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神秘“禁区”的钓鱼台国宾馆

坐落在北京城西面阜成路2号的钓鱼台国宾馆, 自新中国成立以来, 可谓历经风雨。上世纪70年代末, 我家就住在国宾馆西北角墙外的小区, 每每途径国宾馆, 目睹警车开道的国宾车队, 读出的只有神秘。它那特有的森严戒备, 曾将其与外部世界隔开。

邓小平说：国宾馆也可以开放

1979年，邓小平同志说：“国宾馆也可以开放。”于是，钓鱼台国宾馆立即递上一份改革开放的报告：在保证完成国事接待任务的同时，适当放宽接待客人的范围，允许部长级外国要员、高档次的各国人士、旅游团进入。1980年初，中央正式批准了钓鱼台国宾馆开放的报告。这对于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来说，无疑是敞开怀抱走向世界的一个标志和象征。就是当年这一小步开放，使国宾馆靠国家拨款维持日常开支的历史画上了句号。国宾馆开放当年，走进钓鱼台的政府和自费代表团的总数，就相当于1958年到1979年20多年间接待团数的总和。1991年，钓鱼台国宾馆的开放迈出第二步：向中档层次的各国外宾敞开大门，迎接各部委、商界举行的大型宴会、招商等活动。此后的近20年中，国宾馆开放的脚步，又一步一步迈出。多次走进国宾馆，在10、12、17、18号别墅楼宇间穿行，笔者寻觅着历史变迁中我国开放前行的足印。1984年4月，美国总统里根和夫人南希访问中国，住进了钓鱼台国宾馆12号楼；1999年5月24日下午，国家主席江泽民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澳门特别行政区第一任行政长官何厚铧，并和他进行了亲切的交谈。

18号楼是国宾馆别墅楼中的佼佼者。它位于钓鱼台国宾馆的中心位置，仿明朝时期建筑风格建造，是钓鱼台里规格最高的元首级接待楼，绝大多数外国元首或首脑访华，都会在此下榻。1972年，美国第一位访华总统尼克松来到中国，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他下榻18号楼。这次访问，使中美两国间的坚冰开始消融，中美关系掀开了全新的一页。谈起国宾馆历史，服务人员告诉记者:“1971年，5号楼接待了由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住进的神秘客人。多少年后我们才知道，这位神秘客人是美国的基辛格。”1971年，基辛格奉尼克松之命秘密到访中国，下榻钓鱼台国宾馆5号楼。下午3时，周总理来到国宾馆5号楼，基辛格在门口等候。周总理和他紧紧握手，随即进入会客大厅。基辛格从公文包中拿出足有几英寸厚的发言稿，令在场的人万分惊讶。谈判开始，周总理面前只有几页提纲，他侃侃而谈，有条不紊、逻辑清晰地阐明我方观点，还不时开点儿玩笑。这样一来，基辛格逐渐消除了心理上的紧张，不再翻阅谈判稿了。交谈中，双方虽时时出现分歧，但能够坦诚交换看法，虽有争论却不吵架。后来，基辛格在回忆录中，称赞周总理是一位非凡的外交家。

