次跟了上去。

他们俩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路灯下,那人举枪的双手哆哆嗦嗦,最终放了下来。

“干……”他看了眼四周受伤的同伴,无力地说。

10.

川流不息的车辆,五光十色的店铺招牌,街头的杂耍艺人在表演水晶球技法,一个苹果大的水晶中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周围的人们拥抱接吻、讲手机、欢呼、漫无目的地游神行走。

闹市区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吐出两罐可乐和一把零钱。巫冉把零钱装进口袋,打开了一罐可乐递给阿晴。

“你不想知道那人为什么找我麻烦吗?”阿晴接过可乐。

“我以为你不想说,所以就没问。”巫冉又打开了一罐。

“的确不想说……”阿晴低头。

“嗯哼。”巫冉仰头豪饮。

两人站在贩卖机旁,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那个人……是我的初恋男友,两个月前才分手。”阿晴突然开口,她手指拨弄着可乐灌上的水珠,“和他交往三个月才知道,原来他有好多女朋友……”

说着说着,阿晴的眼泪竟又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会交到这样的烂人?”巫冉不解,说着坐在贩卖机旁边的台阶上。。

“因为……他是第一个对我示好的男生……他一开始对我很好,我觉得既然别人对我好,那么我就要回报人家……”阿晴也挨着他坐下。

“第一个对你示好的男生?不会啊,你那么漂亮又可爱,怎么可能之前没有人追过你?”巫冉问的直白。

阿晴脸一红:“大概是因为我以前的性格不好吧……”

“性格?”巫冉又咽了一大口可乐

“嗯……”阿晴不再讲话,巫冉也就没再追问。

片刻之后,阿晴喝了口可继续说:“总之,一开始大头狗对我很好,我根本没想到他会骗我……我只想尽可能地让我们两个人的相处维持下去……在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家人……”阿晴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

“好白痴啊……”巫冉把手中喝光的可乐罐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可没想到他是居然是这样的人……只知道赌博,惹事,交女朋友……”阿晴把头埋进膝盖。

“好了啦,初恋总是苦涩的,我们要把爱留给真正值得爱的人,这样才不辜负‘爱’这个字眼。”巫冉安慰她说。

见阿晴不再讲话,巫冉又说:“不管怎样,今天我也帮你教训他了,修理的还蛮惨的,哈哈。”

“说到教训……”阿晴抬起头,脸上有了笑容,“馨仪也帮我教训过他喔——”

“馨仪?”巫冉很感兴趣。又是馨仪。

“嗯!馨仪的堂哥在帮会里很有势力,馨仪看我受了欺负,叫她堂哥派小弟收拾了大头狗一顿,还逼着他看着陈水扁的选举照片打手枪……”

说到这里巫冉和阿晴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馨仪真是有一套——”巫冉在脑海里想象着那香艳搞笑的一幕。

“对了,馨仪今天怎么没联系我,好奇怪哦。”阿晴掏出手机看了看,“大概她不想打扰我约会吧。”

阿晴突然话锋一转:“我可不可以明天去上课啊,劫匪先生?我已经翘课两天了……”

“……”巫冉不语。

“求求你了,劫匪先生……功课丢下好多的……”阿晴恳求道。

“但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巫冉也犯愁,“其实和你待在一起也很耽误我的时间,但为了你的安全也没办法……这样吧,你明天去上课,我暗中保护你。”

阿晴突然有种晋级为重要首脑的感觉。

“好吧!另外——今晚我们要去哪里?”阿晴问。

“这也是件头疼的事情喔……”巫冉双手抱头,现在警察肯定在搜索各个旅馆。他自己随便找个天台就可以对付一晚,可这对阿晴这个小女生来说可是个苦差。

“要不就去我家吧,劫匪先生。”阿晴灵光一闪,“你从我房间的窗户进来,睡地板。”

巫冉苦笑了一下,自己这个劫匪居然被人质要求住家中。

真是,荒谬的闹剧。

“好吧,我们就去你家吧。”巫冉站起身来,手里拎着钱袋。

阿晴也站起来,拍拍裙子后的尘土。

“现在换你带路了。”巫冉笑。

“跟上喔——”阿晴欢快地小跑了几步。

两只拉布拉多犬在绿化带上的法国梧桐旁嬉戏,街边电视墙上播放着一首流行情歌,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走过一家西餐店,街头艺人手中的水晶球增加到了三个。

暖风熏人,一页台北

11.

凌晨两点半,刑事局负一层,法医室。

夜深人静。

宇那原从椅子上醒来,走到盥洗台前,用凉水狠狠冲洗了一把脸,把倦意强行驱散。

“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自言自语。

再次坐回椅子里,与那原又开始盯着解剖台前的两只手掌观察起来。

这两只手掌是白天搜查台北地区旅馆的行动中找到的,而行动的提议的者就是宇那原。

或者说是尸弥瞳。

在白天的会面中,尸弥瞳翻看了面馆杀人案的案宗和刑事局的会议记录,会议记录附带的当天下午发生的另一个案件的经过引起了他的兴趣。

漫画店的血腥殴斗,倒悬出现的奇怪男子,殴斗者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以及……一位失踪的高中女生。

其他目击者都证实,他们逃出店门的时候一个高中女生还呆在楼上,在警察赶到之前都没有见他从店里出来过。

“巫冉肯定把那个女生带走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那家伙总是会搞出一些意外状况,见惯不怪了。”尸弥瞳这样说。

与那原负责找到巫冉,全城通缉,用警力牵制住他,尸弥瞳负责将面馆杀人案的凶手缉拿归案,然后把一切荣誉加诸到与那原身上。

这就是尸弥瞳跟与那原的交易内容。

也是宇那原的权益之计。

他知道,在这离奇到不可思议的案件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头绪,与其想破脑袋,不如先暂且相信那个会用尸体变魔术的神秘少年,从他提供的线索入手,查清他的秘密。抓到那个叫巫冉的人,说不定也能问出点什么。

解决离奇的案件,不能循规蹈矩。

比如解剖台前的这两只断手就着实让法医组的人大伤脑筋。从外表看来,一只属于中年男子的男子,另一只属于不到十岁的孩子。从指纹看,这两只手居然一模一样,完全颠覆了法医们的专业知识。从皮肤和骨骼组织的硬度来看,超乎常人,甚至连解剖刀都难以切割。最后,从骨龄分析出的数据看,这两只手的主人都已经超过了五十岁。

荒谬。

宇那原盯着断手,伸手从脚边的纸袋里掏出寿司咀嚼起来。不远处的推床上,还躺着在面馆前死去的胖子的尸体。

不喜打扰,独自一人呆在法医室;喜欢在观察尸体的时候吃寿司;经常连续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都盯着与案件有关的尸体——宇那原因为这些怪癖好曾被评为刑事局最变态的人。

而此时,他的脑子里却飞快闪过一个个细节,案宗里字里行间的线索都被他反复挖掘,与尸弥瞳的会面记忆也像录像带一样快进、快退、暂停。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里做着排列组合。

这就是宇那原破解以往案件的方法,完全依靠牺牲脑细胞。

但这次他明显感觉到已经力不从心。

活见鬼,真的活见鬼了。

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宇那原想。

解剖台上的断手苍白,僵硬,却充满着神秘的魅力。宇那原就像前几个小时那样盯着它,一直盯着。

然后,两只断手的食指同时动了一下!

宇那原皱眉。在平常的法医解剖中,尸体的神经受静电刺激从而痉挛是有可能发生,但这两只断手好像并不符合尸动的前提条件。

两只手又动了一下,这次幅度增大,几乎“跳”了起来。

宇那原从椅子站起来,心跳加速。

这是怎么回事?幻觉?

宇那原绷紧神经,视线没有离开那两只断手,就这样过了一分钟。

没有任何事发生。

宇那原想起了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自己认为是真实的事情,等到做出反应之后才被证实是幻觉,但大错已铸成,回天乏术。那件事不仅让自己丢掉了工作,还丢掉了……

不对,现在和当时不一样,现在的自己已经痊愈了。

“尸弥瞳,又是你吧?”宇那原对着四周的空气说。随后他又想到,那个少年跟他说过,以后会用移动电话联系他,怎么现在又改成尸体了?

再说,不远处就是那具胖子的尸体,为什么要操纵断手?

两只断手又抽动了起来。

“尸弥瞳?”宇那原又喊了声。

没人回答。

断手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猛烈,像是放在砧板上的活鱼。

两只手扭动着从解剖台上翻下,摔在地上。手背上开始长出一个个肉瘤,肉瘤不断增生,如同两团沸腾的泥浆。

宇那原大惊失色,他从身后的器具柜里取出一把解剖刀,紧紧攥在手中。

两只断手迅速增殖成了两个大肉团,紧接着肉团长出四肢,然后是头部,头部正面裂开几条缝,五官渐渐显现,头发刺破头顶的皮肤生长出来,十几秒后,肉团的变化停止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生物蜷曲在解剖台旁,赤身裸体。

大的先抬起头来,慢慢站起,环顾四周。

“看来,蝙蝠少年没在这里呢。”他说。是个四十岁的头发有点秃的男人。

——狩乙。

小的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宇那原问:“喂,你也是归序人吗?”和那个秃发男人长得很像的十岁小孩。

——狩甲。

宇那原怔怔地看着他们,脑中又组合着种种的可能,但最后都指向同一种解决方案。

好吧。

逃!

12.

宇那原转身向房门跑去。

面对这两个人——不!面对这两个怪物,先保命!

“想跑?”坐在地上的小孩脸上满是狞笑,他双手一撑,身子高高弹起,落在四米外的器具柜上,然后向上跳起,手指和脚趾都深深刺进天花板中。他靠着手指脚趾破坏性的蛮力在天花板上快速爬行,天花板被弄得千疮百孔,不停掉落碎片。

宇那原只跑出了几步,便被从天花板上跳下的小孩拦住了去路。

“好玩吧!”小孩笑着用一只手推了宇那原腹部一下。

宇那原腾空飞起,又重重摔回解剖台前。

秃发男人走到宇那原面前,语气生硬地问:“这是哪里?”

宇那原的腹部像是被铅球砸中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说不出话。

“这是哪里?”大人又问了一次。

“刑……事……局……法……医室……”宇那原硬挤出来这几个字。

“你是怎么拿到断手的?” 秃发男人又问。

宇那原强忍着疼痛,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在一家……旅馆……搜查……找到的……咳——”

宇那原猛咳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那你们见没见到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穿着黑T恤,头发说短不短,皮肤黑黑的?” 秃发男人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宇那原。

他说的是巫冉吧,宇那原想。

“见……见过”宇那原不顾腹部疼痛,调整着呼吸。

“他在哪?” 秃发男人兴奋起来。

宇那原指着秃发男人身后的一个角落说:“就在那里——”

秃发男人吃惊,猛地回头转身。

宇那原迅速撑地站起,手中握着的解剖刀刺向那人后背,正中心脏位置。

可即便使出了全身力气,锋利的解剖刀仍然只没入秃发男人的皮肤不到半厘米。

男人缓缓回过头来,用恐怖的眼神凝视着宇那原。

宇那原松开握着解剖刀的手,再次向出口处跑去,步履蹒跚。

一道身影闪过,又是那个小孩,他横拦在宇那原面前。宇那原挥拳向小孩打去,小孩一侧头躲过攻击,前跨一步,手刀前刺,四个手指深深嵌入宇那原右边的大腿,接着手刀上划,宇那原大腿的肌肉被硬生生切割开。

抱着受伤的腿,口中不住地痛苦呻吟,宇那原一度被疼痛折磨的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颤抖着。

秃发男人拔下自己后背的解剖刀,再次站到宇那原面前。

“虽然你这么不听话,但如果认真回答我下一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 秃发男人把解剖刀投向地面,整个刀刃没入了宇那原脸前几厘米处的的陶瓷地板中:“关于侏儒的那个案件,你们进展的怎样了?”

宇那原明白,不管自己说与不说,都会被杀死。

那就像个男人那样坚守着尊严死去吧。

宇那原咬紧牙关,只字不吐。

“嘴硬?”小孩愤怒道:“杀了他!”

秃发男人啧啧了几下:“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秃发男人刚要有所动作,他们身后却突然发出一阵响声,惊觉回头,竟看到解剖床横着朝他们飞了过来!

他们两人向两边飞快闪躲开,解剖床掠过躺在地上的宇那原,砸在几米外的墙壁上。

宇那原向解剖床投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胖子的尸体站在那里,一只手刚刚提起解剖台。

宇那原从来没有觉得尸体有这么可爱过。

胖子的尸体抡起解剖台朝秃发男人站着的地方砸去。解剖台呼啸而过,秃发男人跳开,解剖台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摔的稀烂。

胖子的尸体大步迈开,高高跳起,拳头在空中高举,朝小孩站着的地方锤去,小孩赶紧躲开,一声闷响,尸体的拳头没入地面。

这具尸体不仅比活着的时候速度更快,而且力量也大到让人惊叹。

小孩反击,朝尸体的面部打去一拳,血肉横飞,尸体的头部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面部被毁的尸体从地面拔出拳头,挥舞着双拳,朝面前的空气胡乱攻击着。

“看来不管活人还是僵尸,只要没有眼睛就看不到。”大人调侃着大步流星奔到尸体身后,五指分成爪状,横斩而过。

尸体上下身分离,上身掉落地上,下身倒下,全停止了动作。

小孩跳到尸体已经烂掉的头上,用力踩着,直到踩成一团烂泥。

大人捡起掉在地上的解剖床的白布,围在腰间,说:“这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会——”

还没等他说完,法医室存放尸体的冷柜开始颤动,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碰撞声。

大人和小孩都面露疑惑,躺在地上的宇那原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多冷柜的抽屉从里面发出敲击的声响,敲击声越来越大,变成冲撞,抽屉鼓起一个个凸起。

“嗙!”一个抽屉被从内破开。

嗙!嗙!嗙!嗙!嗙!嗙!嗙!嗙!嗙!嗙!嗙!嗙!

