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夜航船》摘录（二）：一寸知识一寸金

该版本只有白话文，无原文。以下加粗黑体字为原文。

卷六 · 选举部

285、【关节】

士子行贿，请求试官，曰关节。

明朝杨士奇主试，有柱联曰：“场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

（考生行贿，请托试官，叫关节。明朝的杨士奇主持考试，在试院外门柱上贴对联说：“考场各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垂帘分出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

286、【金榜题名】

崔实暴卒复生，见冥司列榜，将相金榜，其次银榜，州县小官并是铁榜。

今人得第，谓之金榜题名。

（崔绍死亡后复活，说看到阴间列榜，将相用金榜，其次是银榜，州县的小官都用铁榜。所以现在考中进士，就称之为金榜题名。）

287、【银袍鹄立】

隋唐间试举人，皆以白衣卿相称之，又曰白袍子。

试日，引于院中，谓银袍鹄立。

（隋唐两朝参加科举的考生，都用“白衣卿相”称呼他们，又叫“白袍子”。考试的那天，把他们引入试院，称之为“银袍鹄立”。）

288、【郁轮袍】

王维善琵琶，岐王使为伶人，引至公主第，独奏新唱，号《郁轮袍》。

因献怀中诗，王惊曰：“皆我素所诵习，尝谓是古人佳作，乃子为之耶！”因命更衣，引之客座。召试官至第，遣宫婢传教，作解头及第。

（王维善弹琵琶。岐王让他假扮伶人，带他到公主的府第，独自演奏新曲《郁轮袍》。然后进献怀中所带的诗，公主大惊说：“这些诗都是我平素背诵过的，我曾经以为是古人的佳作，原来竟是你写的啊！”于是让王维换了衣服，引他到客人的座位上，并召主考官来，派宫女传话，让王维作为解元及第。）

289、【朱衣点头】

欧阳修知贡举，考试阅卷，常觉一朱衣人在座后点头，然后文章入格。始疑传吏，及回视，一无所见，因语同列而三叹。

常有句云：“文章自古无凭据，惟愿朱衣暗点头。”

（欧阳修主持贡举，考试阅卷时，常常觉得有个红衣人在座位后面点头，然后评阅的文章就是合格的。开始时还怀疑是传达消息的官吏，等回头看时，却一无所见，所以把这事告诉同僚，大家都再三惊叹。曾经有诗句说：“文章自古无凭据，惟愿朱衣暗点头。”）

290、【文无定价】

韩昌黎应试《不迁怒、不贰过》题，见黜于陆宣公。翌岁，公复主试，仍命此题；

韩复书旧作，一字不易，公大加称赏，擢为第一。

（韩昌黎参加科考时的题目是《不迁怒不贰过》，被陆贽废黜。第二年，还是陆贽主持科举，又出了这个题。韩愈把以前的旧作写上去，一字不改，陆贽大加称赏，取为第一。）

291、【奏改试期】

宋朝科试在八月中，子由忽感寒疾，自料不能及矣。韩魏公知而奏曰：“今岁制科之士，惟苏轼、苏辙最有声望。闻其弟辙偶疾，如此人不得就试，甚非众望，须展限以待之。”上许之。

直待子由病痊，方引就试，比常例迟至二十日。自后科试并在九月。

相国吕徽仲不知其故，东坡乃为吕言之，吕曰：“韩忠献之贤如此哉！”

（宋朝的科举考试在八月中，苏辙忽然得了感冒，自己估计是来不及参加考试了。魏国公韩琦知道后进奏说：“今年参加科考的人，只有苏轼、苏辙最有声望。听说苏辙突然病了，如果他不能参加考试，大家都会失望，应该延迟考试日期来等他参加。”皇帝同意了这个提议。直到苏辙病好后，才举行考试，比往常的日子迟了二十天。从那以后，科举考试就在九月举行了。相国吕大防不知道这个原因，苏轼告诉他，吕大防说：“韩忠献「韩琦」先生这么贤明啊！”）

292、【同试走避】

二苏初赴制科之召，同就试者甚多。

相国韩公偶与客言曰：“二苏在此，而诸人亦敢与之较试，何也？”于是不试而去者十八九。

（二苏刚去参加科举考试时，一起来参加考试的人很多。相国韩琦一次与客人说道：“二苏在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敢与他们较量比试，这是为什么呢？”于是十之八九弃考回去了。）

293、【淡墨书名】

唐人进士榜必以夜书，书必以淡墨。

或曰名第者阴注阳受，以淡墨书，若鬼神之迹也。

（唐代的进士名单必定是在晚上书写，书写时一定用淡墨。有人说这是因为中举的人都是在阴间被注录而在阳间接受中举的成果，用淡墨来写，好像是鬼神的笔迹似的。）

294、【湘灵鼓瑟】

钱起宿驿舍，外有人语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起识之。

及殿试《湘灵鼓瑟》诗，遂赋曰：“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徒自舞，楚客不堪听，雅调凄金石，清音发杳冥。苍梧来暮怨，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曲，悲风过洞庭。”

末联久不属。忽记此二语，足之。试官曰：“神句也。”遂中首选。

（钱起在驿站留宿，听到外面有人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他起来把这句诗记下来。到殿试时，题目是《湘灵鼓瑟诗》，他便写道：“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徒自舞，楚客不堪听。雅调凄金石，清音发杳冥。苍梧来暮怨，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曲，悲风过洞庭。”最后一联迟迟想不出来，忽然想起了这两句，就用此写完诗篇。主考官看后说：“这是神句啊。”于是他考中第一名。）

295、【志不在温饱】

王曾初举进士，省试礼部、廷对皆第一。

人或曰：“状元中三杨，一生吃着不尽。”

曾曰：“某生平志不在温饱。”

（王曾刚刚考中进士，省试、礼部试和廷对都是第一。有人说：“状元连中三场，一生吃穿不尽。”王曾说：“我的平生志向不在温饱。”）

296、【赐花】

唐懿宗开新第，宴于同江，乃命折花于金盒，令中使驰之宴所，宣口敕曰：“便令簪花饮宴。”无不为荣。

（唐懿宗在新科开榜时，要在同江大宴士子，还命人把折来的花朵放在金盒中，让宫中使者骑马送到宴会的地方，宣布天子的口谕：“就让大家戴上花朵参加饮宴。”士子无不引以为荣。）

297、【英雄入彀】

唐太宗贞观中私幸端门，见进士缀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时人语曰：“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唐太宗贞观年间微服驾幸端门，看到中举进士成群结队走出来，高兴地说：“天下的英雄都到我的手中了！”当时有人说：“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298、【取青紫】

汉夏侯胜曰：“士患不明经术耳，经术一明，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

（汉代的夏侯胜说：“读书人就怕不能通晓儒家经典，只要经典烂熟于心，做高官就像弯腰拾草芥一样容易。”）

299、【青钱学士】　

唐张鷟制科甲第，员半千称：鷟文辞犹青铜钱，万选万中。时号“青钱学士”。

（唐代张鷟在科举考试中获得第一等，员外郎员半千数为公卿称张鷟文辞犹青铜钱，万选万中。时号鷟“青钱学士”。后将“青钱学士”誉称“才学之士”。）

300、【读卷贺得士】

开庆间，王应麟充读卷官。至第七卷，顿首曰：“是卷古谊若龟鉴，忠肝如铁石，臣敢以得士贺。”遂擢第一，乃文天祥也。

（南宋开庆年间，王应麟任读卷官。读到第七份试卷时，叩头说：“这份试卷有古贤之风，可引以为鉴，忠肝义胆有如铁石，我斗胆为朝廷得到不世之才而向陛下贺喜。”于是评为第一，这是文天祥的试卷。）

301、【点额】

《三秦记》：龙门跳过者，鱼化为龙；跳不过者，暴腮点额。

（《三秦记》中说：鱼能从龙门上跳过去就变化为龙；跳不过去的，头就会撞上石壁。）

302、【孙山外】

孙山应举，缀名榜末。朋侪以书问山得失，答曰：“解名尽处是孙山，馀人更在孙山外。”

（孙山参加科举，排在上榜名单的最后一名。朋友写信问孙山结果，他回答说：“解名尽处是孙山，余人更在孙山外。”）

303、【红勒帛】

刘几屡试第一，好为险怪之语，欧公恶之。场卷有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欧公曰：“此必刘几。”批曰：“秀才辣，试官刷。”一大朱笔横抹之，谓红勒帛。

后数年，又为御试。考官试“尧舜性仁”赋曰：“静以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凶之诛！”公大称赏，及唱名第一，乃刘几易名刘煇。公愕然久之。

