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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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 密 》
我在老家集安有一个发小,他叫曹斌。今天,我想给大家讲讲他的故事。
曹斌和宁澜是在计算机学院和文学院联谊活动上认识的。
曹斌个头儿接近一米九,脸上棱角分明,没有赘肉,一身大大咧咧的运动装,是校篮球队队员。
宁澜个子也不矮,南方女孩能像她一样长到超过一米七的属实少见。宁澜皮肤白皙,一头干练短发,谈吐利落不腼腆,她也喜欢体育运动,尤其是羽毛球和游泳。
同学们起哄说两人的身高看起来很配,赶紧在一起吧。两人似乎也都对彼此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熟悉感,亲近感。经过初步了解,两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当然具体出生的时间没法求证了,这也让宁澜想让曹斌叫她姐姐的愿望落了空。但这十万分之三的同日出生的概率已然是天大的缘分。
两人彼此心里都有意,很顺利地就走到了一起。虽然说是在一起,但宁澜和曹斌约法三章,目前不打算公开关系。曹斌答应了,他把这当做是宁澜对他的考验。宁澜曾说过他长得很像自己高中时的前男友,两人因她前男友移民新加坡后少了联络,逐渐淡了感情。曹斌初听到这话,心里打翻了好几个醋坛子,不过谁让他对宁澜一见倾心呢,面对如此坦白的宁澜,他能怎么办?千方百计地对宁澜好呗,争取让她彻底忘掉那个前男友呗,让她死心塌地跟自己处呗。
甜蜜的时光开始发芽。
两人约好每天早餐去宁澜寝室楼附近的北苑餐厅,餐后各自去自己的教学楼上专业课,午餐再去北苑餐厅,下午有课上课,没课就去图书馆。为了不影响彼此学习,宁澜规定两人在图书馆时不能挨着坐,甚至对面坐都不行,要至少隔一排桌子而且要背对背坐。
公共课是曹斌最期待的,两人选了同一个时段的同一个班,也能挨在一起坐着上课。
晚餐,两人一般会去南苑餐厅,偶尔去学校南门外的小店,饭后再去体育场走几圈消消食。体育场在这个时段是最惬意的地方,满眼尽是成对游移的男女,说悄悄话的气氛特别到位,偶尔还能看到喝闷酒的,吵架的,大声求爱的,算是餐后甜点咯。
篮球队的夜训曹斌不能再不去了,现在除了晨练,晚上是曹斌唯一和队友进行合练的时间段。
最近南苑餐厅三楼开了一家小型影院,十来个情侣座位,一百寸左右的投影布,小而温馨,碰到宁澜喜欢的影片,曹斌就请假陪宁澜在昏暗朦胧里享受此刻的依靠。
二〇〇二年手机还是稀罕物,每个寝室里只有一部座机,睡前的电话粥也不好煲太久,毕竟两人现在还没有对外宣布情侣关系。
周末像秋天的火车,风景总能抹掉久坐的疲惫。
清晨的露天球场,曹斌会带着宁澜打篮球,当然多数时候是曹斌在“戏耍”宁澜,而宁澜则会以大师姐的口吻在羽毛球场和游泳池里对曹斌“颐指气使”。
两人还去桂林路上逛各种配饰小店,吃麻辣烫和酸辣粉;去动植物园里爬山,带点吃的喂喂小动物;去南湖公园租一条必须带棚的小船,划到湖中心漫无目的地飘荡;去白桦林找一处空地租一顶帐篷,篷外有很多美术生在写生,篷里宁澜看着张爱玲,曹斌看着宁澜;带着借来的胶片相机去还未完工的雕塑公园“附庸风雅”;还去电影城;去伪满皇宫;去世界风景园;去净月潭;去卡伦湖;去松花湖;去长白山……
曹斌还陪宁澜去重庆路国贸大厦路边举过“家教牌”,那里是大学生自发的家教市场,不过两人只去了一次,没站多久就有家长相中了宁澜。全国知名的中京大学中文系学生根本不愁家教。
曹斌也想做家教,中京大学的牌子够响,可家长们眼里只有数学、英语、语文、物理、化学等几个词。彼时,信息学竞赛在东北地区还没有一点水花。曹斌想教数学,他的专业课一半以上是数学,数学学不好根本考不上计算机系,他对自己的数学能力很自信。家长看到这么精神的大小伙子举个数学家教牌子也会马上驻足询问,但得知曹斌是计算机专业学生便扭头就走,有数学系学生为何还找学计算机的呢?