又破开了几个。

就像微波炉里的爆米花,宇那原想。

一具尸体从冷柜抽屉中爬出,接着又有一具。

接二连三。

十几具赤裸的尸体从冷柜的不同抽屉中爬出,掉落在地上,然后缓缓站起。

大小不一,男女老少。

“幸好我睡觉的时候容易醒。”十几具尸体同时开口,“可怜的宇那原先生,你要变成死瘸子了。”

宇那原只觉得好笑。

“不过放心,我帮你报仇!”——

尸群出击!

13.

最先冲到小孩面前的是一具被勒杀的女尸,她脖颈上的勒痕还清晰可见。它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挥拳。小孩下蹲躲过,然后双腿蹬地弹起,一个上冲拳打烂了女尸的下巴。

紧接着一个被黑帮私刑处决的壮汉尸体举拳下砸,小孩再次躲过,拳头把瓷砖地板砸出裂纹。

小孩蹿到一旁,壮汉尸体也追了上去。它是被绑着石头扔进海里的,浑身浮肿,愈显强壮。

又是一拳,小孩轻松躲过。还击,手刀上斩,卸下壮汉尸体一只胳膊。

被打掉下巴的女尸也大步跨来,从侧边挥拳,孩子迎面冲向女尸,拳拳相对,女尸的拳头爆掉,肉烂骨碎。

这时小孩的背后突然趴上一个同样十岁左右的童尸,张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可恶!”孩子大吼一声,震耳欲聋。

他狠狠跳起,用背部撞向天花板,将背部的童尸撞得扁掉,天花板也凹进一个大坑。

战场的另一边,与面馆事件相关的两具面部被毁的男尸同时扑向秃发男人。秃发男人连躲几步,退到了墙角。

两具男尸再度扑来,秃发男人向前一步,男尸的拳头根本没来及打到自己,他就双手出击,扼住两具男尸的咽喉,用力一掰,又向前猛冲几步,将男尸的头颅摘了下来,然后双指刺烂了头颅的眼睛!

他的战术目的很明确:破坏掉尸体的视线。

但没有了头颅的男尸并没有像胖子尸体那样凭空挥舞着拳头而是转身继续向他攻击

“!”出乎秃发男人的意料。

他躲过攻击,几个箭步冲到了另一个角落。

“原来尸体成群的时候可以互相借助视线!”他自言自语。

又一具瘦小男尸袭来,秃发男人用左手拿着的头颅迎击瘦小男尸的拳头。

挡下拳头,头颅破碎!

秃发男人抡过右手的头颅向瘦小男尸的头部砸去。

又是双双碎裂。

空中投下阴影,秃发男人惊觉。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尸体双拳合并,重重轰下!

秃发男人的头部受击,同时尸体的拳骨也碎掉了。秃发男人侧腿横踢,尸体被踢飞出去,可以清楚听到尸体骨骼碎裂的声音。

秃发男人的头顶留下一道属于自己的鲜血。

这时小孩也被几具尸体逼到了这个角落里,两人并肩迎敌。

剩下的几具尸体纷纷扑向他们。

“弄瞎所有尸体的眼睛!”秃发男人对小孩说。

小孩狠狠点头。

两人聚一起后,配合得滴水不漏,仿佛心有灵犀,防御无死角,攻击力也倍增。

侧倚墙壁,背靠同伴,只挡一面,闪避开尸体的进攻,接着或拳风袭过,直击尸体双眼,或冲腿横摆,踢掉尸体半个脑袋。两个人的进攻和防御以墙角为据点,呈一片半径两米的扇形区域,尸体们虽然数量众多,但都进不去这个扇形,两人的攻击十分密集,相比之下尸体显得非常迟缓。

没过多久,就已经化解了尸体的围攻。

两人浑身鲜血。

失去了视线的尸体们漫无目的地挥拳,不一会儿都同时停止了动作,像断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

“还没玩够呢!”小孩叫嚣着,满脸狰狞。

秃发男人则长出一口气,向依然躺在地上的宇那原看去。

宇那原刚才并没有逃走,他并不是被群尸大战的场面震撼到忘记逃跑,而是相信自己最终会被保护。

但好像事与愿违。

刑事局天台上,一个黑色的身影顺着墙壁向下快速移动着,来到一楼的窗户前,冲破玻璃闯了进来。

浑身是血的两人再一次来到宇那原面前,小孩咬牙切齿,秃发男人面色凝重。

“操纵这些尸体的人在哪里!我要杀了他!”小孩愤怒地问。

宇那原挤出笑容,指着他们身后:“就在那里——”

两人一惊,回头看去。两次踏入同一条恶作剧的河流。

“呵……又上当了……”宇那原强挤出轻蔑的笑声。

两人回过头来,脸上除了愤怒没有了其他的表情。

宇那原闭上眼睛。

爸爸,妈妈,雅雯,我来了。

一声巨响,地面颤动,屋顶上掉落下粉尘。

宇那原睁开了眼睛。自己安然无恙。

又是一声巨响,比上一声略大。天花板的一处出现了裂纹。

又是接连三声!时间相隔不超过1秒!如同地震。

屋顶的那处裂纹越来越大。

最后一声!

那处屋顶轰然倒塌,碎石下落,粉屑滚滚,一个跟着碎石一同落入房间的身影若隐若现。

天花板掉落的位置离他们只有五米,气流将粉尘吹向他们,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眼睛一点都没眨。

随着尘雾渐渐落定,那个身影的主人也明朗了。

黑色卫衣,粉色瞳眸。

随着他从石屑堆里迈出脚步,角落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也重新站了起来。

尸弥瞳,一个操纵死亡的名字。

14.

走出石屑堆,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尸弥瞳看着秃发男人和小孩无精打采地说。

“你就是猿山在哈萨克斯坦遭遇的那个归序人吧?”秃发男人观察到他两只手的特征不一样,于是想起猿山讲述的那场遭遇中,敌方带着一群打不死的仆从战斗,并且最后自己断掉手臂逃走的事情。

应该就是他了。

尸弥瞳眼神忽一明朗,随后又黯淡下去:“就是那个大猩猩啊,看来你们已经聚首了。”

“告诉你,我们还打败了另一个归序人!”小孩似乎在炫耀。

“……”尸弥瞳脸上晃过一丝不安。

“你的秘密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小孩大笑。

“那现在,公平了。”尸弥瞳说,房间里的尸体开始向那两人的位置移动,“既然我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底牌,那就少说话,开打吧!”

尸群猛冲向两人!

两人先是不动,待尸群来到面前的时候两人同时向稍空的一边闪去,然后冲尸弥瞳大步奔袭,转眼就到了尸弥瞳面前。

“死吧!”小孩怒吼。

尸弥瞳向后一跳瞬间便到了几米外,两人扑空。

“蟾步。”秃发男人自言自语,他记得猿山说过,和他对战的归序人自称蛛行,蝎击和蟾步分别对应自己的反重力行走,强攻击力,和瞬间行进的步法。当然,从对白天打败的那个归序人的询问中他们也得知,这三个跟另外两个能力一起,都是归序人的通用能力。

秃发男人和小孩对视一眼。

小孩跳起,双脚踩在秃发男人举在半空的手掌上,秃发男人抓着小孩的双脚,用力向前一推,小孩同时双脚狠狠蹬离男人双手,双力合并——

“看谁快!”小孩如子弹般射向尸弥瞳。

尸弥瞳一个蟾步向上闪去,但无奈对方速度太快,他左腿还是被小孩恶爪划过,留下了几道血印。

跳上天花板的尸弥瞳双脚如同黏到了上面,几个蟾步便远离了两人。

“蛛行,我也会。”秃发男人也跳上天花板,手指和脚趾都深深扣入。

小孩也用同样的方式跳上天花板,两人像壁虎般飞速爬向尸弥瞳。

尸弥瞳并不跟他们交锋,他又从天花板跳下,几个蟾步蹿到尸群中。

两人也从天花板下来,眼看碰不到尸弥瞳,恼羞成怒。

尸群冲来,两人又陷入了和众尸的混战。

面对这些打不死的死人,只能卸掉他们的双臂双腿,让他们丧失进攻能力。两人明白这点,但这次和上次围攻不同,上次两人紧靠墙角,挡住了三面,而这次他们是彻底被尸群围住,几个攻防来回,十分吃力。

这时一具尸体的胸膛突然崩裂,一只手臂从它胸膛击出,直接命中秃发男人的胸口,男人冲开几具尸体飞到几米外。

秃发男人停稳身体,定睛看去,原来是尸弥瞳躲在尸体后击破了尸体的胸膛,打到自己。

“没错,是蝎击。”尸弥瞳嘲讽着。

小孩陷入尸体密集的重拳中,狠狠挨了几下。

秃发男人咆哮起来,冲回尸群前,一个手刀刺进一具尸体的下腹,向后用力抛去,尸体被抛到墙壁上,砸得鲜血四溅。

看准空隙,秃发男人伸手抓住小孩的手臂,猛地将他从尸群中拉了出来,两人后退了几步,大口喘息。

尸群没给他们调整的机会,再次袭来。

“不要管这些尸体了,先杀了归序人!”秃发男人说。

两人分散开,躲过尸体的纠缠,向尸弥瞳奔来。

尸弥瞳这次并没有逃开,站在原地迎击两人。

两人的攻击在他面前展开,他却回闪自如,灵巧地躲避了暴风骤雨般的拳头。

尸体这时又聚了上来,两人不得已又散开。

“这是蛇闪。”尸弥瞳冷笑。

“……”秃发男人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他知道这对应着归序人快速的应战闪避能力。他又想起了漫画店里的那个蝙蝠少年,这‘蛇闪’加上他的预见能力,在实战中几乎等于无解。

两人在屋内上下四处逃避着,不想陷入尸体的包围。

“不许动!”这时坍塌天花板上的大洞边,几个上层的警察拿着枪指着底下的人。但这恐怖电影般的尸体横冲直撞的场面让他们无法稳稳握住手中的枪。

“别开枪!”宇那原对上面的人喊道。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宇那原为什么不让他们射击。

而下层正在缠斗着的几个人根本没有理会警察,继续着自己的作战计划。

靠近天花板大洞的警察们脚下踢落的粉尘让秃发男人灵光一闪。

他奔到天花板坍塌成的石屑堆中,抓起一把粉屑,朝尸弥瞳冲去。

尸弥瞳挥拳出击,秃发男人侧身闪开,抬手将那把粉末朝尸弥瞳眼睛撒去。

“糟糕!”尸弥瞳大声喊道,用蟾步向后跳开,双眼紧闭。

失去了尸弥瞳的视野,尸体们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冲撞。

机会!

秃发男人向尸弥瞳冲去,重拳出击——

尸弥瞳嘴角上扬,一只眼睛微微睁开,一具看似漫无目的冲撞的尸体微调方向,扑向秃发男人,紧紧将他抱住。

尸弥瞳又蟾步闪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注射针管。

“你假装——”秃发男人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扎进了针管。

“你说对了。”尸弥瞳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了秃发男人的动脉。

“狩乙!”小孩看到同伴失手,紧张地大喊道。

稍一晃神,几具尸体就扑了上来,将小孩死死攫住。

看准机会,尸弥瞳蟾步而来,从卫衣里的口袋掏出另一只特制的强穿透力针管,狠狠扎进了小孩的颈动脉。

“这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怪物准备的!”

15.

“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上层的警察们再次喊道。

法医室的密码门也被打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

“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

几个不明就里的警察一开始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犯罪分子会嚣张到在刑事局里火拼,但他们看到现场的情况后都被深深震慑到了。

十几具尸体残肢断颅,整个法医室被鲜血和内脏沾黏,两个浑身鲜血的人光着身子,只有下身围着帘布,还有一个大夏天仍穿着卫衣的少年。

这里分明是疯子的大脑里才能构想出的来场景!

秃发男人试图挣脱开尸体的擒抱,却发现已渐渐使不出力量了。

“没用了。”尸弥瞳没有理会警察,他走到秃发男人耳边说:“注射进你体内的药剂会让你马上会失去知觉,进入假死状态,在那个状态下,我可以操纵你的身体。只要每天都注射进一定剂量的药物,你就永远都不会醒来。”

秃发男人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了,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没有真正死亡,那么同伴就无法靠放在液氮容器中自己的断肢使自己复活了。

现在连自杀都来不及了……真是没想到啊……万无一失的任务竟失败了……

尸弥瞳提高了声音:“被这么多人看到了,想隐藏自己的存在已经不可能了,但我们的交易契约仍然生效。”他假装对秃发男人说话,但实际的对话对象却是宇那原。

砰!