（刘几考试常常第一，他经常写险僻奇怪的句子，欧阳修讨厌这种文风。考卷中有一篇说：“天地轧，万物苗，圣人发。”欧阳修说：“这肯定是刘几写的。”就在卷子上批道：“秀才辣，试官刷。”用大红笔横抹一遍，称为红勒帛。几年后，欧阳修又主持考试，考官出题是《尧舜性仁赋》，有一份卷子说：“静以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凶之诛！”欧阳修大为称赏，评为第一，唱名时才发现是改名为刘煇的刘几，欧阳修惊愕了很久。）

304、【举子过夏】

《遁斋闲览》：长安举子，六月后落第者不出京，谓之过夏，多借静坊庙院作文，日夏课。

（《遁斋闲览》：长安的举子，六月后落榜的就不离开京城，称之为“过夏”，他们大多在安静的市坊或寺庙里写文章，称之为“夏课”。）

305、【文星暗】

唐大中间，天官奏云：“文星暗，科场当有事。”后经三科皆复试，复多落第。考官皆罚俸。

（唐代大中年间，天官上奏说：“文曲星晦暗，科场应该会出事。”后来三科考试都重考，就有很多人落第。考官也都被罚了俸禄。）

306、【鹗荐】

后汉祢衡始冠，孔融爱其才，与为友，上表荐之曰：“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

（东汉的祢衡刚成年时，孔融爱惜他的才能，与他结为朋友，上表推荐他说：“蛰鸟累百，不如一鹗。使祢衡立朝廷之上，必有可观。”—— 即使有上百只鹰、隼之类的鸟，也不如有一只鱼鹰。出自《三国演义》）

307、【先容】

《邹阳传》：“蟠木根柢，轮囷离奇，而为万乘器者，以左右先为之容也。”

（《史记·邹阳传》：“弯曲的树根，形状盘曲离奇，却受万乘之君喜爱，是因为左右之人先做了雕饰。”）

308、【药笼中物】

元行冲谓狄仁杰曰：“下之事上，譬之富家积贮以自资也。脯脂胰，以供滋膳；参术芝苓，以防疾病。门下充为味者多矣，愿以小人充备一药石。”

仁杰叹曰：“君正吾药笼中物，不可一日无也。”

（元行冲对狄仁杰说：“下人侍奉主人，就好像富家人贮藏物资以便于自己使用一样，以脯肉、脂肪、肉干、脊肉为美味的膳食，以人参、白术、灵芝、茯苓来防治疾病。您门下可以充当美味的人太多了，小人我只愿能充当一味药。”狄仁杰赞叹说：“你正是我药笼中的必备之物，不可一天没有啊。”）

309、【夹袋】

吕蒙正夹袋中有折子，每四方人谒见，必问有何人才。客去，即识之。朝廷求贤，取诸夹袋以应。

（吕蒙正夹袋中藏有折子，每当有客人从各地来拜见时，他一定问那里有什么人才。客人走了以后，他便立刻记录下来。朝廷要求贤，他就取夹袋来参考。）

310、【明珠暗投】

《邹阳传》：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投于道，莫不按剑相顾盼，无因而至前也。相见之晚，主父偃上书阁下，朝奏，暮召。时徐乐、严安亦俱上书言世务。

上召三人，曰：“公等安在？何相见之晚也！”

（《史记·邹阳传》载：明月珠、夜光璧扔在道路上，看到的人无不握剑互相顾盼，这是因为那些宝物不会没有原由而到面前的。）

311、【举贤良】

汉武帝建元初，始诏天下举贤良方正、直言敢谏之士。又用董仲舒议，令郡县岁举孝廉各一人，限以四科：一曰德行高洁，志节清白；二曰学通行修，经中博士；三曰明习法令，足以决疑，按章复问，文中御史；四曰刚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决断，材任三辅。县令四科取士，终汉世不变。

（汉武帝建元初年，开始下诏令天下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敢谏的士人。又采纳董仲舒的建议，令郡县每年举荐孝廉各一人，并定下四个标准：一是德行高洁，志节清白；二是学问通达、行为修持，是精研经书的博士；三是熟悉法令，可判案决疑，会写文书；四是性格刚毅，多有智略，遇事不惑，明智足以下决断，可胜任京城三辅的官员。让各县以此四标准取士，成了汉代一以贯之的政策。）

312、【铜臭】

汉灵帝鬻官爵。崔烈进钱五百万为司徒。常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外议若何？”

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但嫌其铜臭耳。”

（汉灵帝卖官鬻爵。崔烈花五百万铜钱做了司徒，常问他的儿子崔钧说：“我位居三公，外边有什么议论？”崔钧说：“大人少时便有英名，且此前历任卿守，现在做了三公，议论的人只是嫌有铜臭。”）

313、【貂不足，狗尾续】

晋赵王伦篡位，同谋者越阶次，奴隶厮奴，亦加爵位。每会，貂蝉盈座。

时人语曰：“貂不足，狗尾续。”

（西晋赵王司马伦篡位，同谋的人都越阶升官，连他们的奴隶厮役，也都赐给爵位。每到朝会时，满座都是貂蝉冠。当时民谣说：“貂不足，狗尾续。”）

314、【以龙纪官】

优羲以龙纪官：春官曰苍龙，夏官曰赤龙，秋官曰白龙，冬官曰黑龙，中官曰黄龙。

（伏羲用“龙”来标记官职：春官叫苍龙，夏官叫赤龙，秋官叫白龙，冬官叫黑龙，中官叫黄龙。）

315、【以火纪官】

神农以火纪官：春官为大火，夏官为鹑火，秋官为西火，冬官为北火，中官为中火。

（神农用“火”来标记官职：春官为大火，夏官为鹑火，秋官为西火，冬官为北火，中官为中火。）

316、【以云纪官】

黄帝始以云纪官：春官曰青云，夏官曰缙云，秋官曰白云，冬官曰黑云，中官曰黄云。

（黄帝开始用“云”来标记官职：春官叫青云，夏官叫缙云，秋官叫作白云，冬官叫黑云，中官叫黄云。）

317、【以鸟纪官】

黄帝后以鸟纪官：祝鸠氏为司农，雎鸠氏为司马，司鸠氏为司空，爽鸠氏为司寇，鹘鸠氏为司事。

（黄帝后来又用“鸟”来标记官职：祝鸠氏是司农，雎鸠氏是司马，司鸠氏是司空，爽鸠氏是司寇，鹘「gǔ」鸠氏是司事。）

318、【砺山带河】

汉高帝定天下，剖符封功臣，刳白马而盟之，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

（汉高祖平定天下，剖开竹符分封功臣，并杀白马盟誓，封爵时的誓词说：“哪怕黄河变得像衣带一样细，泰山变得像磨刀石一样小，那时朝廷也要使各个封国永享安宁，于是恩泽润泽子孙后代。”）

319、【丹书铁券】

汉高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券，金匮石室，藏之宗庙。

（汉高祖与功臣剖开竹子以为凭信并起誓，然后用丹砂书写在铁券上，装在金盒石函中，再藏于宗庙。）

320、【尚宝】

天子玉玺龙章，王后玉玺凤章，亲王金宝龟钮，勋爵金印麟钮，总兵银印虎钮，布政银印，府州县铜印，御史铁印。

（天子的玉玺用龙形花纹，皇后的玉玺用凤形花纹，亲王的金印用龟形印钮，勋爵的金印用麟形印钮，总兵的银印用虎形印钮，布政使用银印，府、州、县等级别的官员用铜印，御史用铁印。）

321、【文官补服】

一二仙鹤与锦鸡，三四孔雀云雁飞，五品白鹇惟一样，六七鹭鸶宜，八九品官并杂职，鹌鹑练雀与黄鹂。风宪衙门专执法，特加獬豸迈伦夷。

（一、二品官服上绣的分别是仙鹤与锦鸡，三四品官服分别绣孔雀和大雁。五品官服只绣白鹇，六、七品官服分别绣鹭鸶和鸂鶒「xī chì」。八、九品官服和其他杂职分别绣鹌鹑、练雀和黄鹂。御史监察这样专门执法的部门，要特别增加獬豸的图案。）

322、【救时宰相】

唐姚崇拜相，问齐曰：“予为相，何如管晏？”

曰“管晏之法，虽不能施于后世，犹可以终其身。公所为法，随复更之，只可为救时宰相。”

（唐代姚崇被任命为宰相，他问齐瀚说：“我当宰相，与管仲、晏婴相比如何？”齐瀚说：“管仲、晏婴的法令，虽然不能施行于后世，但还可以终其一世。大人的法令，刚制定了就更改，只可做个救时宰相。”）

