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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渔事

鱼饵钓友圈2023-07-25 14:12:07A+A-

如今,江河水库的鱼儿越来越难钓,钓友们对野钓场地一般都要保密,一旦透露出哪条河流、哪座水库上鱼率高,其他人便蜂拥而至,连原来荆棘丛生、人迹罕至的水岸也会踏出一条寸草不生的道路来。笔者钓鱼与众不同,其他钓友喜欢成群结队出征,我则喜欢单枪匹马独战。若有人与我争占钓位者,我便拱手相让,退避三舍。

寻找断桥

钓友老徐是一位钓鱼高手,他常骑一辆旧自行车出钓,别人一天钓一二斤鱼,他则能钓五六斤。每次返程归途碰见,他都主动下车和我聊几句,我问他在哪儿钓的,他总是回答:“断桥!”

濑溪河数百里长,断桥在哪?他不作声了。看来,我必须自己去找了,为此,我下了不少功夫。前年冬天,我在濑溪河上游么鼓桥钓鱼,收获甚少,便询问沿河的村民断桥在哪儿。他们告诉我:“断桥远哟!要朝城西方向走四五里路!”我沿着河畔步行四里许,找到了断桥,那里水漫河堤,流水潺潺,还有一座土地庙,当地一位五十多岁的钓友正坐在一袭芦茅竹旁垂竿,我问他见没见过老徐在这儿钓鱼,他说:“我经常在断桥钓鱼,没看见外地的人来钓啊!”我问他得如何,他说还没开张……我转身离开,越断桥、穿丛林,拐过两道河湾,来到排水渠处,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坐在一笼慈竹下,架了两支竿正在钓鱼,不时扯起2两左右大的鲫鱼入护。

我称赞道:“兄弟!你钓得不错啊!”

他谦虚地回答:“一般!最近才从新疆回来,无事可干,来这里消磨时光!”

我朝下游张望,沿河两岸竹荫密布,像一道绿色长廊伸向远方。我告辞钓友,穿过竹林,看见一幢低矮的农家三合院矗立河畔,一位农妇正在房前的洗衣码头埋头洗衣服,我问:“大姐,有没有打渔船在这段河流打渔?”她说:“两岸的竹子太多了,打渔船拱不进来!”

我暗自高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找到了一方尚未开垦的处女地——斑竹园。

雨打竹林鱼打水

从此,我便经常前去斑竹园野钓。去年初夏的一天,气象台预报晴,我便轻装简从,没带任何雨具,到斑竹园选择一处乱石嶙峋的河湾为钓位。该钓位背倚慈竹林,竹梢弯腰弓背、相互簇拥,两三颗老洋槐树屹立河畔。我用商品饵配熟马铃薯、嫩玉米粒打窝,钩穿玉米粒,投钩饵至钓点。刚下竿不久,天就阴了下来,像是蒙了一袭黑色幕布,大地也随之暗了下来,远处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下雨。守了一个小时左右,浮标却始终没有动静。所谓“下竿一袋烟,不动快搬迁”,我在钩上重新挂了一粒玉米投至钓点,再用胶线圈把车盘(绕线轮)固定在竿柄上,然后扛着鱼竿和抄网越过一尊高高的磐石,去相距50米远的三层崖的一个新塘口施钓。很快,岸上的一笼笼慈竹开始随风摇动,头顶的翠竹梢开始前俯后仰,发出“沙沙”的声响;从上游漂来枯枝败叶被横卧塘口的一颗翠竹拦截,停滞不前,形成一个饵料颇丰的天然小塘。下雨了,雨丝打在绿竹林上,又顺着竹叶掉进河里,“滴答”“滴答”地在河面绽开一朵朵雨花。幸运的是,我附近有一块莲藕田,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摘了三张伞状的荷叶,其中一柄顶在头上,权当雨伞,然后坐在绿竹继续施钓。雨势逐渐大了,竹檐经不起夏雨的袭击,从青枝绿叶的缝隙之间滴在荷叶上,落在我的膝盖上,我又用另两柄荷叶搭在双膝上遮雨,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的浮标。下雨钓鲫,鱼情很好,鱼儿频频上钩。这时,雷声突然滚来,我担心雷击,不敢握竿,便将竿子支在竿架上,头顶荷叶躲雨。突然,我发现竿梢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迅速下压,绕线轮上的余线随即发出“嗞嗞”的响声。我拾起竿子,抖腕扬竿,竿弯若新月。我控制住车盘,耐心遛鱼,目测一尾5斤重的鲤鱼浮出水面,紧接着又“扑通”一声潜入水中。我将它遛到近岸2米处,鱼儿又返身朝下游窜去。岸上的一颗歪脖子麻柳树斜依河面,挡住了我的视野,好不容易绕过这个障碍物,将鱼遛至近岸浅滩,我左手持竿,右手伸向座位旁边准备取抄网,左摸右摸终于抓到抄网把,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我用力一拖,网兜与网杆分家,手中仅剩一根光把柄。原来,我把抄网挂在了座位旁的竹桠杈上。我急中生智,弯下腰试图观察鱼儿咬钩的情况,发现鱼钩钩住了鲤鱼上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硬拉肯定会脱钩。这时,鲤鱼慢慢掉转头,再次游出去2米远;我控制好竿子继续收线,又将它慢慢遛了回来。经过十多分钟的周旋,鲤鱼被我再次遛回近岸浅滩。我尝试用手触摸鲤鱼的头部,不见它动弹。于是我左手持竿,右手迅速抠住沉没在水下的鳃巴,将它擒获归岸。临近中午,东方薄雾如轻纱,慢慢散去,天空中仍有零星的雨滴不时洒下,好不容易盼来天晴,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洒在滩岸的草丛和稻秧封林的田野上。所谓“天晴好晒网,雨停好钓鱼”,眼看河面的浮标呆立不动了,新塘口鱼情逐渐冷却下来,我足踏泥泞,返回老塘口,竟发现竿子不见了。这个河湾人迹罕至,没有行人路过,也没有其他钓友施钓,难道竿子被鱼拖走了?或者被风吹下水了?我离开钓位的时候忘记拴上失手绳。