一声出乎意料的枪响!

尸弥瞳的胸口中了一枪……

人们的视线向上层聚集。

洞口边一个哆哆嗦嗦的警察手中的枪在冒烟。

“对不起!走火了!”那个警察尴尬地说。

尸弥瞳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衣服上的弹孔,手指探进去,稍一用力,拔出了那颗子弹。子弹上只有一点血迹,并没有完全没入身体。

“这是蜈甲。”尸弥瞳对秃发男人说。

秃发男人知道,归序人的抗击打能力强大到可怕。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可疑的事情。

“猿山……他是怎么打赢你的?”他气若游丝地问。

尸弥瞳只是勉强地笑了笑。

秃发男人脑中出现了一个让他担忧的可能,他带着这个担忧彻底失去了意识。

几秒后,小孩的身体也瘫软下去。但随后,他们的身体重新站立起来。

结束了战斗的尸弥瞳,又恢复了没精打采的样子

“把手举到头顶!蹲下!”警察们举着手枪,远远观望,没人敢向前。

“哦?像这样?”尸弥瞳按警察说的去做。

不,不只是尸弥瞳,法医室的所有尸体包括秃发男人和小孩的身体也都同时做出投降并蹲下的姿势,只不过有些尸体已经没有了手和头。

蹲下的尸弥瞳嘴角微笑。

一瞬间,尸弥瞳和所有的尸体都蹬离地面!用惊人的弹跳力直射向天花板的洞口,成群地冲到上层。

上层的警察们看到洞口如火山般喷薄而出的尸体,齐齐开枪,子弹都打在了围绕在尸弥瞳四周的尸体上。

尸弥瞳率领着尸群冲破警察的防线,来到邢事局的玻璃大门处。哗啦一声,玻璃被撞得粉碎,尸体跟在尸弥瞳身后纷纷跃出。

凌晨三点的台北,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少年和一群尸体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不时甩下破碎的尸块。他们穿过几条小巷后,借助停在路边的汽车、路灯、商店的霓虹招牌,向更高的地方跃去。

高楼上空,这恐怖的场景继续上演,狂奔的尸体在天台之间跳跃,就像他们在人们的噩梦中所做的那样。

不,它们才是噩梦的根源。

风灌入尸弥瞳的耳朵,尸群在身后盲目地跟从着。

高高跃起,以月亮为背景的夜空中,十几个黑影浩浩荡荡。

风声越来越大,尸弥瞳感觉到了某种不正常。

一瞬间,风声演变成某种金属般的尖锐噪音。一个尸体在跳跃中被腰斩,身体分成了两半,从两栋高楼之间掉落下去。

尸弥瞳踏上一片天台,驻足不前。身后十几具破碎不堪的尸体也站立不动。

“谁?”尸弥瞳对身后的夜空问。

又是几声金属噪音,尸弥瞳蟾步闪开。

他刚刚所在的天台地面啪地一声裂开了一道半米长的细缝,同时两具尸体应声被腰斩。

“捉迷藏我只擅长躲,不擅长捉。”尸弥瞳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那就玩您擅长的。”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猛得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高悬在自己头顶上空几米处!

尸弥瞳再一个蟾步闪开,刚才的地面又是一道裂缝!

月光下,一个金发碧眼,长相英俊到如同从童话中走出的王子般的白种人漂浮在半空中。

他的脚下,除了空气没有任何东西。

“等等!”尸弥瞳对那人喊道:“你是归序人?”

“哦?”白人挠有兴趣地看着尸弥瞳:“你们已经知道了归序人的存在?” 他身着白色高领衬衫,紧身西裤,尖头皮鞋一尘不染,外表如高贵的贵族。

“虚惊一场。”尸弥瞳长出了一口气:“我也是归序人。”

“他妈的!敢骗我?你身上明明有‘劫因’!”白人对尸弥瞳竖起中指。

尸弥瞳指着秃发男人和小孩说:“‘劫因’是他们身上发出的,我已经控制了这两个食劫者。”

白人看了看他指的那两个人,皱眉思考了一下。

“哦……原来您是个能操纵别人的归序人啊。”白人面露尴尬,语气和姿态顿时又绅士起来:“这位先生,很抱歉刚才对你爆粗口了……呃,那让我们确认一下彼此的身份吧?”

尸弥瞳点头。

两人同时伸出舌头,他们的舌面上都有一个黑色的五芒星图案,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神秘。

“看来是误会了。”白人说,彬彬有礼。

“你就是‘御风者家族’的成员吧。”尸弥瞳不再紧张,懒洋洋地耸拉着眼皮。

“您听说过我们家族?”白种人洋洋得意。

“一丁点儿。”尸弥瞳不屑,双手插进卫衣口袋中。

“你他妈的!”白种人神色大变,破口大骂道,但马上又恢复了谦谦有礼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真是非常抱歉,又粗鲁了。”

“……”尸弥瞳流下冷汗。

“你到这个世界多久了?”白人又问,充满磁性的嗓音。

“四个月。”尸弥瞳回答,同时仔细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归序人。

“我只到了十天,有很多东西要好好请教请教你呢。”白人语言虽谦卑,但神态高傲。

他慢慢从空中下降,离地面还有一米时停止。

地面和他的双脚之间,两道小型的龙卷风清晰可见。

“这位先生,我们初次见面,真他妈的该喝杯红酒。”他说。

塔缪尔·御风者。

(你未曾想过的世界 之章 完)

本章揭示的情报——

归序人:

归序人的能力与生俱来。

归序人可以使用所有人类语言。

归序人来自不同的世界。

尸弥瞳拥有操纵尸体的能力,尸体与尸弥瞳/尸体之间可以共享视线。被尸弥瞳操纵的尸体的力量与速度都大大提升。

塔缪尔·御风者来自一个闻名的家族,且有拥有操纵/塑形 风的能力。

归序人拥有五项通用能力:

蜘行,反重力行走。

蟾步,短距离瞬间高速移动。

蝎击,高强度击打能力。

蜈甲,高防御能力。

蛇闪,快速反应/闪避能力。

尸弥瞳与巫冉之间有世仇。

归序人的舌面会有一个黑色五芒星图案。

食劫者:

食劫者的能力各不相同。

狩甲与狩乙从生理特征上看,他们有可能是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同一个人。

狩甲与狩乙可以从选定的残肢复活。

食劫者方已经与一位不知名归序人交战过,并且从他/她口中得知了归序人的秘密。

食劫者方新加入一名光头男人。

狩甲与狩乙已经被尸弥瞳控制。

台北,暗潮涌动 之章

1.

台北市育才高中。

“这是你无法抗拒的力量。”一个声音在朦胧中传到了阿晴耳朵里。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镜花水月,菩提尘埃。”那个声音渐渐靠近:“你的人生不再是你的。”

惊雷炸响。

阿晴大叫一声从教室的座位上猛地站起,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喂!你卡到阴啦?白痴!”身后的馨仪用笔戳着阿晴的后背。(卡到阴:台湾话,意为鬼上身。)

阿晴这才反应过来,连鞠了几个躬:“抱歉!抱歉!抱歉!”她满脸通红地坐了下去。

同学哄堂大笑,老师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在黑板写着数学公式。

不一会儿,馨仪从后面传来纸条,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和一个大笑到流泪的漫画表情。

阿晴在纸条上回写: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后面画了一个两只眼睛是XX的漫画表情。

“白痴。”阿晴听到身后的馨仪在笑骂道。

她长舒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她回头向教室后面看去,只见教室后排的最后一扇窗户外,巫冉正从玻璃上方露出了半个头,盯着她看。

“走了啦。”阿晴没有出声,只是用嘴型在动。

巫冉的半个脑袋缓缓升了上去。

这下好丢脸。阿晴想。

她的教室在顶楼,早晨上学的时候巫冉对她说过,自己会在学校的天台待着,如果阿晴有什么状况可以立马呼救,他会瞬间赶来。

而这次,却是一次“狼来了”的预演。

巫冉虚惊一场,回到了跟阿晴教室一墙之隔的天台,幸好没人看到他刚才像蜘蛛人一样在学校墙壁上行走的样子,不然学校会炸开锅的吧。

他重新来到天台楼屋背对阳光的阴影处,席地而坐,身旁堆满了《宝岛少年》。

昨天阿晴回家后很疲倦,早早就上床睡觉了,而巫冉则毫无睡意。

这两天的遭遇,对他来说都算是奇遇吧,何况是阿晴。巫冉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而且那个人不细问究竟就相信了自己,然后就继续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她家中,莫名其妙在地板上过夜。但巫冉知道,如果自己不去管阿晴的话,她很难活超过一个月。

昨晚趟在地板上的巫冉闲来无事翻出了阿晴书柜上的漫画期刊《宝岛少年》看了起来,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小丑巴基也是能力者……”

“分身术……如果我遇见这样的敌人的话……”

“灵压……这感觉有点像‘劫因’……”

整晚不停翻阅,直到昏昏睡去。

今天早上巫冉始终跟阿晴保持着不算太远的距离,以防有突如其来的攻击。直到阿晴来到学校,巫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不管是归序人还是那帮家伙,没人会选择在学校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展开进攻,因为一旦被政府发觉,用武力强行介入,对任何一方来说都不啻于是棘手的事情。

现在巫冉面前不仅有《宝岛少年》还有一个样子旧旧的微型收音机。收音机不停播放着新闻:“……今天凌晨,某导演执导的一部恐怖片没有经过有相关部门的同意就在台北刑事局附近的街道取景,以至于被一些群众误认为是灵异事件而报警。据悉,该导演已被责成公开道歉……”

巫冉放下手中的漫画,咀嚼着这则新闻的内容。

看来,有必要去刑事局附近打听一下……

“妈的看到没,今天英文老师穿得好性感嘞——”四个学生喧哗着来到了天台上,并没有看见楼屋阴凉处的巫冉。

“看得你直流口水是不是?”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流恁老背啊!”两个学生嬉笑打闹起来。

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几只烟,点火抽了起来。

抽了几口后,一个学生发现了身后的巫冉,跟另外三个学生眼神示意了一下,四个人向巫冉走去。

“那个!你哪个班的啊?”一个胖胖的学生问。

木叶第七班。”巫冉看着漫画,头也不抬。(木叶第七班:《火影忍者》里漩涡鸣人所在的班级。)

四个学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你没穿校服喔,不是我们学校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指着巫冉说。

“草帽海贼团的势力范围吧。”巫冉换了本漫画。(草帽海贼团:《海贼王》中路飞一伙的海贼团的名字。)

“干!想找死啊!现在就扁你一顿,看你还嚣不嚣张!”胖学生咬牙启齿。

“哦?要打架吗?”巫冉顿时来了精神,漫画里的精彩格斗早就把他的热血调动起来,现在的他正渴望着一场“战斗”。

来的正是时候。

巫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那几个学生也冷笑着摆出了打架的姿态。

“现在,我要卍解了喔——”(《死神》中的技能,意指使出绝招。)

五秒后。

“不打了!不打了!”四个学生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地求饶。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秒钟,但他们明显得感觉到了巫冉的可怕,这绝对不是常人的格斗能力,别说他们四个,即使再找来十个人也绝不是对手,他们彻底认识到了差距,所以只有求饶。

但巫冉这次只是玩玩,并没有使出力气。

他觉得他们既可笑又可怜,但仍板着脸孔说:“记住,力量并不是为了去欺负别人。”

四个人连忙点头。

巫冉半蹲着,看着他们说:“二年三班的吴筱晴你们认识吗?”

“我认识!就是那个有颗泪痣的美女吗?我和她一个班。老大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帮你追她!”一个黑框眼镜歪歪扭扭挂在脸上的男生说。

“对对!我们帮你追他!”“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大了!”“老大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们保证帮你追到手!”几个人把巫冉说得晕头转向。

“你们很奇怪哎,明明都是高中生了思维还像是小孩子。”巫冉扫视着他们:“老大就算了,只要你们不再欺负别人,大家可以做朋友啦。”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刚才的痛苦表情一扫而光,心想着交了这个打架超猛的朋友,以后就有了靠山了,至于以后欺不欺负别人,他们根本没有听进去。

“好啊!大家朋友,嘿嘿,朋友。”一个矮个子的男生假笑道。

“接着刚才的讲,你们要帮朋友我一个忙,帮我在学校里保护好阿晴,不允许有别人伤害她,听到没。”巫冉的语气哪里像是找朋友帮忙,分明是命令。

“呃……她和许馨仪关系很好,谁会欺负她啊,许馨仪的堂哥可是本地帮会里的一个头目啊。”和阿晴一个班的黑框眼镜说。

“哎!你白痴哦!”胖子学生对黑框眼镜说:“老大让你做你就做啦!这么多废话干嘛!”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巫冉哭笑不得。

校园里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

“对了,校服借我下。”巫冉伸手说。

学校六楼的过道里,学生三五成群地依窗远眺,墙壁的橡木板上不留缝隙的订着满满的A4纸。巫冉穿着借来的校服,向二年三班走去,他身后跟着刚认识的三个“朋友”(还有一个“朋友”正穿着巫冉的衣服站在天台上,神情迷惘。)

离的老远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阿晴。

阿晴也看见了巫冉,朝他欢快地挥着胳膊,巫冉迎了上去,可刚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在阿晴的身后,一个戴口罩的女生紧紧跟随,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沉。

那个女生似乎专门跟在阿晴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巫冉停下了脚步。

“阿晴,你过来,后面的那位,请你不要动。”巫冉说,视线始终没从后面那个女生身上移开。

阿晴被巫冉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呆呆站在那里。

“后面的那位,为什么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触碰我?”巫冉对阿晴身后的女生说。他已经预见出了女生的举动。

“……”后面的女生不说话。

“巫冉,你怎么了?这是馨仪啊?”阿晴指着身后的女生说。

馨仪!出乎巫冉意料,那个女生的气质似乎不太像阿晴所说的馨仪。

口罩女生怒目而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这臭小子!”