323、【知大体】

汉丙吉不问横道死人，而问牛喘。吏谓失问。吉曰：“宰相不亲细事，民斗伤命，则有司存。方今春月牛喘，恐阴阳失调，宰相职司燮理阴阳，是以问之。”人称其知大体。

（汉代的丙吉不过问人横死道旁这件事，却问牛为什么会气喘。他下属说这是“失问”。丙吉说：“宰相不亲自过问具体的事，民间发生械斗以至伤人命，有相应的官府来管。而现在正是春耕时节，牛却大喘，恐怕天地之间阴阳失调，宰相的职责就是调理阴阳，因此要过问。”人们称赞他识大体。）

324、【伴食相】

唐卢怀慎为相，自以才能不及姚崇，政事皆推委不与，人讥其为伴食宰相。

（唐代的卢怀慎为宰相，自以为才能不及姚崇，所以把政事都推给姚崇，自己不参与，当时人都讽刺他是伴食宰相。）

325、【纱笼中人】

唐卜者胡芦生，卜筮甚验，李藩常问之，生曰：“公乃纱笼中人。”藩不解所以。

后有异僧言：凡宰相，冥司必潜以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藩默喜卜者言，果拜相。

（唐代有一个算命的人叫胡芦生，卜算很灵验李藩曾经在他那里问卦，胡芦生说：“先生是纱笼中人。”李藩不解所以。后来有一个神异的僧人说：凡是宰相，冥府必然会暗中用纱笼来保护他，害怕他被别的东西扰乱。李藩暗中对算命人的话非常欣赏，后来果然做了宰相。）

326、【古纳言】

唐玄宗用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谏曰：尚书，古之纳言，多用旧相居之。仙客，本河、湟一使典耳，拔升清流，齿班常伯，此官邪也。

（唐玄宗任用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进谏说：尚书，相当于古代的纳言，一般由前任宰相担当。牛仙客，本来是黄河、湟水一带的一个使典罢了，提拔他到清流的行列来，与皇帝近臣同列，这是官邪啊。）

327、【天之北斗】

李固疏：陛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北斗为天之喉舌，尚书为陛下之喉舌。

（李固上疏说：陛下有尚书，就犹如天上有北斗星，北斗是天的喉舌，尚书就是陛下的喉舌。）

328、【木天】

《类苑》：秘书阁下穹隆高敞，谓之木天。

（《类苑》中说：“秘书阁高大宏敞，所以称之为木天。”）

329、【八砖学士】

唐李程为学士。常规：学士入院，以阶前日影为候。

程性懒，日过八砖乃至，时号“八砖学士”。

（唐代的李程为学士。按常规：学士早上进入翰林院，以台阶前的日影为时限。李程性懒，每天日影超过了八块砖才到。时人称他为八砖学士。）

330、【忠言逆耳】

沛公见秦宫室之富，欲留居之。

樊哙谏曰：“凡此奢丽之物，皆秦所以亡也，公何用焉？愿还灞上。”不听。

张良曰：“忠言逆耳利于行。”乃还。

（刘邦看到秦朝宫殿富丽堂皇，便想住下。樊哙进谏说：“凡是这种奢侈华丽的东西，都是秦朝灭亡的原因，您为什么还要用它呢？希望您回到濡上军营。”刘邦不听。张良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刘邦这才回去了。）

331、【殿上虎】

宋刘安世正色立朝，面折廷诤。每犯雷霆之怒，则执简却立，俟天威少霁，复前极论，必得请乃已。人称之曰“殿上虎”。

（宋代的刘安世在朝为官神色庄严，经常在廷上当面指斥皇帝。每次触怒了皇帝，他就拿着书简退后站着，等皇帝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便再上前力争，一定要让皇帝采纳他的谏言才停止。当时人称他为“殿上虎”。）

332、【鲁直】

鲁宗道为右正言，风闻弹疏，真宗厌之，自讼罢去。

他日上追念其言，御笔题曰“鲁直”。

（鲁宗道官为右正言，只要听到有风吹草动就立刻上疏弹劾，宋真宗非常讨厌他，于是鲁宗道自己罢官而去。后来真宗回想起他曾经说的话，亲笔为他题写“鲁直”二字。）

333、【立仗马】

李林甫专权，恐谏官言事，谓之曰：“诸君见立仗马乎？终日无食三口料，及其一鸣辄斥，虽欲勿鸣，其可得乎？”

（李林甫专权，怕谏官谈论政事，便对他们说：“大家见过仪仗队中的马吧？整天安安静静，可以吃到三品饲料。如果叫了一声那立即就会被喝斥而去，那时纵使想不再鸣叫，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334、【拾齿】

宋张霭，太祖方弹雀后苑，霭亟请入奏事。及见所奏乃常事耳，上怒，霭曰：“窃谓急于弹雀。”上以斧柄撞其齿，齿堕，徐拾之。

上曰：“欲讼朕耶？”

霭曰：“臣何敢讼陛下？但有史官在耳。”

（宋太祖正在后苑拿弹弓打麻雀，张霭着急地请求上奏。见说的都是一些寻常事，宋太祖非常生气。张霭说：“我以为还是要比打麻雀要紧一点。”宋太祖拿仪仗队所用的斧柄打他的牙齿，把牙齿打掉了，张霭慢慢地把牙抬了起来。宋太祖说：“你是想控告我吗？”张禹说：“我怎么敢控告陛下，但自有史官评论。”）

335、【碎朕衣矣】

陈禾劾童贯弄权，反复不置，徽宗欲起，禾引帝衣，请毕其奏。衣裾落。

帝曰：“正言碎朕衣矣！”

禾曰：“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以报！”

内侍请易衣，帝却之，曰：“留以旌直臣。”

（陈禾弹劾童贯专权，反复不停地进言，宋徽宗想要起身，陈禾拉着徽宗的衣服，请求让他把话说完。衣襟都被他扯掉了。徽宗说：“正言扯破我的衣服了！”陈禾说：“陛下如果不惜衣服被扯破，那我岂能吝惜用我的头颅来报答陛下！”内侍请徽宗换件衣服，徽宗拒绝了，说：“留着来表彰正直的大臣。”）

336、【瓦为油衣】

谷那律博洽群书，褚遂良称曰“九经库”。

从太宗出猎，遇雨，因问：“油衣若何而不漏耶？”

那律曰：“以瓦为之，当不漏。”上嘉其直。

（谷那律博览群书，褚遂良称他为“九经库”。一次随唐太宗外出打猎，遇到下雨，唐太宗问：“油布衣要如何做才不漏雨呢？”谷那律说：“要是用瓦片来做，一定不会漏雨。”「意为劝谏他不要过多外出打猎」唐太宗赞赏他的耿直。）

337、【谪死】

陈刚中性慷慨，敢论事。故铨以劾桧贬。

刚中启曰：“知无不言，愿借尚方之剑！不遇故去，卿乘下泽之车。”桧怒，遂与张九成同谪，客死，贫不能葬。士论惜之。

（陈刚中性格慷慨，敢议论政事。胡铨因为弹劾秦桧而被贬。陈刚中写给胡铨的信中说：“知无不言，愿借尚方之剑！不遇明主，不如归隐不仕。”秦桧大怒，就把他与张九成一起贬官。最后客死他乡，又因贫穷而无法安葬。当时士人都为他可惜。）

338、【小官论大事】

曹辅为秘书正字。徽宗多微行，辅上疏极谏。

太宰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言大事？”

辅对以“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官有大小，爱君之心则一”。遂编管郴州。

（曹辅官为秘书正字。宋徽宗常常微服出行，曹辅上疏力谏。太宰余深说：“曹辅不过一个小官罢了，怎么敢妄议大事？”曹辅回答说：“大官不说，所以小官说。官有大小，但忠君爱国的心是一样的。”于是被贬谪至郴州。）

339、【劾严嵩得惨祸】

沈炼疏劾严嵩父子为奸，窜名白莲教中，于边。

杨继盛论嵩专权误国五奸十大罪，弃东市。

（沈炼上疏弹劾严嵩父子为奸作恶，被诬陷为白莲教党徒，在边地被斩首。杨继盛上书论严嵩专权误国的五奸十大罪，被处死弃市。）

340、

劾逆而受酷刑死者：万廷杖死；高攀龙投水死；杨琏、左光斗、周顺昌、缪昌期、周宗建、黄尊素、魏大中被逮，诏狱拷掠死；邹维连谪戍死，俱江浙人。

（弹劾宦官专权而受酷刑致死的谏官有：万璟被廷杖打死；高攀龙投水死；杨琏、左光斗、周顺昌、缪昌期、周宗建、黄尊素、魏大中被捕，在狱中被拷打致死；邹维连被发配边疆而死。这些都是江浙人。）