1986年10月, 中顾委主任邓小平在钓鱼台养源斋会见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1972年9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中国。在18号楼，他与周恩来总理签订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协定，中日友好在这里开启第一页。1986年10月，修葺一新的18号楼迎来的第一位贵宾，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她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访华的国家元首。美国总统布什、原苏联首脑戈尔巴乔夫、日本天皇和夫人、第一位访华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等，都先后下榻18号楼。1991年，来自台湾的翁丽莲女士为了与家人一起体验国宾馆总统、女王般的礼遇，不惜一个晚上“破费”两万美元，定下了18号楼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住过的房间和10号楼的总统房间。在17号楼旁拓展建成的“园中园”芳菲苑，也注定与我国这30年中许多历史性事件联系在一起。1991年，在被誉为亚洲第一谈判厅的芳菲苑谈判厅里，美国国务卿贝克与中国外长进行了长达18个小时的会谈。这是1989年以来中美高级官员首次会晤，两国自1989年6月以后一度冻结的关系开始化解。柬埔寨四方会议也在芳菲苑举行，西哈努克在这里被确定为柬埔寨国家主席。1992年8月下旬，时任国务院兼外长的钱其琛和时任韩国外长的李相玉，在芳菲苑签署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韩建交公报。而当年5月，韩国外交人员曾分几组由第三国秘密来到中国，住进钓鱼台国宾馆14号楼，拉开了韩中建交的序幕。因此，韩国《每日经济》曾报道称:“钓鱼台是中国秘密外交活动的见证。”1992年5月31日，当代300多位杰出华人物理学家的“世纪型聚会”选在了芳菲苑。时任国家领导人江泽民、杨尚昆、李鹏等，一起赶到芳菲苑会见了物理学界的泰斗们。见到来自台湾的85岁高龄的吴大猷，江泽民连声说：“久仰，久仰，久闻大名！”吴大猷告诉江泽民，自己离开北京已46年之久。江泽民说：“那你是1946年离开的。真是‘乡音未改鬓毛衰’啊！”当历史的车轮开进21世纪，国宾馆芳菲苑又见证了多轮朝核问题六方谈判的过程。从2003年8月至今，世人瞩目的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均在此举行。尽管谈判历经波折，但《落实共同声明第二阶段行动》等重要文件，均先后在芳菲苑签署。

2008年8月24日，芳菲苑大宴会厅张灯结彩，红色的宫灯与北京奥运会的标志交相辉映，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一天，国家主席胡锦涛在国宾馆芳菲苑设宴款待出席北京奥运会闭幕式及相关活动的国际贵宾。9月17日，还是在这里，胡锦涛又设宴款待出席北京残奥会闭幕式的国际贵宾。

风雨国宾馆

钓鱼台国宾馆坐落在京西古钓鱼台风景区。古钓鱼台昔日为帝王游憩的行宫，是北京著名的园林之一，迄今已有800多年历史。金代（公元1115—1234年）章宗皇帝曾在这里建台垂钓，故后有“皇帝的钓鱼台”之称。元代初年，宰相廉希宪在此修建别墅“万柳堂”，成为盛极一时的游览胜地。明代永乐之后，这里是达官贵人的别墅，许多文人学士游宴赋诗于此。清代乾隆皇帝爱其风光旖旎，定为行宫，营建了养源斋、清露堂、潇碧轩、澄漪亭、望海楼，并亲笔题诗立匾。1958年，为隆重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和接待应邀来华参加国庆的外国元首和政府首脑，国家决定选古钓鱼台风景区为址，责成外交部具体组织筹划，营建国宾馆，并以其地为名，定名为钓鱼台国宾馆。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兴建落成了15栋风格各异的别墅楼。为尊重各国的不同习惯，筹建者还特意在楼号的编排上略去1号和13号。十几栋造型各异的别墅，现代建筑与古典园林相映生辉，使其成为当时与人民大会堂等齐名的北京十大著名建筑之一。而南钓鱼台的行宫，至今仍保持清代乾隆行宫的原貌。国庆十周年庆典前夕，钓鱼台国宾馆迎来了首批贵宾。苏联、越南、捷克斯洛伐克、朝鲜、蒙古、波兰、匈牙利、阿尔巴尼亚等十多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代表团，分别入住钓鱼台国宾馆。率领苏联代表团的是赫鲁晓夫，他们在18号楼前栽下了象征和平友好的纪念树。国宾馆12号楼，住进了金日成率领的朝鲜代表团。齐奥塞斯库率罗马尼亚代表团进入8号楼。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等国家的代表团，也都在各自住的楼前栽树纪念。从此，钓鱼台国宾馆成了专门接待来华访问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及世界知名人士的地方，也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从事外事活动的重要场所。