巫冉一边摇头一边向前跨了两步,单膝半蹲,双手张开。

口罩女生箭步冲出的那一刹那,脚下就一滑,身子直直向前摔去。

刚好摔进了巫冉准备好的搀扶姿势中。

巫冉早已预见到,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个女生现在就会摔得头破血流,实在是想不到哪个敌人会用这样的苦肉计。

口罩女生一愣,立马抬拳打向巫冉,却被巫冉死死抓住。

甩开那女生的手,巫冉一把扯下了她的口罩。

一张浅古铜色的具备原住民美女特征的脸孔,嗯,果然是阿晴口中的馨仪。

但巫冉仍没有放松警惕。

“伸出舌头。”巫冉严肃地说。

“巫冉你到底在干嘛啊?”阿晴上去想把馨仪搀扶起来。

而巫冉却死死地拉住她,语气坚定:“伸、出、舌、头。”

跟在巫冉身后的那三个“朋友”心里大叫不妙:自己刚认识的干架魔人朋友和学校的大姐头之间有了冲突,这场腥风血雨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讲三小啊!”馨仪嘴上不服输,但眼神却在闪躲。

“巫冉!”阿晴没料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再说最后一遍,把舌头、伸、出、来。”巫冉不依不饶。

馨仪迟疑了一下,然后极其不情愿地伸出了舌头。

普普通通的粉嫩舌面。

2.

“现在已经是东八区时间下午5点整,狩甲和狩乙还没有回来,这里的残肢也没有任何反应。”豪华的休息室里,天读用俄语讲着电话。窗帘阻断了窗外的夕阳,他面前书桌上的台灯是唯一的光源。

“那么可以认定他们两个人是被人用某种方式囚禁起来了吧……居然连自尽的时间都没有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怪异的电子音,像是某种变声软件的效果。

“除了他们被囚禁之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天读用手抚摸着复古电话的黄金镶边说。

“这次你们的行动太肆意乱来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那头的电子音听不出语气。

“因为这次敌人的身份太出乎意料了,我们也想求证真伪。”天读用食指不停敲击着电话。

“这些都不是你们不通知我的理由,如果下次你们还这么乱来,我就可以选择终止合作,别忘了,我这里可是有两个量子人匙。”对方威胁道。

天读轻蔑地笑了声,不再说话。

对方见这头陷入了寂静,如同妥协般开口把话题转移:“这次的敌人,和喀山的研究有相似之处,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制定对策。”

“对策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们还没有聚合起来的时候将他们单个杀死。”天读语气坚定,“必须马上主动出击,先从那个有预见能力的归序人开始。”

那头思考了一下,赞同了天读的说法:“那么,具体的行动方案呢?”

“之前我们通过狩甲和狩乙的描述,画下了那个人的画像,应该具有很高的相似度。”天读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头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么说,你要使用苦心经营了八年的‘催眠蛛网’了?”

天读笑了一下。

“刀锋磨砺之后,是该试着砍砍东西了。”那头咳嗽了几声,“如果发现了归序人,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天读挂断了电话。

在台灯照射范围的边缘,站着一个身影,可以辨认出是那个脸上长满眼睛的女人。

“按计划行事。”天读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无线电通话器:“开始吧。”

在医院第五层的一间宽敞的房间中,几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开始对着传真机、电脑、复印机忙碌,时不时打一通电话。她们戴着口罩,看不清楚容貌,但眼神都空洞的可怕。

小维妈妈在厨房煎着牛排,老公和孩子都坐在客厅中看电视。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婆,电话。”老公朝厨房喊道。

小维妈妈小跑进客厅,拿起电话:“喂,你好。喔,喔,好的好的,我这就查看邮箱。”

挂掉电话后她又小跑进厨房。几分钟后,三份香喷喷的牛排被端到了客厅。

“老公,小维,你们先吃,医院刚才打电话说有份重要邮件要查收。”她边说边解下围裙,向楼上走去。

老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完全被电视上的军事分析节目吸引了。

小维开始低头吃着牛排,拿刀叉的手熟练分切着肉块。

几分钟后,小维妈妈从楼上走下来,步伐沉重。

她手中拿着一张刚刚打印出的A4纸,上面画着很复杂的不规则图案。

她把纸上的图画展示给小维看。

小维看过后瞳孔突然放大,嘴巴微张,他放下刀叉,站了起来,和妈妈一起向门口走去。

“喂!”小维的爸爸显然被老婆和孩子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你们在做什么?牛排都凉了啊!”

小维的妈妈牵着小维的手,在玄关处换上了鞋子。

“出去一下,有点事情。”她说。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出去啊!喂!你怎么啦!”老公把刀叉狠狠拍在桌上朝她吼道。

小维扭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爸爸:“闭嘴。”

两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家中只剩下了诧异无比的父亲。

同一时间,一座竖立在繁华街区中的高大写字楼的第七层,忙了一天的职员李忆克正准备下班,刚刷完卡的他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完电话后他又折回到公司,迎面遇见了暗恋的公司同事萱萱。

“不下班啊?”萱萱先开口微笑道,面若桃花。

“接一个客户的传真。”小李脸微红,心脏开始跳动得快起来。

“哦,那我等你一下吧,一起下班。”萱萱今天有些主动。其实她一直知道小李对她有意思,可如果

不是前几天刚刚跟以前的男朋友分手,现在处于空窗寂寞期,估计也不会跟小李有过多的搭理。

小李一愣,随即鼓起勇气:“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法国料理很不错喔。”

千万不要拒绝我!小李心里默念。

“好啊!”萱萱答应的很爽快。

小李在心中欢呼雀跃起来。

“好,那你等我一下,很快的。”他说。

小李快步走到了传真机前,他回头确认了一下萱萱没有跟来,才放心地给出了传真信号。

前几年由于业绩压力太大,小李去了一家精神病院进行心理咨询和催眠干预,效果很好,但一向好强的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尤其不能让萱萱知道。

传真件过来了,他拿起白纸,看着上面毫无规则的图案,耳旁划过一声惊雷。

在远处等候的萱萱正在跟另一个追求自己的男人发着挑逗的短讯,也许是太沉迷于这种你情我愿的暧昧游戏中,不知不觉间已忘记了时间。

待她再次抬起头寻找小李时,才发现公司楼层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

“小李?”她朝空荡荡的办公区喊道。

无人回应。

她拿起手机拨出了小李的号码。

电话通了,而那边没有讲话。

“喂!你在哪里啊!”萱萱压抑住怒气问。

“我有点事,忙完打给你。”那头说。似乎周边有汽车的鸣笛声。

“要多久啊?”萱萱莫名其妙。

“很久。”那头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萱萱骂道。

她走到公司墙边的窗户前,打开窗户向下看去,正好看到了小李的身影。

他步伐缓慢,走路的姿势很不协调,眼睛却不放过从身边走过的任何一个人。

如同行尸走肉。

而这样的行尸走肉,以数万的数量级出现在整个台湾。

数万个,移动监视器。

3.

“哇!!!你帅呆了!!!”阿晴惊呼起来。

放学后的游艺厅里,一台夹娃娃机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

不,更应该说是操控夹娃娃机的人成了焦点。

巫冉精确控制着机械手臂的运动轨迹,将阿晴所指的每一个娃娃都成功虏获。

“还有那一个!那一个!”阿晴无比兴奋,要知道,她从小到大玩夹娃娃从来没有成功过。

站在她身旁的馨仪也卸下了抵触的情绪,开始对阿晴这个奇怪的男朋友佩服起来。

“老大果然厉害喔!”“不愧是我们的老大!”“超屌!”“哇喔!”

围在夹娃娃机旁边的巫冉的“小弟”们也欢呼起来。他们每个人怀中都抱满了巫冉夹出来的娃娃。没想到,这个新朋友不止是干架魔人,还是夹娃娃魔人。

“最后一个喔,要哪个?”巫冉问。

“那个张着大嘴的史迪奇!最左边那个!”阿晴指着玻璃罩里面说。

“不是已经夹了好多史迪奇了吗?”巫冉停下操作。

“因为我喜欢啦!快!”阿晴催促。

巫冉转动操纵杆,准确移动到那只史迪奇的上方,下落,夹起,掉进取出槽中,又是丝毫不差。

围观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

巫冉看了一眼四周,竟也有些脸红。

“走啦,好多人。”巫冉把夹出的娃娃扔给了阿晴。

一行七人离开了游艺厅。

“甲同学,这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地方?”巫冉问。

他把从天台一架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胖胖的/带黑框眼镜的/瘦高的/矮个子高中生分别叫做甲、乙、丙、丁,因为自己老是把他们的名字叫混,所以就用甲乙丙丁代替了……

甲同学比较胖,巫冉觉得他在寻找好吃的地点这方面应该很在行。

“这附近嘛……”甲同学肥胖的大脑在运转。

“去天赐婶那里吃吧!”阿晴突然插话。

“对喔,好久没去那里了,想他们了。”馨仪也猛拍脑门。

“?”除她们外的五个人都不知所云。

“跟着我们走啦!带你们去一个花钱都吃不到的超级好味道!”阿晴拉着馨仪的手走在了前面。

“等下。”馨仪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对甲乙丙丁同学说:“你们就不要跟过去了,人太多了,很麻烦的。”

甲乙丙丁面面相觑。

“到也是,人多了天赐婶会很麻烦的,那就不好意思啦——”阿晴朝四人挥了挥手。

四个人看向巫冉,想得到自己老大的拯救。

“那就……再见啦。”巫冉也朝他们挥了挥手。

“喔喔……老大再见!不妨碍你们了!”“就是就是”四个人堆满笑容。

“记得跟你们讲的话喔——”巫冉提醒道。他指的是对他们四人所说的当自己不在学校里的时候要保护好阿晴这件事。

“不会忘的啦!” “肯定记得!”“老大放心!”“不会忘的!老大我们先走啦!”四人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走掉了。自从被巫冉打得落花流水后,四人就对巫冉彻底臣服,巫冉对他们说的话就如同圣旨。巫冉也觉得这四个人虽然是小混混,智商还有些白痴,但品质都不算坏,而且巫冉也答应如果他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会帮忙出头,所以这也算等价交换吧。

“好了,现在要去那个叫什么天赐婶的是什么地方?”巫冉特意看着馨仪问。

馨仪故意转过头不去搭理他,貌似还在生早上被巫冉强迫伸出舌头的气。她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带上,最近气管病复发,需要小心一点。

巫冉尴尬地看向阿晴,意思是你看,我不跟她讲话就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她会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一笑泯恩仇吗?”阿晴一手搭在一人肩上。

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救命恩人(劫匪?),夹在中间的阿晴确实很难办。

“好啦,先去天赐婶那里吧。”馨仪让步。

三人穿过街区,搭上了捷运,在捷运上阿晴一直在不停地讲话,调节着巫冉和馨仪之间的尴尬气氛,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几句。

十几分钟后下站,三人步行走了几分钟,然后站在了一家卖钓鱼渔具的商店前。

“天赐渔具”

巫冉环顾了一下,斑驳的道砖,苔藓爬满墙角,店名招牌上有几个笔画已经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认。

“阿晴来啦!哟,馨仪也来啦,你们好久都没上门了,太过分了啊!今天要喝点酒喔!”热情的声音从店内飘了出来,一个胖胖的大婶站在店里。

“天赐婶!”两个女孩子冲进店去拥抱着胖大婶。

“伟铭呢?”阿晴问。

胖大婶朝里屋楼梯上喊道:“伟铭!阿晴和馨仪来啦!”

楼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哒哒哒哒地跑了下来。

“阿晴姐姐,馨仪姐姐。”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害羞地喊道。他留着蘑菇头,身材瘦的像一根杆子,皮肤白白的,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晒太阳那种。

“伟铭最近学习怎么样?”馨仪摸着男孩的头发说。

男孩脸颊微红,眼神闪躲着说:“嗯,妈妈开始教我分数了。”

“哇!伟铭好棒!”阿晴鼓掌。

男孩嘿嘿地笑了。

胖大婶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巫冉,对阿晴说:“那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不让他进来?”还没等阿晴说话,大婶便笑着对巫冉招手:“进来啊小伙子!楞在那里干什么!”

巫冉走进店里,说:“天赐婶好!”

天赐婶打量着巫冉,然后对阿晴和馨仪说:“老实交代,这个大鱼是谁钓上来的?”

“是阿晴!这是阿晴的男朋友!”馨仪抢先答道。

“嗯!他是我男朋友,巫冉。”阿晴爽快地接下这个谎。

巫冉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已预见,但仍措手不及。

4.