341、【白简】

晋傅玄为御史，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简，整簪带，竦诵不休，坐以待旦。贵游慑服，台阁风生。

（晋代的傅玄为御史，每到要上奏弹劾逢傍晚时，他就手捧白简，整理冠带，认真念诵弹劾文，坐在那里等候天亮。达官贵人都因而慑服，御史台也变得虎虎有生气。）

342、【乌台】

汉成帝时，御史府列柏树，有野乌数千栖其上，故称乌台，亦称“柏台”。

（汉成帝时，御史府排列着柏树，有几千只野生的乌鸦栖息树上，所以御史台又称为乌台，也叫柏台。）

343、【堂堂汉使】

苏武使匈奴，匈奴胁武令拜，武不从。

以刀临之，武曰：“堂堂汉使，安能屈膝于四夷哉！”

（苏武出使匈奴，匈奴威胁苏武让他下拜，苏武不从。匈奴人拿刀架他项上，苏武说：“我是堂堂汉使，怎么能屈膝于四夷呢！”）

344、【埋金还卤】

唐杜暹使卤，以金遗暹，固辞。

左右曰：“公使绝域，不可失戎心！”乃受焉，阴埋幕下。

已出境，乃移文，俾取之，突厥大惊。

（唐代杜暹出使突厥，突厥人赠他黄金，杜暹坚决推辞。下属说：“您出使绝域，不可以失却突厥人的心！”于是收下，偷偷埋在帐幕之下。等出了边境，才写信，请他们自己取出。突厥人大为惊异。）

345、【斩楼兰】

龟兹、楼兰二国常杀汉使，傅介子谓霍光曰：“楼兰、龟兹反复，不诛无所惩。”霍光使介子行。介子赍金币，以赐外国为名。

楼兰王贪汉宝物，求见。介子与饮，陈物示之。王饮醉，介子使壮士刺杀之，谕以“王负汉罪”，遂将王首还诣阙。上嘉其功，封义阳侯。

（龟兹、楼兰二国经常杀死汉朝的使节，傅介子对霍光说：“楼兰、龟兹反复无常，不诛杀他们的元首就不能惩戒。”霍光便让傅介子出使。傅介子带了金币，以颁赐外国为名。楼兰王贪心于汉朝的宝物，求见傅介子。傅介子与他一起饮酒，把宝物展示给他看。楼兰王喝醉后，傅介子让壮士刺杀他，并向他们公布楼兰王有负汉廷的罪行，然后带着楼兰王的头颅回朝。皇帝嘉奖他的功劳，封他为义阳侯。）

346、【少年状元】

宋王拱辰，至和二年聘契丹，见其主于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酒饮客，亲鼓琵琶侑觞，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

（宋代王拱辰，至和二年出使契丹，契丹皇帝在混同江接见他。大摆宴席，并在宴席上垂钓，每次钓到鱼，就一定给客人倒酒，还亲自弹琵琶助酒，对自己的宰相说：“这是南朝的少年状元啊。”）

347、【照天蜡烛】

田元均治成都有声，民有隐恶，辄摘发之。蜀人谓之“照天蜡烛”。

（田元均治理成都很有名声，民间若藏有罪恶，他立刻揭发。成都人称他为照天蜡烛。）

348、【卖刀买犊】

汉龚遂为渤海太守，民有带刀剑者，遂令卖剑买牛，卖刀买犊。

（汉代的龚遂任渤海太守，百姓有喜欢耍刀弄剑的，他就让这些人卖刀买牛来耕种。）

349、【独立使君】

五代裴侠守河北，入朝，周太祖命独立，曰：“裴侠清慎奉公，为天下之最。有如侠者，与之俱立。”众默然。朝野叹服，号“独立使君”。

（五代时裴侠镇守河北，入朝时，周太祖让他独站一处，说：“裴侠清廉奉公，为天下之最。如果还有与裴侠一样的，请与他站在一起。”众人默然。朝野叹服，称他为独立使君。）

350、【二邦争守】

宋杜衍知乾州，未期，安抚使察其治行，以公权凤翔。

二邦之民争于界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夺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

（宋代的杜衍任乾州知府，任期未满，安抚使考察了他的治绩，便让他去作风翔知府。两地的百姓就在地界上争夺他，一方说：“这是我们的知州，你们怎么要夺去！”另一方说：“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已经没有了！”）

351、【一龟一鹤】

宋赵任成都，携一龟一鹤以行。其再任也，屏去龟鹤，止一苍头。

执事张公裕赠以诗云：“马谙旧路行来滑，龟放长沙不共来。”

（宋代的赵抹到成都赴任，自己携带一只乌龟和一只鹤随行。等他第二次到成都赴任时，没带龟、鹤，只带一个仆人。执事张公裕给他赠诗说：“马谙旧路行来滑，龟放长江不共来。”）

352、【二天】

后汉苏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令，以赃败，章乃设酒款之。

故人喜曰：“人有一天，我独有二天。”

章曰：“今夕，苏孺文与故人饮酒，私情也。明日，冀州刺史白奏事，公法也。”遂举正其罪，郡界肃清。

（东汉苏章为冀州刺史，有位朋友当清河县令，贪污乱法而败露，苏章摆酒来款待他。老朋友非常高兴地说：“一般人头上只有一个天，只有我有两重天。”苏章说：“今晚苏某与老朋友喝酒，是私人交情；明天冀州刺史查你的案子，是公法。”于是对其人依法治罪，全郡都立刻清平了。）

353、【一钱清】

后汉刘宠为会稽太守，多善政。

将去，父老赍钱送之，曰：“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识吏。今当迁去，聊为赆送。”宠为选一大钱受之。今号其地曰“钱清”。

（东汉的刘宠任会稽太守，多有善政。将要离任时，乡亲父老拿着钱送他，说：“自从大人到这里当太守以来，狗晚上都不叫，百姓不被官吏所扰。现在大人要升迁了，姑且临别相赠吧。”刘宠选了一个大钱接受了。现在这个地方叫做钱清。）

354、【鱼弘四尽】

梁鱼弘尝语人曰：“我为郡守有四尽，水中鱼鳖尽，山中麋鹿尽，田中米谷尽，村中人庶尽。”

（梁代的鱼弘曾对人说：“我当郡守时有四尽，就是水里鱼鳖尽，山中麋鹿尽，田中粮食尽，村中人民尽。”）

355、【清恐人知】

《魏志》：胡质为常山太守，在郡九年，吏民便安，将士用命。

子威厉操清白，尝省其父，告归，赐其绢一匹。

威跪曰：“大人清白，不审于何得此绢？”

质曰：“是吾俸禄之余。”威乃受之。官至前将军、青州刺史。

对武帝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清，恐人不知。”

（《三国志·魏书》中说：胡质任常山太守，在任九年，官吏与百姓便利安定，将士也听令。他的儿子胡威厉修清廉。一次他去看望父亲，辞归时，胡质赐给他一匹绢。胡威跪下说：“父亲大人为官清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匹绢？”胡质说：“这是我余下的俸禄。”胡威这才接受。胡威官至前将军、青州刺史。他曾对魏武帝说：“我父亲的清廉，生怕别人知道；而我的清廉，却生怕别人不知道。”）

356、【虎去蝗散】

宋均为九江守。郡多虎暴，民患之。

均至，下令曰：“勤劳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进良善，除一切槛阱！”虎皆渡江而东。时楚沛飞蝗蔽天，入九江界者辄散去。

（宋均任九江太守。九江郡多有老虎伤人之事，百姓以此为患。宋均到任后，下令说：“用心思捕捉老虎，这不是忧民恤民的根本办法。关键是要斥退奸邪和贪污的人，进用良善的人，废除切捕虎器械和陷阱。”之后老虎都渡江离开了。当时楚地和沛地发生了蝗灾，但一到九江的边界就立刻散去了。）

357、【合浦还珠】

孟尝为合浦太守。合浦产珠，居人采珠易米。时二千石贪污，珠徙去。及尝至，廉洁化行，一年，去珠复还。

（孟尝任合浦太守。合浦郡盛产珍珠，当地人采来珍珠换米。之前的太守贪污，珍珠都迁徙走了。等到孟尝到任，廉洁奉公，施行教化，一年后，迁走的珍珠又重新回来了。）

358、【中牟三异】

后汉鲁恭为中牟令，蝗不入境，司徒袁安遣使往察之。

值恭息桑阴下，有雉在旁，使者谓小儿曰：“何不捕之？”