宁澜为此还嘲笑了他一番,曹斌作势扑过去抱住宁澜想要小惩她一下,吓得宁澜赶紧笑着跑开了。
曹斌最近几次出现惊厥,偶尔还流鼻血,而且开始多梦。
曹斌咨询过中京大学附属医院神经科的李医生,曹斌也说不出幼年遇到过什么头部创伤之类的经历,儿时记忆里也没有什么不堪的家庭关系,李医生也没奈何了。中京大学附属医院已经是中京最好的医院,李医生也是神经科著名专家,他都说不出所以然,还能找谁呢?
李医生建议曹斌看看心理科,刘梅是李医生推荐的心理治疗师,不过刘梅对于梦境的解释让曹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从小的经历非常简单,一条直线没有分叉,幼儿园和小学在父亲厂里的子弟学校,初高中读的也是厂区附近的完全中学,父母工作繁重而少有休息日,家里也没有什么闲钱定期出游,曹斌上大学前的生活可以说非常简单,一家三口在东北边境小镇集安的活动半径超不出十里地。老家几十年不换的老邻居全都是热心肠,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们一直都有联系,大学寝室同学们也都身家清白不另类……
刘梅也只能先教给曹斌一些心理暗示,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缓解焦虑吧,“人一生总有一些难熬的时候,转移注意力是不错的方法,心理学有个史华兹论断,坏事到底有多坏,这取决于自己。自己好好调节调节。”
很多人在某种倒霉情境下都会脱口而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其实,他们忽视了自己享受过的幸福时光。
但,幸与不幸,冥冥中遵循着能量守恒吗?
曹斌最近惊厥越来越频繁,身体经常发热,还容易感冒,很影响球队训练,有时候练着练着就流鼻血,面色也略显苍白。与队友发生身体对抗后会感觉骨头都有些疼。队友们开他玩笑说他是在球场外浪费了太多体力。
曹斌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在慢慢下降,过去,常规的训练量对于他根本不在话下,而现在他渐渐感觉吃力,有时候甚至怎么坚持都完成不了。教练和领队让他找时间去附属医院查查,怕他在球场上出事。
宁澜怎能注意不到曹斌的身体变化,她偷偷地联系了曹斌的妈妈。曹斌在电话里从来报喜不报忧,曹妈听了宁澜的描述,心急火燎地从集安坐火车来到中京,宁澜带着她在学校附近一家旅店安顿下来。
这天晚上,曹斌到篮球馆刚换完衣服,还没开始训练,鼻子就出血了,他趁着队友们没注意赶紧拿纸跑出更衣室,宁澜挽着他老妈的胳膊突然站在他面前。三人去校外小店吃了点东西,曹妈意见坚决,宁澜也在旁边附和,曹斌答应去附属医院挂专家号好好查查。
李梅帮忙介绍了附属医院血液科的张教授,因为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医院开了绿色通道,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白血病。
曹妈给曹斌办理了住院,张教授马上安排了骨髓穿刺手术。
这种事怎么瞒得住一个年轻人呢?曹斌不怎么说话了,脸上的肌肉好像凝住了一样,呆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曹妈的眼眶始终湿润,她努力克制,时不时借口去厕所擦眼泪。曹妈给老家的曹爸和亲戚们打电话,曹爸放下厂里的活儿赶过来。
焦心的等待煎熬着每个人。不到一周,结果出来了,只不过是进一步肯定了曹斌的病情。
张教授马上安排了化疗,并且告诉曹爸曹妈先从家里人开始做骨髓配型,医院也会去骨髓库比对,但最好还是直系亲属能成功配型。曹爸曹妈赶紧去做了配型检测。
宁澜也偷偷去做了配型,她不想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骨髓库配型查询结果不好,最高的相合率只有3个点。剩下就只能用曹爸曹妈的骨髓了。年龄方面二老是符合供体要求的,但曹爸是三十多年的老烟民,肺功能不好,不能作为供体,而曹妈肥胖,要移植骨髓就得短时间内减到标准体重以内,这对于年过半百的曹妈来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宁澜也拿到了自己的配型结果,10个点相合。
曹斌确诊之初,宁澜咨询过张教授关于骨髓配型的问题,自己也去图书馆查阅了很多资料。10个点的相合概率在非血缘关系中非常罕见,一般只见于亲兄弟姐妹。
宁澜拿着结果去找了张教授,这个结果意味着曹斌基本上得救了,预后也会很不错。但这个结果同样也引起了张教授的疑惑,宁澜根据自己查的资料说出了怀疑,张教授也同意她的看法,于是安排医生给宁澜和曹斌做亲缘关系鉴定。结果很快出来,宁澜和曹斌的DNA排序相似度99.7%……
宁澜捧着这张纸不知所措……