天赐婶拍了拍巫冉肩膀:“是条大鱼喂!被我们阿晴钓上来真是你上辈子积德了!哈哈——哈哈——哈哈——”天赐婶的笑声两个音节并一组,很有特点。

一向以可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而闻名的归序人巫冉这次着实遇见了对手。

看着尴尬不堪闷不做声的巫冉,阿晴接过话来:“天赐婶,我们好饿啊,好久没吃你的咖喱鱼丸了,想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正好我刚要做饭呢!好!现在天赐渔具打烊!家庭盛宴开始!”天赐婶走到门口把玻璃店门前的告示板翻过来,表示已经打烊了。

“天赐婶,我去帮你——”阿晴说着向里屋走去:“伟铭,一起来帮你妈妈做饭吧。”

伟铭点了点头,跟着阿晴走进里屋。

“哎,馨仪,大鱼,你们现在这里坐一下,天赐婶我做饭很快的!哈哈——哈哈——等着享受吧!”天赐婶说着也进去了里屋。

外面只剩下了巫冉和馨仪。

他们俩找到两个凳子坐下,都不去搭理对方,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沉默中流逝。

“早上对不起。”巫冉开口。

馨仪没有讲话,自顾自在看着墙角落里一台屏幕小小的电视机里播出的新闻节目。

巫冉也不再讲话,观察起渔具店的环境。

房间有一百平左右,有些发黄的墙上挂着长短不一材质各异的鱼竿,四周贴墙摆放着展览桌,上面是各种鱼饵,鱼线等钓鱼用的物品,还有一些钓鱼包之类的东西四处散放。

普普通通的仅可以维持生计的小店。

“喂。”馨仪终于讲话了。

“?”巫冉看着她。

“虽然有点讨厌你,但阿晴既然选择了你做男朋友,有些事我还是要跟你讲清楚的。”馨仪的眼睛依旧盯着电视机:“第一,绝对不允许你欺负阿晴,她是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子,只要你对她好,她是连尊严都可以放下的——虽然我很看不起她这一点,但如果你欺负了她,我绝不会饶了你……其实我很担心她看错人,她上一个男朋友就是个烂人,稍一示好阿晴就轻易相信了他,最后还不是自己受到了伤害……第二,如果你不再爱她了,也不要轻易离开她,请试着跟她做朋友。”

巫冉点点头。

“还有……”馨仪似乎有些话难以说出口。

“什么?”巫冉知道如果不问这么一句的话,馨仪将就此打住。

“你知道阿晴的家庭背景吗?”馨仪看着巫冉的眼睛问。

“不知道。”巫冉回答后才想到,朝夕相处了两天的那个女孩子,自己对她的了解还真是少。

馨仪叹了口气,眼睛瞟了眼里屋,然后小声地说:“阿晴以前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国小时的阿晴性格很古怪,我跟她挨班,有所听闻,那时她孤僻,自大,与同龄人相处的非常不好……但,自从她的父母去世之后,她的性格就完全变了。”

“!”巫冉惊觉,在旅店的时候阿晴跟家里去电话,对电话那头叫的是姑妈,而不是妈妈,而当时自己并没有多想。

“921大地震的时候,他的父母正在回老家的公路上,因为躲避盘山公路的落石而坠下悬崖,双双去世。从此,她更加孤僻,为此还被送去看过精神科医生。”说道这里馨仪低垂下睫毛,表情忧郁。

“喔?”巫冉没想过活泼的阿晴竟还有这样的痛苦经历。

馨仪继续说道:“后来,阿晴逐渐改变了性格,开朗了很多,懂得与人交往非常珍惜对自己好的人。我就是感受到她这份真诚后才和她成为朋友的,并且我认为这份友情会一直维系到老……阿晴说过一句话让我感受很深,她说她现在会把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都当做家人——这应该是她失去了至亲后的一种感悟吧。我希望你和她能够更长远地走下去,但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请试着做她的朋友,不要不去联系她,毕竟‘家人’是不会断绝联系的,对不对?当然,如果你是她前男友那样的大烂人就算了!那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巫冉想起来,在教训过大头狗之后,阿晴曾对自己说过,当初之所以一再容忍大头狗,就是因为不想失去一个“家人”。

巫冉突然有些理解阿晴了。

“所以,天赐婶也是她的‘家人’了?”他问。

“嗯。”馨仪点点头,说:“阿晴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转变,也跟天赐婶的儿子伟铭有关系。”

阿晴的故事越来越吸引巫冉了。

“当年阿晴的父母去世之后……她曾经想要自杀。”馨仪把头别向一边,似乎不想再提这件事情。

“然后呢?”巫冉问。他知道如果不问,馨仪就将陷入沉默。

“然后……”馨仪开口:“她自杀的地点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大桥上,桥下就是滚滚的河水,跳下去就没命了。但生命就是这么巧合,那天伟铭也在那桥上,而他也要自杀。”

“……”

“伟铭有先天的自闭症,智力发育比同龄的孩子要迟缓一点,他父亲去世的很早,天赐婶就靠卖渔具供养着他。后来伟铭去了特殊儿童学校,但他对人多的环境过敏,所以只能退学回家,于是天赐婶又担当起了老师的角色。虽然为了伟铭付出那么多,但伟铭却无法跨越病理上的沟壑,自闭症越来越严重,终于演化成了自杀的行动——”

“上菜啦!”阿晴突然从里屋冲了出来,捧着一盘香卤大判扬:“特色菜马上就来了,先不要贪吃喔!”说完又跑回了屋里。

巫冉和馨仪看着这盘菜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然后呢?”巫冉咽了咽口水问。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准备自杀的人互相救了对方。”馨仪语速放慢,像是在从记忆中回掘出当时的场景:“据后来他们讲,当时两人都站在大桥护栏外,但都没有发现对方。直到天赐婶来到那里,对着伟铭撕心裂肺地大叫,阿晴才看清楚身边不远处有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绝望的天赐婶对着伟铭讲了很多话,把她对伟铭倾注的爱都讲了出来,句句直达人心,连阿晴都被感动了,她转头对伟铭说,‘你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为什么还要自杀?要知道,你不在乎的感情,对别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东西。’阿晴对伟铭讲了自己的经历,告诉他自己之所以想自杀就是因为失去了家人,而阿晴讲完那些后也突然明白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对于已经去世的父母来说,在天上也会像天赐婶那样伤心吧。最终,他们都回到了桥上,经历了一次生死抉择之后,两个人都获得了新生。伟铭的病情虽然没有痊愈,但在逐渐好转中,而阿晴,也开始了寻找‘家人’的旅程,变得开朗,友善。圆满的大结局,对吧。”馨仪在巫冉面前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阿晴……”巫冉念着这两个字,像在细细回味着什么。

“我给你说这些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馨仪又皱起眉头:“现在的阿晴是个值得拥有幸福的女孩,我不允许她受到伤害。”

“嗯……我也不允许。”巫冉点头说。是啊,之所以现在自己没去执行正事,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

这时,电视上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他们俩的注意,巫冉的视线刚一接触电视屏幕整个人便从座椅上惊起——

“今天中午,淡水区发现了一具裸体女尸,尸体已经死亡多日,无法辨认,唯一有特点之处就是舌面依稀可见有一黑色五芒星图案。本案件警方正在侦破中,具体后续我们会及时跟进!”

“他们居然……杀了一个归序人……”巫冉惊讶自语。

5.

十分钟后,天赐渔具店内的盛宴开始了。

被阿晴和馨仪誉为“全台湾最最最最最最最好吃的咖哩鱼丸”和“全世界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好吃的蛋炒饭”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不是被刚才的新闻震惊,巫冉现在肯定已经飘飘欲仙了。

但,大部分的胃口已经被新闻夺去,巫冉心底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现场。如果去,则阿晴的安全无法保障,如果不去,第一手的线索就要丢失了。

“怎么!大鱼!吃的那么少!天赐婶我做的饭不好吃吗!”天赐婶的大嗓门让巫冉耳朵发麻。

“没啊,因为太好吃了,所以舍不得吃。”巫冉说着根本不着调的谎话。

“哈哈——哈哈——哈哈——尽管吃!吃完再做!”天赐婶自豪地说。

“对了,伟铭。”阿晴夹了块大判扬的牛肉给伟铭:“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嗯……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不来的话每天都很无聊的……喔,对了,家里的松鼠最近少了好多。”伟铭吃着牛肉说。

“?”巫冉看着阿晴,不明白伟铭说的松鼠是什么。

阿晴面对着巫冉做出“嘘”的口型,示意他不要过问。

馨仪则在一旁忍着笑。

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松鼠,其实就是老鼠而已,为了不让伟铭害怕所以故意说是家里养的松鼠。

阿晴岔开了话题,大家谈起了暑期要怎么玩,于是各种计划在饭桌上横飞,虽然大家都知道最后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近郊的某条河边钓鱼,骑单车,露营,但依然对每一个计划都谈的不亦乐乎。巫冉显然对这话题完全提不起兴趣,只是敷衍了几句。

话题很八卦地转入了阿晴和巫冉的“恋爱经历”上,但男女主人公都避开不谈,怎么都问不出来,最后只好作罢。

然后就开始了号称“天赐渔具家庭盛宴保留节目”的“天赐婶谜语大作战”,也就是由编谜语天赋极高的天赐婶出题,众人猜谜底的简单游戏。虽然简单,但天赐婶搞怪的解释和大家你一语我一语的调侃让笑声始终不断。

晚宴的最后,随着咖喱鱼丸和蛋炒饭的全军覆没,大家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天赐婶再见!伟铭再见!过几天再来看你们!”阿晴在店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

“交了男朋友的话来看我们的时间就会少的吧?”天赐婶坏笑着送到门口。

“天赐婶你乱讲!”阿晴瞪大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咦?那是什么?”天赐婶中断了大笑。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电线杆下有一个黄色的瓦楞纸盒,纸盒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动。

大家围上前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大猫蹲在纸盒里,它的额头中间有一道闪电状的黑斑。

“喵——”大猫的叫声很温柔。

“里面有张纸条喔。”馨仪说着捡起来。

纸条上用小学生刚学写字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请你收养它,它很可爱的,谢谢。

“原本是被遗弃的猫咪喔。”阿晴伸手抚摸着大猫的头,大猫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

“不过这么大的猫蹲在这么小的盒子里,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有点可笑。”馨仪嫌弃地说。

“喵……”大猫看上去一脸落寞。

“是谁遗弃在这里的啊?都养这么大了还丢?伟铭对这些猫啊狗啊的过敏,我们没办法养它的。”天赐婶打量着猫说。

“那我养它吧!”阿晴说:“它看上去很听话的样子,虽然不是太可爱,也不是太漂亮。”

“喵!喵!”大猫似乎急于争辩。

“附近的流浪狗挺多的,刚才没有欺负它吧。”天赐婶看了看四周。

巫冉也注意到了,刚才在附近的几条流浪狗躲在了很远的地方,都哆哆嗦嗦耸拉着尾巴在向这边张望。

“就这么决定了!”阿晴挠了挠它的下巴:“我要养它!”

巫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喵——”大猫咪起了眼睛。

伟铭从店里出来,端了一小盘鱼丸:“它饿了吗,给它吃点吧。”

天赐婶接过鱼丸放在了纸盒前面。

大猫嗅了嗅鱼丸,从纸盒里跳出来,抬头看了看大家,然后转到盛鱼丸的盘子前面,背对着人们大口吃了起来。

“还是只进食的时候害羞的猫咪呢——”阿晴笑了起来。

大家都围着大猫议论纷纷的时候,巫冉的思绪却又回到那具归序人尸体上。在这个世界里,能杀死归序人的就只有那帮人了……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归序人的秘密?还有,如果正如自己推论的那样,自己住的旅馆被搜查是因为尸弥瞳从中捣鬼,那么他和警察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如果那家伙和警察关系暧昧的话,应该会得到第一手资料……不对!杀死归序人的还可能是另一类人!那类人的名字是对归序人来说犹如可怕的魔鬼……

“巫冉!快来给它起个名字!是个小公猫喔——”阿晴摇着巫冉说。

“……”巫冉不情愿地让思绪回到现实。

“快嘛快嘛!”阿晴催促道:“这可是我养的第一只猫,要取个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喔——”

“我很不会取名字的……”巫冉推脱。

“没关系啦!取个看看呢!”阿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巫冉把手放到下巴上,作沉思状——

“嗯——既然是第一只,那么——就叫黄金梅丽吧!”(黄金梅丽:《海贼王》中草帽海贼团第一艘船的名字。)

“哇——太赞啦!”阿晴尖叫起来:“巫冉你真是起名字的天才啊!”

“呃……这……还好吧……”巫冉尴尬。

“姐姐,那些公仔你别忘记带走”伟铭指着屋里装满公仔的布袋说。

“那些啊,不带走了,送你啦。”阿晴摆弄着猫说。

“……你以前就送过我好多史迪奇的……”伟铭似乎对公仔不怎么感兴趣。

“哈哈——哈哈——阿晴,你怎么那么喜欢个叫史迪奇的卡通形象啊?”天赐婶挠有兴趣地问。

“天赐婶你有看过史迪奇的动画片吗?”阿晴问。

天赐婶摇摇头。

“超好看的!有空你一定要看一下。那里面的一个情节让我特别特别喜欢。”阿晴把特别两个字说的很重:“片中史迪奇在地球学的第一句人类的语言就是欧哈那,小女孩利罗告诉它——”

阿晴一停,扫视了一下所有人,继续说:“欧哈那就是家人,家人就是,没有人会被抛弃,或者被遗忘。”

6.