曰：“雉将雏。”

乃语恭曰：“公为政有三异：积德禳灾，一异；仁及禽兽，二异；童子有仁心，三异。”

（东汉的鲁恭任中牟县令，蝗虫都不进入其辖境。司徒袁安派使者前去观察，正好碰上鲁恭在桑树下乘凉，当时有一只野鸡在旁边，使者对小孩说：“为什么不去捉它呢？”小孩回答说：“这只野鸡带着小鸡呢。”使者对鲁恭说：“大人为政有三异：积德而免灾，这是一异；仁爱施于禽兽，这是二异；小孩也有仁爱之心，这是三异。”）

359、【公田种秫】

陶潜为彭泽令，县有公田，悉令种秫，曰：“吾常得醉于酒足矣。”

（陶潜任彭泽县令，县里有公田，都让种上可酿酒的黏米，说：“让我经常有酒喝，就满足了。”）

360、【民之父母】

王士弘为海宁知县，有惠政，祷甘霖，除虎害。

邑人歌曰：“打虎得虎，祈雨得雨。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王士弘任宁海知县，施政仁惠，为民求雨，驱除虎害。当地人唱歌说：“打虎得虎，祈雨得雨。岂第君子，民之父母。”）

361、【三善名堂】

沈度为余干令，父老以三善名其堂：一曰田无废土，二曰市无游民，三曰狱无宿系。

（沈度任余干县令，父老乡亲用“三善”来称其厅堂：一善是田野没有荒芜的土地，二善是市井中没有无业游民，三善是监狱中没有多年关押的囚犯。）

362、【雀鹿之瑞】

吴在木知余干，有白雀青鹿之瑞。

民歌曰：“吴在木，政严肃，恶者忧羁囚，善者乐化育。鸟有白翎雀，兽有青毛鹿，不见大声急走人，昔之屡空今皆足。”

（吴在木为余干知县，出现了白雀、青鹿的祥瑞。民众歌唱说：“吴在木，政严肃。恶者忧羁囚，善者乐化育。鸟有白翎雀，兽有青毛鹿。不见大声急走人，昔之屡空今皆足。”）

363、【好官人】

杨瑾知华亭，秩满，父老为二旗以饯，题其上曰：“农人不为题诗句，但称一味好官人。”

（杨瑾任华亭知县，为官期满，父老乡亲做了两面旗子给他饯行，上面题着：“农人不为题诗句，但称一味好官人。”）

364、【米易蝗】

孙觉为合肥簿，值岁旱，课民捕蝗。觉言民方艰食，捕得蝗若干，官以米易之，捕必尽力。守悦，推其法行之，竟不损禾。

（孙觉任合肥主簿，遇上大旱，官府要求民众捕捉蝗虫。孙觉说百姓没有饭吃，捕捉多少蝗虫，官府用米来换，他们必定更尽力捕捉。太守很高兴，就推行了这个办法，最后蝗灾竟然没有损害庄稼。）

卷七 · 政事部

365、【但笑佳禾】

张全义见田畴美者，辄下马，与僚佐共观之。召田主，劳以酒食，有蚕麦善收者，或亲至其家，呼出老幼，赐以茶彩衣物。民间言张公不喜声伎，独见佳麦良蚕乃笑耳。由是民竞耕蚕，遂成富庶。

（张全义见富饶的田地，就下马，与同僚一起观赏，并召来田地主人，用酒食来稿劳他。有擅长养蚕和收麦的，他就亲自到其家中，叫出一家老少，赐给他们茶叶和衣物。民间还说张公不喜声色美伎，只有看到佳麦良蚕才会笑逐颜开。因此百姓竞相耕作、养蚕，成为富庶之地。）

366、【中官毁券】

梅国桢知固安，有中官操豚蹄为飨，请征债于民。国桢曰：“今日为君了此。”急牒民至，趋令鬻妻偿贵人债，伪遣人持金买其妻，追与偕入，民夫妇不知也。

桢大声语民曰：“非尔父母官立刻拆尔夫妻，奈贵人债，义不容缓；但从此分离；终身不复见矣！容尔尽言诀别。”阳为堕泪。

民夫妇哀恸难离。中官为之酸楚，竟毁券而去。

（梅国祯任固安知府，有宦官拿着猪蹄来请他吃，并请他帮忙向民众讨债。梅国祯说：“今天为您了结这事。”就立刻下令把负债者抓来，督促他把妻子卖掉还宦官的债务，并假装有人出钱买他们的妻子，逼令他们的妻子与买家一起走，而负债的夫妇并不知情。梅国祯大声说：“不是你们的父母官要立刻拆散你们夫妇，但你们欠了贵人的债，道义上也没法为你们说情。你们从此分离，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容许你们道别吧。”说着就假装掉泪。负债的夫妇哀伤悲恸、难分难解。宦官也感到酸楚，最后撕了债券走了。）

367、【责具原状】

李靖为岐州刺史，或告其谋反，高宗命一御史案之。御史知其诬罔，请与告事者偕行数驿，诈称失原状，惊惧异常，鞭挞行典，乃祈求告事者别疏一状，比验与原不同，即日还以闻，高祖大惊，告事者伏诛。

（李靖做岐州刺史，有人诬告他谋反，唐高祖让一个御史去审理。这位御史知道这是诬告，就请求与诬告的人同行一段路，而后他假称把原来的诉状丢了，表现出非常惊恐的样子，鞭打下属，并让那个诬告的人再写一张状子，然后与原状对比，果然不同，当天就回来上奏皇帝。唐高祖大吃一惊，而那个诬告的人也服罪而受到惩罚。）

368、【帷钟辨盗】

陈述古令浦城。有失物，莫知为盗者，乃绐曰：“某所有钟能辨盗，盗摸则钟自鸣。”阴使人以煤涂而帷之。令囚入摸帷，一囚手无煤，讯之果服。

（陈述古做浦城令。有人丢了东西，却没法查出盗贼，陈述古就假装说：“我有一个钟能辨别盗贼，如果是盗贼摸一下钟就会响。”然后暗中让人在钟上涂了煤灰并用帷布遮起来。然后让囚犯进去摸钟，有一个囚犯手上没有煤灰的痕迹，然后审讯他，果然服罪了。）

369、【盗首私宰】

叶宾知南安，有盗截牛舌，其主以闻。宾阳叱去，阴令屠之。

即有首私宰耕牛者，宾曰：“截牛舌者汝也。”果服。

（叶宾任南安知府，有一头牛的舌头被人偷割了，主人来衙门告状。叶宾故意把他喝斥出去，但暗中却让他回家把牛宰了。立刻就有人来告密说有人私宰耕牛，叶宾说：“你就是那个偷偷割人家牛舌的人。”那人果然认罪了。）

370、【河伯娶妇】

西门豹为邺令，俗故信巫，岁月河伯娶妇以攫利，选室女以投于河，豹及期往视，其女曰：“丑！烦大巫先报河伯，如其不欲，还当另选美者。”呼吏投巫于河。

少顷，曰：“何久不复我？”又投一人往速。群奸惊惧，乞命。从此弊绝。

（西门豹做邺令，这里的风俗一向相信巫师、每年巫师都要为河伯娶妻，以此来谋利，而且要选没有出嫁的女子来扔到河里。西门豹在娶妻那天去看，指着女子说：“这个太丑了。烦请巫师大人先去向河伯禀报、如果他觉得的确不好，就另选长得漂亮的。”就让属吏把一个巫师扔到了河里。过了一会，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回复？”又要往河里扔人去催促。这时那群巫师害怕了，都乞求饶命。从此以后这一弊病就没有了。）

371、【命七给子】

张知杭州。有子与婿讼家产者，婿言：舅终，子才三岁，遗书令异日三分付子，婿得其七。曰：“汝妇翁，智人也，以七与子，子死矣。”命三给婿，七给子。

（张咏做杭州知州。有一家人的儿子与女婿争讼家产，女婿说：“岳父死时，儿子才三岁，遗嘱说今后分家把三分给儿子，七分给女婿。”张咏说：“你岳父很有智慧啊，若把七分给儿子，儿子怕是已经死了。”于是下令三分给女婿，七分给儿子。）

372、【斩乱丝】

高洋内明而外晦，众莫能知，独欢异之，曰：“此儿识虑过吾。”

时欢欲观诸子意识，使各治乱丝，洋独持刀斩之，曰：“乱者必斩。”