幸与不幸,很多时候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宁澜用了一点时间整理好思绪,把配型结果告诉了曹斌一家。曹爸曹妈露出了这些日子里罕见的笑容,紧紧握着宁澜的手说着感谢的话。曹斌看着宁澜,泪光闪烁,“宁澜,谢谢你……”,他的倾心交付没有选错。
曹斌的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张教授说,“好好护理,认真复查,后半辈子曹斌还能给你们二老抱孙子养老呢。”
三个月后,曹斌出院。
肆虐南方的“非典”渐渐影响到了东北,曹斌和校领导商量后办理了休学,和爸妈回集安老家去了。
虽然学校组织了捐款,但手术费还是让曹家划空了银行卡。回老家修养,一是有山有水环境好,消费也低,再者爸妈出去干活儿,也有亲戚和老邻居能帮忙照顾曹斌。
自从火车站一别,曹斌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他知道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不能辜负父母和宁澜,可心上人不在身边,只有靠电话倾诉衷肠。
日复一日,电话那头的宁澜,话却越说越少,经常陷入看不到表情的沉默。
宁澜现在几乎不主动打电话了,暑假也有各种正当理由不来集安看曹斌。两人最后一面还是火车站的月台,曹斌每每想到挥手告别那一霎,宁澜的眼睛里似乎缺少了一种等待的决绝。
是啊,宁澜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的未来还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大二放暑假前,宁澜主动打来电话,“曹斌,大三我要去新加坡做交换生,到那边安顿好后把地址和电话告诉你。”
曹斌沉默了几秒说,“嗯,去吧。”
“近几年,国外大学开始限制大学生交换,所以我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想留在新加坡继续读研,所以这两年可能会非常忙。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打电话过来了。”
曹斌又沉默了几秒,“嗯……”
宁澜和曹斌之间的距离起先只有三百五十公里,后来这个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宁澜老家在广西柳江。
她小时候的生活和周围人好像没什么不太一样的,就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包括男生在内。还有就是,自己长得和弟弟妹妹一点也不像。这没有影响他们的亲情,爸妈养三个孩子不容易,自己学习好,就好好奔前程,弟弟妹妹学不好,早点学手艺赚钱帮衬家里也未尝不可。
宁家有亲戚是老师,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下,一家人决定支持宁澜的学业。
宁澜的童年满眼都是柳江周围的山山水水,她熟悉老家每一座山上的树,她了解每一条河里的石头,家乡的色彩一年四季几乎都一个样子,虽然柳江山水不比漓江差,但看了六千多天也总归会有点腻。宁澜从小就向往课本中关于四个季节不同景色的描述,但书里的图画不过瘾。后来在外地打工的爸妈用摩托车载回来一台大屁股电视做年货,宁澜终于看到了自己从来不曾亲眼见过的雪花。
秋天其实不远,宁澜小时候跟爸妈去安徽走亲戚,日历上已然是冬天,温度应该和北方的秋天差不多。这里是宁澜去过最靠北的地方了。
宁澜小学时交过东北的笔友,雪花没法寄过来,但秋天的红枫叶从东北坐着信封一路飘山过江到了宁澜手中,给了奔跑于取信途中满脸细汗的宁澜以一丝慰藉。
唯独雪,那种漫天飘散,积地尺余的六角星形的鬼斧神工,一直是宁澜萦绕在心的执拗梦想,于是她报考了中京大学。
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九日午夜,集安县医院产房里躺着一位肚子特别大的孕妇。随着啼哭声,小曹斌出来了,被医生清理好后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襁褓里。还有一个异常瘦小的女婴,浑身青紫,没有哭,也几乎没有呼吸。曹父和医生商量后,同意把女婴交给医院处理。有一位老护士把女婴救醒后卖给了人贩子。
如今,曹斌和宁澜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他的儿子都上小学了,他就在他儿子那所小学当信息技术老师。他老婆是邻居给介绍的,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小超市,顺带驿站业务。他家的生活水平在集安还过得去。
不多说了,今晚约了去他家小聚,他早就放寒假了,而我从中京回集安隔离了14天,今天才解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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