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冬钓——枣乡纪程（40）

出高尚家园，东南行千米，就是滹沱河了。

滹沱河在这里走了一个S型，经常有人在这里钓鱼。入冬之后，钓鱼的人渐渐稀少；现在进一九，钓鱼的人就剩了三三俩俩。每天下午两点多，我们散步至此，都会停下脚步，看一会儿钓鱼。

此时的风并不凛冽，晴天的阳光晒着，颇有一点和煦的意思。在蓝天白云的衬映下，褐色的河滩，入云的白杨树，嶙峋的枣树，夹着晶莹的河冰，并没有凋敝之感，反而有一种油画厚重的暖色。钓者坐在河边垂钓，给画面增加了几分灵动，实在是点睛的一笔。

河面上结了一寸多厚的冰，上面可以走人了。钓鱼的人在冰面砸开一个窟窿，人在河岸坐着，钓竿伸出去，鱼钩直接进了冰窟窿；更有人干脆把坐杌挪到了冰面上，鱼线放进去，自己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候鱼的上钩。我担心他只顾玩手机，鱼上了钩却发现不了。这样钓鱼，一天能钓多少？我想凑近去看，老伴怕冰结得不够厚，禁不住我这沉重的躯体；再说，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与人靠近，说不定会有传染的危险。所以，我只能从远处看着，与他聊天。我问他钓了多少鱼，他说没有多少，就是钓着玩的。

这时候，有一个人踏着冰从远处走过来，远远地冲着我打招呼，似乎他认识我，但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印象。其实，也不奇怪，小镇上互相都熟悉，突然增添了两个陌生人在此长住，肯定会引起人们的好奇，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也许他们早把我的一切都摸了个门清。走在路上，偶尔有人打招呼，我只是敷衍地答应着，其实并不认识他，就如眼前的这位。他听我问钓了多少鱼，就主动走过去，替我清点鱼数。

“三条黄瓜鲢，两条鲫鱼！都这么一点儿！”说着，还特意捞起一只给我看。果然不大，也就是一寸多长。

钓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这几年鱼少了，也不好钓了；随即又炫耀地说，前几年他在这里钓了一条八斤重的大鲤鱼。

他的话我是信的。我虽然没有钓过鱼，但是从小看过钓鱼的。尤其是河面结冰之后，砸个窟窿，鱼就会浮到水面来换气。那时候鱼是真多，冰窟窿四周排列着一圈黑乎乎的小鱼脑袋，用铁锨一撩，就会撩上好几条来。偶尔也有大鱼，只要露出水面，用铁锨直接拍。鱼被拍蒙了，顺势把它捞出来，回家就是一顿美味的午餐。

可惜他钓的太少，也太小，别说用来炖，就是熬鱼汤也就够一碗。

钓鱼人似乎是为了缓和一下尴尬，就自我辩解说：“咱不就是好这个嘛！你说，到了冬天，地里没活儿了，咱又不玩钱不干啥的，干嘛去？”

想想他说的也对。从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只有农忙，没有农闲。秋后地净场光之后，真正的重活才开始，不是出工挖河，就是农田基本建设，有时候连大年三十都要挑灯夜战，美其名曰“过革命化的春节”。那年月，干活一天累得臭死，谁还有闲心钓鱼？现在好了，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把农民从重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农闲也得到了恢复，收完庄稼，除了出外打工者外，庄稼人终于可以松口气，该吃的吃，该玩的玩。钓鱼也是玩的一种，毕竟有这个心思了嘛。至于钓鱼的多少，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说到底，钓鱼钓的不是鱼，而是生活；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老伴示意应该走了，我与他们告别，到别处转悠去了。

2022,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