（高洋内心聪明但外表糊涂，众人都不了解他，只有高欢觉得他与众人不同，说：“这个儿子见识与智谋超过我。”当时高欢想看几个儿子的能力，便让每个人理一团乱丝，只有高洋一个人拿着刀把乱丝斩断了，他说：“乱者必斩。”）

373、【一钱斩吏】

张咏在崇阳，一吏自库中出，鬓边一钱，诘之，乃库中钱也。

命杖之，吏勃然曰：“一钱何足道！乃杖我耶？”强项不屈。固命杖之。

吏曰：“尔能杖我，不能杀我。”

判云：“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自杖剑下阶斩其首，申府自劾。崇阳人至今传之。

（张咏在崇阳做官。有一个库吏从府库出来，鬓角上粘着一文钱，一问才知是库中的钱。张咏命人打板子。库吏勃然大怒说：“一文钱算什么！这也要打我？”强横不屈。张咏坚持行杖刑。库吏说：“你能用板子打我，总不能杀了我。”张咏写判词说：“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就自己仗剑下台将他斩首，然后向上级上书检举自己的过失。崇阳人到现在还流传着这个故事。）

374、【强项令】

董宣为洛阳令，湖阳公主家奴杀人，宣就主车前取杀之。主诉于帝，帝令宣谢主，宣不拜。帝令捺伏，宣以手据地不俯。帝敕曰：“强项令去！”

（董宣为洛阳令，湖阳公主的家奴杀了人，董宣就在公主车驾前抓捕了这名家奴并杀了他。公主向皇帝告状，皇帝命令董宣向公主跪拜谢罪，董宣坚决不跪。皇帝让人强按他下跪，董宣用手撑地拒不低头。皇帝只好下令说：“强项令快回去吧。”）

375、【南山判】

武后时，李元纮迁雍州司户。太平公主与僧争碾硙，元判与僧。长史窦怀贞大惧，促改判。大署判尾曰：“南山可移，此判终无摇动也。”

（武则天时，李元纮调任雍州司户。太平公主与僧人争一个水磨，李元纮判给了僧人。长史窦怀贞非常恐惧，督促李元纮改判。李元纮用很大的字在判书最后写道：“南山可以移，这道判文绝不可更改。”）

376、【铁船渡海】

贾郁性峭直，不能容过。为仙游令，及受代，一吏酗酒，郁怒曰：“吾再典此邑，必惩此辈。”吏扬言曰：“造铁船渡海也。”郁后复典是邑，吏盗库钱数万，郁判曰：“窃铜镪以肥家，非因鼓铸；造铁船而渡海，不假炉锤。”因决杖徙之。

（贾郁为人耿直，不能容忍过失。做仙游县令，快要离任时，有一个下属官吏酗酒，贾郁非常生气，说：“我如果再来这里当县令，就一定惩罚他。”这个属吏扬言说：“你再来就像造铁船渡海那样难。”贾郁后来果然又来仙游当县令，而那个属吏还偷了国库数万铜钱，贾郁判决说：“你铜钱来富家，并非铸造；我造铁船来渡海，却不用火炉与铁锤。”判处杖刑并流放。）

377、【其情可原】

孙唐卿判陕州，民有母再嫁而死，乃葬父，遂盗母之丧而葬之。

有司论以法，唐卿曰：“是知有孝，不知有法，其情可原。”乃判释之。

（孙唐卿做陕州通判，有个人的母亲再嫁后死了，等到他埋葬父亲时，就盗偷来了母亲的骸骨与父亲合葬。有司要用法令判刑，孙唐卿说：“这人只知有孝，而不知有法，他的做法出于亲情，情有可原。”于是就把他放了）。

378、【捕脯小龙】　

程颢为上元主簿，有善政。茅山池有小龙，得见者奉以神，民走若狂。颢捕而脯之。

（程颢做上元县主簿，施政清明。茅山池中有一条小龙，看到的人都奉之为神，百姓像发狂一样都跑去看。程颢把它抓住后制成了肉干。）

379、【冰壶】

杜诗：“冰壶玉鉴悬清秋。”姚元崇所作《冰壶》，言其洞彻无瑕，澄空见底。杜诗清廉，有类于是。

（杜甫的诗说：“冰壶玉鉴悬清秋。”姚元崇写了《冰壶诚》，是说冰壶全身没有一点瑕疵，而且清澈见底。东汉的杜诗非常清廉，就像冰壶。）

380、【酹酒还献】

后汉张奂，为安定属国都尉。有羌人献金、马者，奂召主簿张祁入，于羌前，以酒酹（lèi）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厩；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还之，威化大行。

（东汉的张奂，做安定属国的都尉。羌人来进献金钱和马匹，张奂召主簿张祁进来，在羌人面前，把酒倒在地上说：“即使马像羊一样多，我也不要它们进入我的马厩；即使金钱像粟米那样多，我也不把它们揣在自己怀里。”把东西全还给了羌人，于是威望广泛传播。）

381、【臣心如水】

前汉成帝时，郑崇为尚书，好直谏，贵戚多谮之。

上责崇曰：“君门如市，何以欲禁绝贵戚？”

崇对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

（西汉成帝时，郑崇为尚书，喜欢直谏，贵戚常常说他坏话。成帝责备郑崇说：“你家中也门庭若市，为什么想要禁绝贵戚交际呢？”郑崇回答说：“臣虽门庭若市，但心如止水。”）

382、【清乎尚书之言】　

后汉钟离意，为尚书令。交趾太守张恢，坐赃伏法，以资物陈于帝前，诏颁赐群臣。意得珠玑，悉以委地。

帝怪之，答曰：“孔子忍渴于贪泉，曾参回车于胜母，恶其名也。赃秽之资，诚不敢拜受。”

上叹曰：“清乎尚书之言！”

（东汉钟离意为尚书令。交趾太守张恢因贪赃而伏法，他的财物都陈列在皇帝面前，皇帝下诏将其分赐给群臣。钟离意得到了珠玑，但都扔在地上。皇帝觉得奇怪，钟离意说：“孔子忍着渴也不喝贪泉的水，曾参驾车不过胜母这个地方，都是因为厌恶它们的名字。现在这些都是贪赃的秽物，我实在不愿意接受。”皇上赞叹说：“尚书的话很清廉啊。”）

383、【酌水奉饯】　

隋赵范为齐州别驾。入朝，父老送之，曰：“公清如水，请酌一杯水以奉饯。”

（隋代的赵轨做齐州别驾，离任回朝廷时，父老乡亲都来送行，说：“大人清廉如水，请允许我们酌一杯水来与大人饯别。”）

384、【只谈风月】

徐勉迁吏部尚书，常与门人夜集，有为人求官者，勉曰：“今夕只可谈风月，不宜及公事。”　

（徐勉调任吏部尚书，常与门人晚上集会，有门人来为人求官，徐勉说：“今天晚上只谈风月，不宜谈公事。”）

385、【市肉三斤】　

海瑞为淳安令。一日，胡总制语三司诸道曰：“昨闻海令市肉三斤矣，可往察之。”乃知为母上寿所需也。

（海瑞为淳安县令，一天，总督胡宗宪对主管军事、民政、司法的三司官员说：“昨天听说海县令竟然买了三斤肉，大家要去察看一下。”后来才知道是为给母亲上寿才买的。）

386、【画菜于堂】

徐九经令句容，及满去，父老儿稚挽衣泣曰：“公幸训我！”

公曰：“惟俭与勤及忍耳。”尝图一菜于堂，题曰：“民不可有此色，士不可无此味。”

至是，父老刻所画菜，而书勤俭忍三字于上，曰：“徐公三字经。”

（徐九经任句容县令，期满离任时，父老乡亲和小孩子都拉着他的衣服哭着说：“大人请给我们些教诲吧。”徐九经说：“只有三个字：俭、勤、忍。”他曾经在大堂上画了一棵白菜，在上面题辞道：“民不可有此色士不可无此味。”到这时，父老乡亲便在家刻画下他的菜，并在上面写了“勤俭忍”三个字，称之为“徐公三字经”。）

387、【埋羹】　

王琎，宁波守。操行廉洁，自奉尤俭约。一日，见馔兼鱼肉，大怒，令辍而瘗「yì」之，号“埋羹太守”。

（王琎任宁波太守，操行廉洁，自己的用度更加节俭。一天，看到饭菜竟然既有鱼又有肉，大怒，命令把饭菜撤出埋起来，人们称他埋羹太守。）

388、【符青菜】　

明符验，守常州，不携家，持二敝簏，一童仆，日供惟蔬，人目为“符青菜”。锐意锄强，凡横于乡者，虽窜匿，期必得之，苟奉法而至，亦不深求。岁大旱蝗，日循行督捕。每出，以筐盛米数升、柴数束自给，不劳民供亿。　