我砍了一根3米长的竹竿,插进河底来回打捞,都没捞到鱼竿。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民从农舍出来,径直走了过来驻足观看。我自言自语道:“一把新雨伞掉进河里了。”他观看了一阵子,缄默不语,又朝上游走去,我心想他难道是这片竹林的主人?我砍伐了他的竹子,如果他要追究,我赔给他就是,于是就跟着他朝上游走去,不想走到河边的一块磐石附近时,竟看见自己的鱼竿在离岸20多米远的河中心横卧着徐徐游弋,我喜出望外地返回钓位,拎着4.5米手竿,挂上重铅坠,当海竿抛投,连续打了四竿都没有打中,第五竿打出去时,钩坠像挞钩一般不偏不倚钩住了鱼竿的绕线轮。我慢慢收线,将鱼竿缓慢牵至河畔,当我俯身从河里捞起竿子时,手感竟很沉重——钩上还挂着一尾七八两重的老斑鲫壳鱼儿!

张厨擒鲤

濑溪河发了入夏以来最大的一次洪水,将我开垦的竹园钓场淹得面目全非,古树杨槐横卧河床,高大的慈竹横七竖八地倒伏河内,上游断桥钓场的水葫芦被洪水冲至斑竹园,堆积如山,像一座座绿色小岛。涨水后,鱼儿会否一如既往地光顾咱的鱼钩呢?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原来开辟的钓场已被淹没,我便在河岸紧邻麦冬草处新开辟了第二个钓位,在距岸1米左右的位置撒下自己泡制的酒米,居然很快钓获一尾半斤重的鲫鱼,我摘鱼入护,再在钩上穿一块熟红薯粒入水,顷刻,一竿双鱼飞上河岸,底钩钓获一尾重3斤重的鲇鱼,上钩挂着一尾鰺鲦。我猜鲇鱼一定是抢食鰺鲦咬的钩。休息一日后,我再次出钓,重返自留地,发现相距一百米远的上游水渠处有一位眼熟的钓友正在钓鱼,这个人叫高福。上午9点多,他来到我的钓位观战,凑巧我钓获一尾300克左右重的野生鲫鱼。他与我聊了几句就不辞而别,返回他的钓位去了。

俗话说:“莫道君行早,自有早行人。第三天,我到达钓场时,一位陌生的中年钓友正在我开劈的两个老塘口抛竿。他瞧见我走了过来,有点儿愧疚地说:“老哥,不好意思,我钓到上午10点就走,您来钓这个塘口吧!”

我笑着问他:“您贵姓?在哪个单位上班?”