“文革”期间, 本来就开得不大的国门几乎全部关闭, 国宾馆一片萧条。8号楼以南的南钓鱼台部分别墅楼变成了“四人帮”一伙长住的地方。10号楼曾是江青的“宅府”, 16号楼住进了王洪文, 8号楼的“主人”成了康生, 7号楼则住着康生的医疗保健小组, 17号楼会议厅变成了“四人帮”的专用电影厅。那时，别墅楼间的草坪也跟着遭殃，成了江青遛马和一些人种大蒜和向日葵的“表演田”。南钓鱼台因此成了园中“禁区”，即便是国宾馆的工作人员，也不允许随便进入。为中美关系“破冰”立下汗马功劳的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华住进钓鱼台后，一天来到8号楼旁的小桥边，正打算拾级而上，却被哨兵拦住。哨兵说什么也不让他跨过小桥。对此，基辛格后来曾说，他当时对中国“知之甚少”，自然不知在方圆42万平方米的国宾馆大院内还有一处不得闯入的禁区。可他不甘心，第二次在时任中国总理周恩来的陪同和“鼎力相助”下，再“闯”禁区，终于获准跨过了那座小桥。20年后的1992年，在钓鱼台国宾馆俱乐部的一次会员聚会上，基辛格以自己艰难“两闯”南钓鱼台禁区为例，意味深长地要求中美双方领导人，耐心地对待一度冷漠的中美关系。当这一切终于成为过去的时候，钓鱼台国宾馆与共和国一起，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2004年5月30日，时任坦桑尼亚总统的姆卡帕，成为钓鱼台国宾馆接待的第900位总统。截止2007年10月，建馆近50年的钓鱼台国宾馆，已累计接待1200多位外国元首和政府首脑。

中国开放的“名片”

留心者不难发现，近30年来，人们不断读到与国宾馆有关的新闻：博鳌北京论坛会场设在钓鱼台、凤凰卫视开播8周年纪念活动在钓鱼台芳菲苑举行、VOLVO车展在钓鱼台举办……2009年2月，笔者打开国宾馆官方网页，曾看到以下信息：隶属于钓鱼台国宾馆的，有钓鱼台大酒店、前门宾馆、乔健里宾馆、钓鱼台山庄、东交民巷宾馆；中国钓鱼台国际旅行社，承接国内外中、高档旅游团组……国宾馆“很中国”的特色，国宾馆走向世界的姿态，给世人留下了全新的印象。2009年2月21日上午9时许，希拉里·克林顿以美国新任国务卿的身份出现在钓鱼台国宾馆18号楼。她微笑着与见到的每位中方人员打招呼，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对于国宾馆18号楼而言，希拉里的确是老顾客了。1998年，她作为美国第一夫人陪同丈夫———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访问中国，就下榻在此处。阔别十多年后，她再次住进18号楼：“很高兴能再次回到北京，来到这里。这里给我带来很多美好的回忆。”带着对18号楼的美好回忆，希拉里在这里开始了与中国现任外长杨洁篪的工作会谈。原定70多分钟的会谈，足足用了近两个小时。当会谈结束，杨洁篪与希拉里走出18号楼会谈厅时，并排前行的两人仍意犹未尽地不时交谈着。在共见记者结束时，杨洁篪透过面前的落地窗，指着一湖之隔的芳菲苑向希拉里·克林顿发出邀请：“希望你以后经常来这里，通过钓鱼台也可以看看中国的变化。”是啊，笔者至今仍记得一位外宾惜别钓鱼台国宾馆时留下的那句话：今天的国宾馆，本身就是中国一张很好的、很有介绍意义的名片！钓鱼台———一个令人向往而又充满神秘的地方。从皇家行宫，到共和国宾馆；从仅接待高官显贵，到向世界敞开，见证了共和国划时代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