（明代的符验将做常州太守，赴任不携家人，仅带着两个旧的竹筐和一个童仆，每天吃的也只有蔬菜，人称之为符青菜。但他决心要锄强扶弱，凡是横行于乡里的人，即使已经逃跑或躲起来了，也一定要抓到。但若是依法投案自首的，也不过于深究。有一年大旱，又有蝗灾，每天都按照规定来监督捕蝗虫的情况。每次外出，用筐盛几升米、带几捆木柴以自给，不劳百姓供给。）

389、【清乃获罪】

南北朝沈瓒之丹徒令，以清介不通左右被谮，逮系尚方。

帝召问，对曰：“臣清乃获罪。”

帝曰：“清何以获罪？”

曰：“无以奉要人耳。”

帝问要人为谁，指曰：“此赤衣诸郎皆是。”复任丹徒。

（南朝的沈瓒之任丹徒县令，因为清廉正直不与皇帝左右的大臣交结而被诬陷，被逮捕下狱。皇帝召他问罪，他回答说：“我因为清廉而获罪。”皇帝说：“清廉怎么会获罪？”回答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奉送权臣啊。”皇帝问他权臣是谁，他指着四周说：“这里穿着红衣服的都是啊。”后来仍回丹徒任县令。）

390、【不持一砚】　

包拯知端州。州岁贡砚，必进数倍以遗要人。拯命仅足贡数即已。秩满归，不持一砚。

（包拯做端州知州。端州每年向朝廷进贡砚台，还一定要以进贡朝廷的数倍来赠给朝廷要人。包拯下令每年只交够进贡朝廷的数量就可以了。等他任职期满离开时，不带走一方砚台。）

391、【杯水饯公】　

隋赵轨，齐川别驾。东邻有桑椹落其庭，轨遣拾还之。

及被召，父老挥泣送曰：“公清如水，不敢以壶浆相溷，敬持杯水饯公。”轨受而饮之。

（隋代的赵轨做齐州别驾，离任回朝廷时，父老乡亲都来送行，说：“大人清廉如水，请允许我们酌一杯水来与大人饯别。”）

392、【一行作吏】　

晋嵇叔夜与山巨源书云：“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

（晋朝的嵇康（叔夜）《与山巨源绝交书》中说：“游玩大山深泽，观赏游鱼飞鸟，心里非常快乐。但一做官，这种快乐就没有了。”）

393、【蜘蛛隐】

龚舍仕楚，见飞虫触蜘蛛网而死，叹曰：“仕宦亦人之罗网也。”遂挂冠而去。时号为“蜘蛛隐”。

（龚舍在楚地为官，看到有飞虫碰到蛛网而死，长叹说：“仕途也是给人设置的罗网啊。”于是辞官而去。当时人称之为蜘蛛隐。）

394、【从赤松子游】　

张良辞高祖曰：“臣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愿足矣。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

（张良向汉高祖辞归：“我以三寸不烂之舌成为帝王师，封万户侯，这是普通人所希求的极致，我的愿望满足了。现在我想抛开人间的琐事，跟随神仙赤松子去修行。”）

395、【鸱夷子皮】　

范蠡灭吴，以大名之下难以久居，且勾践可与同患难，不可以同安乐，遂乘轻舟泛湖而去，自号鸱夷子皮。

（范蠡帮助越王消灭吴国后，因为盛名之下难以久居，而且越王勾践可与共患难，不可以与同安乐，所以泛舟而去，自称为鸥夷子皮。）

396、【思莼鲈】

晋张翰，齐王辟为大司马功曹。翰见秋风起，思吴江莼羹鲈脍，叹曰：“人生贵适意，安能羁官数千里！”遂命驾而归。

（晋朝的张翰，齐王司马阎任他为大司马功曹。秋风一起，张翰便思念吴江的莼菜羹和鲈鱼脍，长叹说：“人生一世贵在让自己开心，怎么能被官位羁留在千里之外呢！”于是就坐船回乡了。）

397、【脱靴】

唐崔戎自刺史迁官，民拥留抱持，取其靴。今之脱靴始此。

（唐代的崔戎由刺史升官，民众为了挽留他，都抱住他，并脱了他的靴子。现在的“脱靴”就始于此。）

398、【野哭】

子产相郑。及卒，国人哭于巷，农夫哭于野，商人罢市而哀，流涕三月，不闻琴瑟之声。

（子产做郑国相。他死后，城里人在街上哀哭，农夫在田野哭，商人罢市哀哭，国人哭了三个月，听不到琴瑟之声。）

399、【堕泪碑】

晋羊祜以清德闻。及死，南州为之罢市，巷哭者声相接，葬于岘山。百姓望其碑者。辄流泪，谓之堕泪碑。

（晋代的羊祜以道德高尚而著称。他死时，南州因之罢市，街巷上痛哭的人很多。羊祜葬在岘山，百姓看到他的碑就流泪，称之为堕泪碑。）

340、【童不歌谣】

秦五大夫百里奚卒，秦人巷哭，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

（秦国五羖大夫百里奚死时，秦人在街巷大哭，小孩不唱歌谣，舂米的人也不唱号子。）

341、【下马陵】

董仲舒墓在长安，人思其德，过者下马，人谓之下马陵。后世误称虾蟆陵。

（董仲舒的墓在长安，人们思慕他的德行，路过墓地就下马，称之为下马陵。后世误称为虾蟆陵。）

342、【扳辕卧辙】

汉侯霸为临淮太守，被召，百姓扳辕卧辙，愿留期年，奔送百里。

（汉代的侯霸做临淮太守，被朝廷征召，百姓扳着他的车辕，躺在他的车轮前，希望他再留一年，就这样奔送上百里。）

343、【箪簋不饰】

贾谊策：“古者大臣有坐不廉则废者，不谓不廉，则曰‘箪簋不饰’。”

（贾谊在《治安策》中说：“古代的大臣因为不廉洁而被罢免的，不说‘不廉’，而说‘箪簋不饰’”。）

注：箪簋，两种盛黍稷稻梁的礼器。

卷八 · 文学部

344、【五行】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一是水，二是火，三是木，四是金，五是土。水是向下润泽的，火是向上燃烧的，木是可以曲直的，金是可以顺从变化的，土是可以种植庄稼的。向下润泽会使味咸，向上会使味苦，曲直的味酸，可变化的味辛辣，庄稼的味甘甜。）

345、【五事】

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

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

恭作肃，从作，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一是面容，二是语言，三是观察，四是倾听，五是思索。面容要恭敬，语言要顺从，观察要明了，倾听要灵敏，思索要明智。面容恭敬就会整肃，语言顺从就会振兴，观察明了就会贤明，倾听灵敏就会谋划，思索明智就会圣明。）

346、【五纪】

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

（一是年，二是月，三是日，四是星辰，五是历数。）

347、【庶征】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事蕃芜。一、极备凶，一、极无凶。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征，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

（雨、晴、热、寒、风，这五者齐备，各按时序发生，草木就能繁盛生长。其中一种天气太多，就是凶险；一种天气没有，也是凶险。好的征兆是：君王整肃，如同雨水及时降下；君王清明，就如普照阳光；君王明哲，就如气候及时温暖；君王有智谋，就如天气适时转寒；君王明识通达，就如和煦之风及时吹来。不好的征兆是：君王的行为狂肆，就如久雨不停；君王办事有差错，就如久旱不雨；君王办事犹豫拖延，就如持久炎热；君王办事太过峻急，就如天气持久寒冷；君王昏庸蒙昧，就如持久刮风。）