独眼辉以前并不是独眼龙,这要从他十六岁那年说起。

那时他还是个刚上道的小混混,加入帮会没多久。一次在大排档喝酒的时候遇见另一帮会的人惹事,于是两帮人大打出手。

虽然对方有十几人而独眼辉一帮只有七人,但独眼辉当时就有已经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和一身肌肉,一个人打几个都不成问题。

由于事发突然,并没有人带砍刀,于是板凳,盘子,啤酒瓶都成了武器。

对面帮会中有一个人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操起一个破碎的啤酒瓶就向战斗力最猛的独眼辉扎去,碎酒瓶直直插进他的左眼。

独眼辉连一秒都没有犹豫,把碎酒瓶从眼睛里拔出来就回敬到那人的颈动脉上,鲜血如喷泉般从那人脖颈喷出。

疼痛让瞎了眼的独眼辉越发兴奋起来,他嘶吼着,像个发狂的杀人魔,出手时招招都是死手,几乎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

从此,一战成名。

独眼辉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他的口头禅却是“我亲眼XXXX”。五分钟以前,二十八岁的他无比相信自己仅剩的那一只眼睛见过的事物,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汇报日”,经营赌场的中层老大们要来到这个叫“铭泉会所”的地方给帮会里主管赌场业务的煞面大仔汇报赌场的营业数据,这是帮会的例行公事。

煞面大仔所在的帮会在台北却是第三大帮。该帮主要经营赌博业,手下大大小小的赌场有几十家。独眼辉的场子是其中很不起眼的小赌场。

当时铭泉会所里里外外有二百多号兄弟,其中有枪械砍刀的就有一百七十多个。

妈的,连警察都不敢来吧!

会所的大厅宽敞通明,金碧辉煌,奢华无比,光是穹顶的吊灯据说就值三百万台币。

大厅的镶金大门紧闭,中间的二十多张舒适的红木高背椅里坐着的都是主管赌场的中层大哥。五十多个小弟排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其余都在厅外。

大厅最靠里的墙的正中间一个三米多高的关公铜像威严瞠目,英伟逼人。

关公像下,煞面大仔坐在金色宽椅中,睥睨着手下们。

他留着可以看见青茬的光头,一双被满脸横肉挤得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却散发着让人胆颤的寒光。

独眼辉长这么大从来没怕过谁,唯独煞面大仔。至于为什么会怕他,独眼辉却一直没有搞懂。

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气场”吧。

训斥从业绩下浮最多的赌场开始。

被训斥的人连头都不敢抬。每个人都知道煞面大仔的冷酷手段。

独眼辉的业绩是倒数第三。当他提气凝神准备被一番痛骂的时候,身后的小弟们却开始骚动了。

“怎么了?”煞面大仔面含愠色地问。

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弟不安地回答道:“大仔!外面好像有人袭击!”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有武器的纷纷操刀掏枪。

“打开门!”煞面大仔一拍椅扶手,三个字犹如霹雳。

靠近门的小弟刚把手放到镶金大门的把手上,就听见一声巨响!两扇门猛地被一阵强风吹开,几个靠近门的小弟也被这阵强风吹飞,落到几米开外。

这阵强风刚一消退,有两个人便从门外踏了进来。

塔缪尔·御风者一身白色装扮。衬衫、七分西装裤配一尘不染的白皮鞋,粉色领结打的很精致,西装左上口袋里还有一朵玫瑰花。

尸弥瞳依旧一副眼皮耸拉无精打采的摸样,双手插进卫衣口袋,头发乱糟糟的如鸟窝一般。

在尸弥瞳的身后紧接着跟进来十几个人,他们身躯和四肢都被黑布包裹,连头部也不例外,严严实实,就像是裹尸布一般。

“干!”小弟们用枪和刀指着进来的这些人,怒骂道。独眼辉等几个大哥则挡在了煞面大仔前面。

“兄弟们上!”一个大哥喊道。

“慢!”煞面大仔伸出一只手,做出制止的手势。

他看着走进大厅的那两个人。

“这几位兄弟,来这里有何贵干?”不愧是江湖大佬,处变不惊。

塔缪尔微微一笑,做了个绅士的弯腰礼:“这位尊敬的先生,我们来这里为的只是一个目的:做你的老大。”

煞面大仔满脸横肉紧绷:“喔?兄弟,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啊!”他看了眼门外,守护在外面的兄弟们早就四零八落的躺在了地上。

“不,这不是玩笑,尊敬的先生,从今往后, 你的帮会已经是我的了。”塔缪尔双手一摊,意思是连这里都是我的主场了。

“我如果不答应呢?”煞面大仔怒火中烧。

“不答应?呵呵……”塔缪尔冷笑:“那老子他妈的就踢烂你屁股!”

“干你娘!”煞面大仔用力一拍椅把手:“上!”

密集的枪声响起!四面八方的子弹向塔缪尔和尸弥瞳射来。

“风·空破山。”塔缪尔喃喃自语,一只手同时高举。

只见所有射向两人的子弹都在距离他们三米外掉落地上,仿佛撞上了透明的墙壁。

子弹声仍然未停歇,如鞭炮般响了足足一分钟,才稀稀落落地停了下来。

他们三米外的地上落满了子弹壳,但三米内的地面却空无一物。

这是将周遭空气超速旋转而形成的绝对防御!

“风·千飓刃。”塔缪尔嘴角轻扬,刚才高举的手落下,数无形的风刃从指尖窜出,旋转着冲向前方的人群,风刃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人群中左右冲撞,只是划伤人的身体,并没有造成过深的伤口。风刃在人群中肆虐一番后直直飞向煞面大仔,唰一声从他耳边尖啸飞过,将他身后关公像的刀刃斩断。

断掉的刀刃直直插入地面,煞面大仔顿时心惊。

“砍死他们!”小弟们喊着冲向敌人,子弹不管用就用刀!

塔缪尔浑身围着着无数个转动的风刃,一个蟾步瞬移到右边。

而尸弥瞳和他的黑布尸军则负责左边。

黑衣尸体们迎向拿砍刀的小弟。大部分砍刀直直砍进尸体体内,但再想拔出时却发现已经拔不动了。

这些尸体只是轻轻一推,便让小弟们摔出几米远;一拳击出,接触到对方就是他骨头碎裂。

而尸弥瞳的双手始终插在口袋中,只依靠快速的身法配合膝盖和腿部的连续攻击,就轻松解决掉冲向他的小弟们。

完全是压倒性的战斗。

不一会儿,左边遍地已是哀嚎的小弟。

“这是些什么怪物!”一个小弟大喊着掏出手枪,瞄准尸弥瞳。

这时两个尸体迅速闪回到尸弥瞳跟前。

“尸·骸骨屏障。”尸弥瞳将双手放在两具尸体肩上。

尸体突然改变了自身的骨骼形状,骨头撑破了黑布,像两个方形巨石般并和到一起。

刚好挡下了射出的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尸体上溅出几个火花后,手枪已经没有了子弹。

那个小弟还没有来得及惊讶,一只手就从身后放到了他肩膀上,尸弥瞳沙哑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没有直接闪开而是使用刚才的招数,是为了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绝望’。”

小弟全身发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左边战场还站立着的,只有尸弥瞳和他的黑衣尸军。

而右方战场,除了塔缪尔外,所有人都瘫倒在地,浑身布满被刀刃划破的伤痕,密密麻麻。

就这样,两人轻而易举解决了一个帮派的精英力量。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煞面大仔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没动手的独眼辉等几个大哥围在他身边。

塔缪尔移步走向煞面大仔。

他每一步下落后,都像踩在一个透明的阶梯上,一步步向离地面更高处走去。

这利用无形的上升风流制造的空之阶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神迹。

“在我的世界里,我的家族控制了西欧黑帮三百年,在我看来,你们经营帮会的手段太过稚嫩。我准备并合势力在台北的几大黑帮,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帮会彻底灭亡,就只有顺从。”

塔缪尔最后一步停在距离煞面大仔只有几步远的两米空中,俯瞰着煞面大仔。

神一般君临。

“如果我不同意呢!”煞面大仔闻名江湖,靠的就是有种。生死算什么,江湖人没了名声,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早就料到了,他妈的。”塔缪尔微笑,抬起手刀。

煞面大仔皱眉,他身边的几个大哥都没有退缩,可也没有向前。

唯有独眼辉一人跨出一步挡在了大仔面前。

大仔攥紧拳头,笃定地说:“不管你用的什么莫名其妙的新武器,什么神乎其神的戏法,就凭这想合并我们帮?不可能!”

当煞面大仔说完“不可能”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视线里的世界飞速变换,几秒钟后才停止。

奇怪,怎么会看到自己的脚后跟。他想。

三十分钟前。

铭泉会所对面大厦的楼顶。

“真的要这么做吗?”尸弥瞳问。

“当然,黑帮掌控的信息渠道、枪支、车辆、暴力手段,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帮助和便利,足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每次归序任务都是以归拢黑帮社团开始,而且,黑帮的人不会寻求政府的帮助,所以不需要担心政府介入。”

“……”尸弥瞳站在水泥台边,向下看去,会所是个别墅型的五层小楼,门口有百十个小弟把守。别墅外墙金碧辉煌,想必里面也很豪华。

“既然锁定了劫方就在台北,那么就只需要归拢势力在台北的几个黑帮就好了。注意一会儿别把小弟们伤的太重,我们还需要他们给我们服务,但对于顽固不化的老大,就别犹豫,直接削掉他脑袋就对了——只需要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将掌控整个台北的地下王国。”塔缪尔捋了捋耳边的长发,“真他妈爽。”

尸弥瞳耸耸肩膀。

“统领黑帮,再加上你渗透进了警察内部,这次任务把握十足。”塔缪尔整理着领结。

“我刚才跟宇那原通过电话了,关于那个溺死归序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尸弥瞳坐在水泥台上,做着十指互相触碰的无聊游戏:“自杀,没有任何外伤和强迫痕迹。”

“你信吗?”塔缪尔问。

“当然不信。”尸弥瞳撇了他一眼:“我是在想会不会食劫者一方有类似精神控制的能力,可以让那个归序人不战而死?”

塔缪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或许,杀死她的并不是食劫者。”

“!”尸弥瞳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

“没错。”塔缪尔点头——

“猎序人!”

7.

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台湾的夜市依然热闹。

“小安塔莉呀小安塔莉,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乱跑的吗!”一个又高又胖的外国老头抓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的领子,一下就把她提了起来。

这个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腰膀宽大,满脸黑白夹杂的络腮胡。他穿着印度传统的民族服装,头上缠绑着头巾,但肤色并不像人们印象中其他印度人那么黑黑的,反倒是如西欧人一样白。

一看便是印度人中的高种姓,也就是古印度的统治者雅利安人的后代。

“啊!啊!迦尼萨爷爷!脖子被勒的喘不过气啦!”小女孩也是一副印度人的长相,十分漂亮,她额头中间有一个红点,穿着印度女性的民族服装“纱丽”。

依然是高种姓的白皮肤。

“小安塔莉呀小安塔莉,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呀!给你买的烤鱿鱼都凉了。”印度老头把小女孩高高举起,然后放到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递给了她一串烤鱿鱼。

小安塔莉骑在老头的脖子上,用手抓着他头上的布带,吃了一口鱿鱼:“去那边看看!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两人来到了捞金鱼的摊子前。

“迦尼萨爷爷!我要玩这个……”小安塔莉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说。

“真调皮呀小安塔莉!你这样怎么能跟敌人战斗呢?真是为你担心!”老头迦尼萨举手打了一下小女孩的头。

“哎呀!痛!痛!”小女孩摸着头说,撅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虽然两个人的打扮很引人注目,但他们说的印地语却没人听得懂。

“这样吧,我们复习一下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回答的好我就让你玩!”迦尼萨走到草坪上,把小女孩从脖子上拽下来,按坐在地上。

“又要复习?前天不是刚刚复习过吗!而且复习完你还又给我讲了一遍!”小女孩不耐烦。

“前天你回答的根本就不好,不然我为什么还要讲一遍呢?好啦小安塔莉,乖乖的听话,这是为你好!”迦尼萨拍了拍女孩的头,抢走了她手中的烤鱿鱼。

“迦尼萨爷爷最讨厌了……”她嘟着嘴。

老头也盘腿坐在了草坪上。

“好啦!提问开始——什么是量子力学?”

小安塔莉闭上眼睛,拉着长腔像背书一样说:“量子力学和相对论,黑洞理论,并称为当今世界三大前沿科学,它的发展已经已经达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量子力学所揭示的世界和我们所熟知的世界有天壤之别——在小尺度观察下的真实世界是非连续性的,随机性的……”

“停!”迦尼萨吃了一口烤鱿鱼说:“解释一下什么是非连续性。”

小安塔莉不耐烦地出了一口气,解释道:“在人类普遍认知的世界里,在一条直线上从A点到C点必须经过B点,但在量子力学观察下的微观世界中的粒子则无需经过B点就可以从A点跳跃到C点,凭空消失然后凭空出现。比如像这样从左至右的挥手——”她在面前快速挥动着手臂:“人类原先普遍认为手臂会经过挥舞过程中的每个位置。但实际上,在足够微观的尺度上理解,手臂并没有经过所有位置,世界是非连续性的。”

“这种非连续性的最小单位叫什么?”