他回答:“我姓张,在老县政府对面的浓荫渡开了一家小炒馆。”

我说:“这个塘口我钓了有近两年的时间了,昨天还喂了一些稻谷、玉米,你钓吧!又要营业又要钓鱼,机会难得,时间挺宝贵的。”

说罢,我在距老塘口上游50米左右的竹荫处重新开劈了一个钓位。

上午10时许,小张喊道:“高福!快扛抄网过来!”

高照的烈日从竹荫缝隙投下几缕光辉,鱼儿怠慢索饵。我搁下钓竿前去观战,那是我昔日用竹竿拨开河中心的水葫芦形成的一个直径2米左右的钓点。小张用的是一支4.5米长的溪流鲤竿,它正弯若月牙与水中的精灵周旋,几番拉锯后,鱼儿极不情愿地从水葫芦中提出,那是一尾3斤左右重的溪河鲤。

摘鱼后,小张问我:“老爷子!您来钓这个塘口吧!我准备回城里营业去了。”停了片刻,他又问:“您走不走啊?麻烦您给我照看一下钓具咋样?”

我说:“今天鱼口不好,我钓到12点就走。”

他说:“昨天下午,你钓到下午6点才走的啊!”

我有点纳闷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程,难道是高福泄的密?

为了守住自己的这片乐土,第二天早晨7时许,我便赶到班竹园,在自己开垦的两个老塘口撒饵布窝,安置钓椅。大约一袋烟的工夫,板凳还没坐热,我就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终结在班竹园农舍院内,一个老头拎着渔具钻进竹林,来到我的下游老塘口,他把我架的竿子收拾妥当,放到一旁,架上他的鱼竿。我走上前去:“老哥,这是我的钓位,刚才饲喂了2斤饲料,这段河流两三里长,您另外选择一个塘口钓鱼嘛。”

他顺口甩出一句:“我昨天还喂了窝子呢!”

我说:“昨天我在这钓鱼,也没瞧见您的影子哩!”

他无言以对,只顾着自己钓。我看他不想走,索性将位置让给他:“得了,您钓吧!”我喜爱与钓友聊天,便和他拉家常,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昨天在此钓鱼的餐馆老板小张的父亲,今年74岁,铁路退休职工。我站在一旁,看他绑的钓组与众不同,上下钩距达6厘米。我有些不解,便问他:“你的上钩和底钩怎么相距这么长?”他说:“挂大蚯蚓,整根的,两钩才不会缠在一起,容易上大鲫鱼、大鲤鱼,我在二仙桥大麻柳河垂钓,常常钓上七八两重的大鲫壳、两三斤重的鲤鱼!”

太鸡岛的遐想

隆冬出钓途中,西城唐钓友透露濑溪河太鸡头(状若公鸡的环河岛屿)大鲫鱼很多,而且好钓。我便要求与他同去。乡村水泥铺就的宽敞公路一改昔日羊肠小道的旧貌,直抵河边;炊烟袅袅的竹扉茅舍已搬进了历史陈列馆,路旁渝式仿宋小楼栉比相邻。小唐去上游垂竿,钓老塘口;我跨过小桥,穿越竹林,选择三角滩为钓位,一边钓鱼,一边欣赏太鸡头的风景。这里的一泓碧水缓缓地流淌着,两三艘渔船悠悠荡来,徐徐地朝上游驶去;一群红顶白鹤扑愣愣地从挺拔的竹梢中窜出,一会儿结队飞上天空,像突然下起了大雪,一会儿又落在河边,争先恐后地寻觅鱼虾。

我想钓鱼的境界应该是和谐温馨吧,这项运动不分男女老幼、官阶高低,元戎百姓皆可参与。我想到一对同钓多年的耄耋夫妇,老人说幼年钓鱼是为了卖出下锅煮饭的米钱,现在钓鱼则完全为的是延年益寿。白发沧浪上,全忘是与非,无论人还是事,都已经今非昔比了。我也有着30多年的钓龄,与钓鱼相伴让我倍感温馨。我羡慕江畔湖边相伴垂钓的华发老人,我觉得爱情就应该像他们一样,看到的人羡慕,想到的人甜蜜。可是谁知道这样的爱情经历了多少春华秋实的发酵,经过了多少磨难和煎熬呢?真是鱼水情深!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慨:夫妻俩都钟情于钓鱼,这需要怎样的机缘?

一尾、两尾、三尾……在濑溪太鸡头河畔钓鱼,我不时眺望河岸翠竹掩映的新村风景,聆听风的声音……返程途中,过路的、同乘一车的、钓鱼的、不是钓鱼的,都在讲着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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