“量子。”

“很好,那随机性呢?”

“微观世界的一个粒子,不被观察之前,它可以几乎同时位于几个不同的地点,直到被观察测量时,才在某处出现,并无规律可循,因此也无法通过任何计算来预判。”

“嗯,对的,正是这种无规律的现象打破了经典力学的基础,在量子力学没有出现以前,人类原本以为物理学可以计算出从宇宙大爆炸的原始参数到尘埃下一秒下落的位置,世间的一切都是在物理学能计算的范围之中。但量子力学出现之后,人类才发现世界并不是宿命的,它是随机的。”

“——你把我的烤鱿鱼都吃光了!”小安塔莉掐着腰。

“喔?嚯!嚯!嚯嚯嚯嚯嚯!”迦尼萨豪爽大笑起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呢!没关系,一会再给你买!先提问下一个问题——什么是波粒二象性?”

“呃……好吧……量子力学的世界中的物体既有粒子的性质,也有波的性质,即‘波粒二象性’。”

“阐述下波粒二象性怎么给物理学家带来困扰的。”

“在某些微观实验中,即便实验的所有参数都相同,得到的结果也都是不同的……”

“做个比喻呢。”

“嗯……好比……好比在微观世界中架设一门大炮,瞄准目标,发射多次,每次发射时所有的参数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实际发射之后,却有的正中目标,有的偏了一个单位,有的偏了十个单位,有的打在上方,有的甚至打在了后方!完全没有规律可循!这时炮弹不再是一个‘粒子’了,它更像是四处发散的‘波’!”

“那什么是波函数和波函数坍缩?”

小安塔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迦尼萨爷爷,我又饿了……能不能先吃点东西再回答啊?”

“你这个小馋猫!乖!先回答完再吃!”迦尼萨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喔……”小安塔莉很失望的样子:“在微观世界中,人们利用经典物理学公式只能计算出某一个结果出现的‘几率’,这个‘几率’的集合被称为‘波函数’。对于一些实验系统,如果不去观测,那它就按照方程严格发展,可一旦观测时,系统的波函数就坍缩了,按概率跳出来一个实际的结果——你别问了!我举例子——以刚才的大炮为例,就好比没人看大炮的发射时,它每一次发射都正中目标,但如果有人去观测它,则每次发射的结果都不一样,这些结果出现的几率的集合就被称为炮弹的波函数。前者是连续的,在数学上可逆的,完全确定的,而后者却是一个‘坍缩’,它随机,不可逆,人类至今也不清楚内在的机制是什么,而前者和后者的区别,仅仅只是多了一个观测者而已”

“小安塔莉进步了嘛,都知道我要问什么了,嚯!嚯!嚯嚯嚯嚯嚯!”

“别笑啦!现在能放我去玩捞金鱼和吃东西去了嘛!”小安塔莉站了起来。

“再等下!”迦尼萨把她按了下去:“问题还没有问完——对于量子力学出现的奇怪现象,人类的科学家们发展出许多假说,其中最主要的两个是哥本哈根诠释和MWI理论,那么,先解释一下哥本哈根诠释。”

小安塔莉嘟着嘴:“世界在我们观测之前,全部都是量子状态,我们的观测使得量子状态坍缩,因此形成了物质。根据这种解释,如果我们不去看月亮,那么月亮就是不存在的,它会以一种几率云般的状态大尺度弥漫在整个宇宙里,只有我们抬头看天空中它该存在的那个地方时,它才会坍缩成月亮。在这个解释中,人的‘观测’不再是一个独立客观的第三方视角,而是自然规律的参与者和创造者。即使观众,也是演员。”

“嗯,很好很好!嚯!嚯!嚯嚯嚯嚯嚯!”迦尼萨拍着手说:“那么,再解释下WMI理论。”

“WMI理论,即‘多重宇宙理论’,也称‘平行宇宙’。真实的宇宙是个高维度的世界,我们所处的三维空间中的一个物体可以被描述成更高维度上的一个‘点’,就像三维空间包含无数个二纬平面一样,高维度空间也包含着无数个三维空间。宇宙实际上就是许许多多‘子世界’的叠加和。真实的、完全的宇宙态矢量只存在于一个由许许多多低维度世界所构成的非常高维度的空间中,它是唯一一个不被干扰的‘孤立系统’,世界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是这个系统中的一个解。每个‘子世界’都只能感受到那个‘真实’的矢量在其中的投影。因此在每个‘世界’看来,宇宙都是不同的,而子世界互相之间的‘投影’,造成了微观实验里科学家们观察上的困扰——这就是WMI理论对微观世界量子现象的解释!”

“很好!那我再延伸一下,给你讲个人类做的实验,这个叫‘薛定谔的猫’的实验非常著名——把一只猫放进一个不透明的盒子里,然后把这个盒子连接到一个包含一个放射性原子核和一个装有有毒气体的容器的实验装置。设想这个放射性原子核在一个小时内有50%的可能性发生衰变。如果发生衰变,它将会发射出一个粒子,而发射出的这个粒子将会触发这个实验装置,打开装有毒气的容器,从而杀死这只猫。问题在于,没有打开盒子之前,根据量子力学的现象理解,原子核处于衰变/未衰变的叠加状态中,微观世界里的不确定性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放大到了宏观世界,于是猫也处于死/活的叠加状态中,这时一个具体的死猫或者活猫在物理学上无法解释,在数学上不能被表达,只存在于人的主观认知中,变得根本没有意义——就如同别人告诉你房间里有一头透明的龙一样,无法用‘科学’证实的东西就等于没有。那么,用哥本哈根诠释和WMI理论分别解释一下。”

“这个实验真有意思!你该早点跟我讲的!”小安塔莉似乎拥有比同龄女孩要高的多的理解能力。

“嚯!嚯嚯嚯!现在也不晚!”

“让我想想……嗯,用哥本哈根诠释来解释的话呢,由于我们没有观察那个猫,于是它以量子态的形式存在,像量子幽灵般弥漫在整个宇宙中,当我们打开盒子观察的时候,它的波函数坍缩,这时它才确定成一个死猫或活猫的形态。用WMI来解释呢,猫活着和猫死了这两个状态同时发生了,活着的猫和死了猫存在于了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中,实验中的的思维困扰只是这两个世界在彼此世界中的‘投影’所造成的。”

“嗯,回答的不是太好,但勉强可以!”

“那现在可以去捞金鱼啦!”小安塔莉再次站了起来。

“不行!”迦尼萨再次把她按下来:“不要总想着玩啊小安塔莉,理论学习的不好也会影响战斗的,到时候被敌人打屁股你就知道后悔了。”

“可是金鱼……”小安塔莉望眼欲穿,担心金鱼被人捞完。

“嚯!嚯!嚯嚯嚯!提问快完了,要耐心,耐心,嗯,刚才回答的两个解释只是以人类目前理解的科技给出的假说,那么,黑袍老人给我们的解释是怎么样的呢?”迦尼萨严肃起来。

8.

小安塔莉坐直了身体:“黑袍老人给我们的解释是——人类这个三维生物的大脑实际上是个接收器,宇宙的真实样貌并不是人类所看到的样子。花并不是花,树木也并不是树木,之所以花或树木以人类看到的这种形态出现,是因为已被人类的大脑‘编辑’成了方便理解的有逻辑和因果关系的所谓‘客观世界’。真实的宇宙是类似量子态的存在——这个可以理解成像雾一般的样子吧?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人类的大脑接收宇宙的真实形态,并输出成自己理解的图像和感觉,这个过程叫做‘思维波函数坍缩’。思维波函数坍缩成的世界并不只有一种样貌,就像收音机的音频号段一样,坍缩成的互不干扰的世界也有很多个。同样都是接收的一样的真实形态,可是输出成的世界却不相同。‘号段’相邻的世界之间的历史啦人文啦地理啦什么的很相似,只有微小的差别,这些都是正常的世界,代表的都是宇宙稳定的状态,它们只是大脑对宇宙原始形态的输出不同——用刚才的定义来说,只是思维波函数坍缩成的结果不同罢了。这些世界之间按照各自的规律发展,一般来说不会受到其他世界的影响……”

“停!停!停!你解释的有点不清楚啊!”迦尼萨打断了她。

“但是黑袍老人当时说的太复杂了,我也不是太明白,而且你给我解释的时候也没解释清楚啊!哼!”小安塔莉掐腰。

“嚯!嚯嚯!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嚯!嚯嚯嚯!”迦尼萨挠头。

“喂!你!怪不得当时我问你的时候你支支吾吾!”小安塔莉指着迦尼萨说。

“好啦好啦,先不管这了,你先接着说!”迦尼萨打了一下她的手。

“痛!”小安塔莉摸着手背说:“说到哪里来着……哎呀!不管了,我想到什么讲什么了!其中具体的某个世界可以被其他的世界影响,比如当人睡觉的时候,大脑的一部分暂停工作,部分思维波函数发散,醒来之后回忆起的梦境,实际上是综合了其他多个世界的‘真实影像’。有一些作家导演啦突如其来的所谓‘灵感’其实也是大脑休息波函数发散后综合其他世界得来的‘影像’。这些都是受其他世界影响的例子,除这些之外,还有最可怕的一种影响——劫。”

小安塔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劫就像宇宙的癌症,十分可怕。劫的形成是高维度空间的异动,作为三维生物的人类无法理解它形成的内在机制。劫在三维世界中的表现,就是某个世界里突然形成的一股对那个世界的客观运行规律具有毁灭性的力量。通常劫有超越三维的特征。劫会对波函数相近的世界产生影响。如果任由劫发展下去,那么相邻世界也会有很大几率出现劫,这样蔓延下去,将会是宇宙的末日。劫有高维度性,前因性,独立性,毁灭性四个特征。

一 ,高维度性。一个世界内劫的形成一般是因为该世界内出现某个超三维力量,并不断扩张影响的结果,劫可以不受该世界某些物理定律的影响。

二,前因性。劫的形成是个积累的过程,从点滴的超三维现象出现到彻底倾覆,这个过程可长可短,但不管时间多久,任何劫都有前因可循。

第三,独立性。思维波函数坍缩成的世界有很多,波函数‘号段’相近的世界里历史的主线是相同的,但细节不一样,比如有的世界里虽然是纳粹德国先发明出了原子弹,但它仍然是战败的,二战的胜负并没有改变。波函数‘号段’越相近的世界差别越小,有的甚至只有诸如‘珠穆朗玛峰是8847米而非8848米’这样的微小差别。有劫出现的世界和临近世界的差别也不大。‘蝴蝶效应’这个词放在劫身上并不适用。劫就像是一个独立于该世界的存在,它的存在并不会引发‘蝴蝶效应’,它就像是一块被安进该世界的积木,随时可以拿走,并不会影响该世界和临近世界的相似架构——被劫杀死的人在临近的平行世界中或许会同时死于车祸,被劫毁灭的城市在临近世界中或许会同时遭遇地震,总之该世界中关于劫的任何消息都无法从其他世界中得知。

第四,毁灭性。作为宇宙的癌症,劫从点滴的危险发展,最终都会演化成一场导致该世界和临近世界毁灭的惨剧,三维世界本身无法阻止劫的发展,必须借助高维度的力量,就像癌症无法依靠患者自身战胜,必须借助外界药物或手术干预一样。

被劫赋予力量的人被称为食劫者,他们一般是劫扩散的执行者。”

“嚯!嚯嚯嚯!不错不错啊小安塔莉!说了这么多累了吧?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回答完就能去玩啦!”迦尼萨鼓起掌。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看着这对说印度语的奇怪家伙。

“是有点累了。”小安塔莉垂下脑袋。

“现在觉得累是值得得,这样战斗的时候就会更轻松一点——下一个问题,什是归序人?”

“归序人是诞生于三维世界的高维度生物,可以在三维世界之间来往,他们可以不受三维世界的一些客观规律的约束。归序人的要做的事情是‘归序’,也就是消灭劫。只有完成归序后归序人才能离开有劫的世界。归序人在三维世界中也有像劫一样的独立性,即他们的存在不会引发历史的‘蝴蝶效应’。归序人不会受时光流逝的影响,但前提是要不断地执行归序任务,一旦中断执行,便会以5—10倍的速度衰老。每个归序人都有一个自己初诞生的世界,他们在那个世界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直到发现自己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这时黑袍老人就会找到并告诉他们关于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从此,他们便无法在初诞生的世界中停留太久,因为停留就代表中断执行归序任务。另外,同一个世界里,尚未谋面的归序人之间不能故意留下任何被另一个归序人找到的信息,否则会自动死亡。”

“嗯,没错,正是由于有这个约束的存在,归序人单枪匹马作战的几率才很高,那么,怎样分辨归序人呢?”

“归序人有人类无法比拟的速度、力量、防御,除此之外每个归序人都有其特有的能力。如果单说体貌特征的差别的话……归序人都有一个黑色五芒星的标识,一般位于舌面。”

“嗯,那一个世界里最多能有几个归序人?”

“像归序人或猎序人这样的外来高维生命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上限都是十二个,一旦满了十二个后除非是这些人全部死亡或完成任务离开,否则外来高维生命无法再进入。”

“很好!既然刚才说到了猎序人,那什么是猎序人呢?”迦尼萨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们就是猎序人!我们舌面的标识和归序人不同。”小安塔莉伸出了舌头,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六芒星。

“好!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我们就去捞金鱼——我们猎序人的目的是什么?”迦尼萨边说边撑地站起。

“哈哈!”小安塔莉也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一边朝捞金鱼的摊位跑去一边高举双手欢快地叫喊着——

“猎杀归序人!”

9.

漫画店事件发生后第五天。

太阳过午,巫冉转入一家名叫“19-STONE”的地下酒吧。

酒吧内隔绝了外部的光明,昏暗的灯光投射在木质酒桌和皮质沙发上。偌大的酒吧内没有客人,只有几个横歪在沙发上五大三粗的纹身男人。昨晚上鸡尾酒夹杂香烟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地板上黏黏的酒渍和鞋底暧昧地拉扯,吧台内穿着兔女郎装扮的辣妹正无聊的发着短讯。

大部分酒吧是夜的世界,白天基本是休业的,之所以这间酒吧在白天还营业,是为了必要的掩人耳目。

重新介绍一下,“19-STONE”,台北第二大黑帮“石联帮”名下娱乐产业之一,毒品和黑枪交易地。

虽然在酒吧门口就已经受到了仔细的搜身,但又经过再一次更仔细的搜身后,巫冉才被允许进入位于二楼的包厢。

包厢很大,足够容下二十多个人,装饰豪华,铺着高档地毯,左边的那面墙上镶嵌进大面积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能清楚看到外面一楼的表演场地。包厢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三十多岁的斯文男人坐在最中间的沙发里,门口旁站着两个壮硕保镖。

金丝眼镜示意巫冉坐在桌对面的凳子上。

“你好,我要枪。”巫冉坐下后开门见山,“弹夹容量大,威力强,射程远的。”他把随身的手提包放在玻璃桌上,里面鼓鼓的全是台币。

“哦,要枪啊。”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西服躺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他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巫冉,同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很可惜,现在上层不让卖枪了,如果你需要,这里有K粉和大麻。”

“不,我只要枪。”巫冉回头,看了眼门口保镖口袋鼓起的形状,里面肯定是枪错不了。

“呵呵。”金丝眼镜不屑地笑了声,“我说了,上层不让卖枪了。”

“为什么?”巫冉问。

这时候门口的两个保镖都笑了。

真是,不识形势的傻小子。

“为什么?”金丝眼镜把双手撑在玻璃桌上,身体前倾,一边的嘴角不自然的上扬:“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老大们,我不负责跟你解释。”

巫冉眉头紧皱。

三天了,始终没有弄到枪。

本来几个已经打点好只等付款买枪的黑道渠道全部突然失去联络,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让他头疼。

之前巫冉把石联帮看成是仅剩的希望,因为石联帮的几个老大都是立委,后台很硬,所以在枪支买卖方面肆无忌惮。

但现在却连石联帮都……

在巫冉的心里正有一大团疑问盘踞、涌动,最终还是从他口中冒出了一句让两个保镖和金丝眼镜都面色难看的话——

“究竟是为什么?”

嗙!金丝眼镜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晃出水来。

“不识好歹!”金丝眼镜怒骂。

门口的两个保镖大步跨到巫冉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马上从这里滚出去!”金丝眼镜身体向后一仰,倒进沙发里。

“我再讲最后一句话好吗?”巫冉语气平静。

而这时两个保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因为他们发现,以他们的力气,居然推不动这个小子。

“喔?算你有种!讲!”金丝眼镜摘下眼镜用衬衫口袋里的小方布仔细擦拭着。

“我看这两位保镖朋友的口袋里都像是有枪的样子,那么我把钱留下,他们的抢给我,算是朋友间的赠予,怎样?”巫冉露出“这个提议简直太棒了”的笑容。

金丝眼镜已经彻底生气。

“干!”他把擦眼镜的小方布摔倒桌上,用手指着巫冉,刚要破口大骂,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大哥,有点事情,借一步说!”门外一个平头小弟语气焦急,同时眼睛瞟向巫冉。

金丝眼镜从沙发站起,用野狼盯肉的眼神看着巫冉:“回来好好教育你!”

金丝眼镜出门后,巫冉回头看了看两个保镖,轻声说:“诶,朋友,我们私底下交易怎样?”

“!”两个保镖用看见外星人般的吃惊眼神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地撇过头去。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两个保镖依然都在不约而同地暗中用力推拉着巫冉的肩膀,可巫冉却始终没有一丝晃动。

这正是他们无法得知也无法理解的,让归序人固若金汤的,蜈甲。

几分钟后,金丝眼镜推门进来,脸上换了另一幅表情。

“快把手从我们客人的肩膀上拿开!”他微笑着说。

两个保镖拿开手后退了几步。

金丝眼镜重新坐回沙发里,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然后笑眯眯地说:“刚刚接到消息,上层允许枪支开卖了。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方便透露一下买枪的用途?”

巫冉想了一下,说:“不好意思,不方便。”

“!”金丝眼镜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但旋即恢复微笑:“没关系,没关系——嘿,饮面水啦!”他朝两个保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台语,然后做了个复杂的手势

两个保镖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头。

“这位小兄弟,还没问过贵姓?”金丝眼镜笑容灿烂。

“我姓巫。”巫冉并不避讳。

“喔,巫兄弟,你可知道最近台北的几个帮会上层发生了很离奇的变革。”金丝眼镜看着巫冉,双手交叉放在玻璃桌上。

“有点感觉,但不知道详情。”巫冉看得出对方有点不对劲。

“台北的三大帮会,天海帮,石联帮和安道盟被一个外来帮会火并,各帮上层都损失惨重。”金丝眼镜提到这里似乎有股怒火。

“居然有这种事情……”巫冉之前就觉察到台北的帮会活动异常,但没想到如此严重。

“但奇怪的是,对方只针对帮会上层不归从的人员进行大庭广众下的惩杀,而对于非上层的普通兄弟,则很宽容。”金丝眼镜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火并后,由于上层的位子空缺,使得很多兄弟有了上位的机会……”

巫冉隐约感觉到金丝眼镜也是因此得到晋升好处的人之一。

“现在天海帮的许太岁,我们石联帮的蝇哥,安道盟的独眼辉,虽然分别掌管各自帮内的大权,但它们现在共同的老大却是一个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金丝眼镜的表情痛心疾首:“据说使用的手段很残忍却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只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各帮的上层老大们死的死,归顺的归顺。关于这里面具体的细节,凡是真正见识过的帮内兄弟各个讳莫如深……大家现在一致认为,凡是违抗他命令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么,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巫冉不喜欢拐弯抹角。

金丝眼镜又一次压低身子前倾,看着巫冉的眼睛:“现在,台北三大帮会都尊称那个男人为‘风老大’,而‘风老大’吩咐了一件事情,他……”

金丝眼镜突然不再讲话,几秒后,他突然敲了一下桌子:“点名要杀你!”

言罢巫冉左后侧一声枪响!

但早在枪响前零点几秒,巫冉就已侧过头去。

子弹划过巫冉的耳际,打在不远处的墙上,擦出火花。

紧接着两个保镖朝着巫冉扣动扳机。

子弹从枪口夹带着火花迸射而出,包厢里充斥着巨响,墙上崩裂出一个个新的弹孔,碎石粉沫纷纷下落。

金丝眼镜听着密集枪声满意地后仰进沙发,但随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尽管保镖不停开枪,但却都被巫冉灵巧地躲过!

巫冉的身体用各种方式扭曲闪躲。

侧身、后仰、单手撑起、双腿蜷曲、猛然下蹲、身体腾空、水平翻滚、等等等等。

虽然动作并不是太快,但每一次闪躲都恰到时机!

正当金丝眼镜惊奇不已的时候,巫冉一个空翻跳至天花板,瞬间蟾步到一个保镖头上,双腿蹬离天花板,手刀朝保镖后脑一斩,翻身落地的同时,那个保镖双眼翻白,身体瘫软下去。

巫冉回头,刚好看到了另一个保镖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鼻子,距离只有不到5厘米。

那个保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扣动扳机。

但巫冉仍抢先一步,头部快速偏侧,子弹几乎是贴着鼻头的汗毛飞射出去。

巫冉一手飞速抓住保镖的枪,另一只手顺势成升拳,狠狠击中保镖的肘部关节。

关节咔擦一声折断,保镖也被力道震得双脚离地,摔向玻璃桌。玻璃被保镖壮硕的身躯砸得碎落一地。

金丝眼镜看到了保镖痛苦不堪的脸孔,身体向沙发更深处躲去。

巫冉刚才抓枪的手没有松开,牢牢地夺下一只枪后,他接着俯身捡起刚才瘫软昏迷的保镖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双枪在手。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外面的小弟们鱼贯而入,各个手中持枪。

“打死他!”金丝眼镜指着巫冉大喊。

冲进来的小弟手中的枪械各异,但都没有犹豫,枪口火舌纷纷窜出,枪声震耳欲聋。

巫冉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蟾步移出火舌的扫射范围,来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金丝眼镜身旁,他不慌不忙地坐进沙发,一只胳膊搂住金丝眼镜的肩膀,双手的枪口指向持枪的小弟们。

金丝眼镜吓得脸色煞白,面目呆滞,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看见自己的老大成了“人质”,小弟们都停止了射击。

但。巫冉没有停止。

双枪开动!

随着声声枪响,小弟们持枪的手一个接一个的爆裂,血雾和肉块在包厢里飞扬。

弹无虚发。

只用了不到十秒钟,所有小弟手中的枪都掉落在地,他们全部捂着被打烂的手哀嚎。

巫冉从沙发起身跃出,低身俯冲,在哭号的小弟中间迅速折回,拾捡起地上的枪械。

一下子怀中便是满满的战利品。

巫冉站在小弟们和金丝眼镜中间,扭头看着金丝眼镜说:“倒我数三声,你脱掉衣服。”

“啊?”金丝眼镜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

“三。”巫冉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好!好!我脱!”金丝眼镜开始解衬衣的扣子,手忙脚乱中解开一个都要好几次。

“二。”

“好!好!马上好!”金丝眼镜歇斯底里地哭喊道,解扣子的手剧烈颤抖着,几个扣子都是硬生生扯下来的。

“一。”

“好了!好了啦!”金丝眼镜一下扯开了所有扣子,捋掉衬衫,向丢一颗定时炸弹般把衬衣和手边的西服丢到巫冉面前。

巫冉半蹲下去着松开紧抱的双臂,怀中的枪支哗啦啦倾倒在地。

他抓过金丝眼镜的衬衫,展开铺到地上,然后将枪一支支摞进衬衫后,一叠,一裹,一系,然后再用西服一包。

“蛮结实的嘛,一看这衣服就是好材料。”巫冉自言自语。

他把打包满枪支的衣服挎在肩上,看向金丝眼镜。

金丝眼镜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用依然惊恐的眼神看着巫冉。

“……”巫冉脸上几道黑线:“我没说让你脱裤子啊……”

金丝眼镜一愣,立马用双手捂住私处。

巫冉踩着玻璃桌的碎片,脚下吱吱作响,他来到金丝眼镜面前,提声质问:“你们那所谓的风老大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点名杀我?”

金丝眼镜连忙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砰!

巫冉手中还留有的一把枪枪口正冒着白烟,金丝眼镜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弹孔,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豪米。

“我说!我说!”金丝眼镜吓得双眼紧闭,“听说是个外国人!像是西欧或者美国人!靠着赤手空拳就能杀人……”

小弟们几乎都已经捂着被打烂的手逃出了房间,剩下的几个还在地上打滚包括那个关节被打断的保镖。

“还有呢?”巫冉接着问。

“还有……还有……我知道的并不多,听说他有像魔术一样的武器,透明,看不到,却能像枪一样在远处伤人,还有,还有几个同伴,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有几个把自己裹在黑布里的人,他们都很厉害,杀人不眨眼。”

“杀人不眨眼”这个感概从一个黑帮分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讽刺。

十七八岁的少年!巫冉似乎明白了一些缘由。他抬起右脚踩在金丝眼镜腿边的沙发上,继续问:“在哪里能找到他们?”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这是很机密的事情,像我们这样层级的小弟根本不可能知道!”金丝眼镜的眼神从来没这么清澈过。

巫冉用枪口指着金丝眼镜,金丝眼镜的额头不停地出汗,像瀑布般流下。

几秒后巫冉收回枪口。

“喏——”巫冉看着一开始拿来的钱袋:“这些就当是我买枪的钱了。”

他说完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包厢,接着突然加速冲向包厢另一面的落地玻璃窗——

脚下用力起跳,身体闪电般冲向玻璃窗,接触的一瞬间,连子弹都打不透的钢化玻璃像蛛网般爆裂,飞散在空中的碎渣环绕在巫冉身边,跟他一起向一楼坠去。

只留下身后那个布满焦灼弹孔和粘稠血肉的空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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