348、【壁经】

鲁公王坏孔子故宅，欲以为宫，闻壁中琴瑟丝竹之声，得古文《尚书》。武帝乃诏孔安国较定其书。

（鲁恭王刘余拆除孔子故宅，想建造宫殿，听壁中有琴瑟丝竹之声，就得到了《古文尚书》。汉武帝就下诏令孔安国校定此书。）

349、【佶屈聱牙】

韩愈《进学解》曰：“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

（韩愈《进学解》中说：“周朝《大诰》与殷商《盘庚》，读来都佶屈聱牙；《春秋》叙述谨严，《左传》行文浮夸，《周易》奇而有法，《诗经》雅正华美。”）

350、【无一字潦草】

司马温公作《资治通鉴》，草稿数千余卷，颠倒涂抹，无一字潦草。其行己之度，盖如此。

（温国公司马光写作《资治通鉴》，草稿有几千余卷，颠倒涂抹，却无一字潦草。他立身行事的法度，大约也是这样的。）

351、【瓢史】

梁有僧，南渡赍一葫芦，有汉班仲坚《汉书》草稿，宣城太宗萧琛得之，谓之瓢史。

（梁朝有一僧人，南渡时携一葫芦，里面有汉代班仲坚的《汉书》草稿，宣城太守萧琛得到了它，称为《瓢史》。）

352、【诸子】

有一百八十九家，故称百家。

353、【下酒物】

苏子美豪放好饮，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酒为率。

公密觇之，苏读《汉书·张良传》“与客狙击秦皇帝”，抚案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饮一大白。

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赐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得，难遇如此！”复举一大白。

公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足多也！”

（苏子美为人豪放、好饮酒。在其岳父祁国公杜衍家中，每晚读书，以一斗酒为限。杜衍暗中观察，看到他读《汉书·张良传》中“张良与刺客狙击秦始皇”时，拍案叫道：“可惜啊，没有打中！”于是就饮酒满杯。又读到“张良说：‘最初我在下邳起事，与陛下于留县相会，是上天将我赐给陛下的’”，又拍案大叫：“君臣相处，难遇如此啊！”又喝一大杯。杜衍笑着说：“有这样的下酒菜，斗酒不算多呀！”）

354、【心史】

郑所南作《心史》，丑元思宋，以铁函重匮沉之古吴眢井。至明朝崇祯戊寅凡三百五十六年，而此书始出。

（郑所南写作《心史》，贬损元朝而怀念宋朝，用重铁盒子把书装起来沉于古吴的一口废井里。到明朝崇祯戊寅年已过去了三百五十六年，这本书才得以重新面世。）

355、【明不顾刑辟】

孙可之曰：“为史官者，明不顾刑辟，幽不见鬼怪，若梗避于其间，其书可烧也。”

（孙可之说：“做史官的，在阳间不怕获罪，在阴间不怕鬼怪，如果设法回避一些事情，他写的书就可以烧毁了。”）

356、【五代史韩通无传】

苏子瞻问欧阳修曰：“五代史可传后也乎？”

公曰：“修窃于此有善善恶恶之志。”

子瞻曰：“韩通无传，乌得为善善恶恶乎？”公默然。

（苏东坡问欧阳修说：“《五代史》可以流传后世吗？”欧阳修说：“我写此书时怀有扬善责恶之志。”苏东坡说：“韩通都没有专传，哪里能说是扬善责恶呢？”欧阳修默然无语。）

357、【史评】

《晋书》、《南北史》、《旧唐书》，稗官小说也。《新唐书》，赝古书也。《五代史》，学究史论也。宋元史，烂朝报也。与其为新书之简，不若为《南北史》之繁；与其为《宋史》之繁，不若为《辽史》之简。

（《晋书》《南北史》《旧唐书》，都是野史小说。《新唐书》，是伪造的古书。《五代史》，是学究的史论。《宋史》《元史》，是错乱的朝廷通报而已。与其像《新唐书》一样简单，不如像《南北史》一样丰富；与其像《宋史》一样繁杂，不如像《辽史》一样简洁。）

358、【南面百城】

李谧杜门却扫，绝迹下帷，弃产营书，手自删削。

每叹曰：“丈夫拥书万卷，何暇南面百城！”

（李谧杜门谢客，自己也不出门，变卖家产买书，并对书亲自删削。每每叹息说：“大丈夫拥书万卷，哪里需要去掌管百城！”）

359、【三十乘】

晋张华好书，尝徒居，载书三十乘，凡天下奇秘，世所未有者悉在华所。有《博物志》行世。

（晋朝的张华喜欢书，曾在迁居时，装运书籍的车子达三十辆，大凡天下最奇异秘藏的书，世人没有的都在张华这里。他写有《博物志》流传于世。）

360、【五车书】

《庄子》：惠施多方，其书五车。

（《庄子》中说：惠施多有学识，他的藏书足有五车。）

361、【黄卷】

古人写书，皆用黄纸，以黄蘖染之，驱逐蠹鱼，故曰黄卷。有错字，以雌黄涂之。

（古人写书，都用黄纸，用黄蘖染过，可驱逐蠹鱼，所以叫黄卷。若有错字，就用雌黄涂改。）

362、【杀青】

古人写书，以竹为简。新竹有汗，善朽蠹。

凡作简者，先于火上炙去其汗，杀其竹青，故又名汗简。

（古人写书，以竹子作书简。新竹有汁液，容易腐烂和招蠹虫。凡是用竹作简的，就要先在火上烤去汁液，杀去竹子的青色，所以也叫汗简。）

363、【汗牛充栋】

陆文通之书，居则充栋，出则汗牛。

（陆文通的藏书，可以装满整个屋子，运输这些书能把牛累出大汗。）

364、【悬国门】

吕不韦集《吕氏春秋》成，暴之咸阳市，悬千金其上，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人莫能增损。

（吕不韦编撰《吕氏春秋》，书成后，公示于咸阳街头，并在书上挂上千金，能加减一字的人就获得千金的奖赏。没有人能有所增损。）

365、【市肆阅书】

王充，好博览。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鬻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著《论衡》八十五篇。

（王充喜欢博览群书，但家贫无书，就在洛阳各家书店转，仔细阅读那些售卖的书，看过一遍就记下了，于是就博通百家的学问，写出《论衡》八十五篇。）

366、【帐中秘书】

王充作《论衡》，中土未有传者，蔡邕入吴始得之，秘之帐中，以为谈助。

后王郎得其书，及还洛下，时人称其才进。曰：“不见异人，当得异书。”

（王充写的《论衡》，中原地区没有传本，蔡邕到吴地才看到，秘藏在家，用作谈话的资料。后来王朗得到了这本书，等到他回到洛阳，当时人称赞他才华的进步，说：“不是见到非凡的人，就是见到了非凡的书。”）

367、【藏书法】

赵子昂书跋云：“聚书藏书，良非易事！善观书者，澄神端虑，净几焚香，勿卷脑，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作夹刺，随损随修，随开随掩。后之得吾书者，并奉赠此法。”

（赵子昂写的跋文中说：“收书和藏书，实在不是易事！善于读书的人，要让心境澄澈，擦干净桌子并焚香而坐，不可以卷书脑，不可以折书角，不可以用手去抠字，不可以用指沾唾沫揭书页，不可以把书当枕头，不可以把书夹名片，随损随修，随开随合。今后得到我书的人，一并奉赠这个方法。”）

368、【等身书】

宋贾黄中幼日聪悟过人，父师取书与其身等，令读之，谓之等身书。

（宋朝的贾黄中幼时聪明过人，他父亲和老师就取来一堆高度与他一样的书，令他读，叫作等身书。）

369、【蔡邕遗书】

蔡琰归自沙漠，曹操问邕遗书，琰曰：“父亡，遗书四千余篇，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因乞给纸笔，真草惟命。于是缮写送入，文无遗误。

（蔡文姬从沙漠归来，曹操问她父亲蔡邕的藏书在哪里，蔡文姬说：“父亲死后，遗书有四千多册，但流离失所，没有存下来的。现在我能诵忆的只有四百多篇。请给我纸笔，要用真书草书则由您决定。”于是写出来送入曹操府中，没有遗漏与错误。）

370、【嘉则殿】

隋炀帝嘉则殿书分三品，有红琉璃、绀琉璃、漆轴之异。殿垂锦幔，绕刻飞仙。帝幸书室，践暗机，则飞仙收幔而上，厨扉自启；帝出，扉闭如初。隋之藏书，计三十七万卷。

（隋炀帝嘉则殿的藏书分为三品，有红琉璃、绀琉璃、漆轴的不同。嘉则殿四周垂以锦幔，环绕的墙上刻着飞仙。隋炀帝幸临藏书室，脚踩秘密机关，就有飞仙在上打开锦鳗，书架的门也自动打开；隋炀帝一离开，门就关上。隋朝的藏书，共计有三十七万卷。）

371、【书厨】

陆澄博览，无所不知，王俭自谓过之。及与语，澄谈及所遗编数百条，皆俭所未睹，乃叹服曰：“陆公，书厨也。”

（陆澄博览群书，无所不知，而王俭自己以为能超过他。等到两人谈话，陆澄谈及已经失失的书籍几百个条目，都是王俭从未看过的，这才叹服地说：“陆先生，是书厨啊。”）

372、【学府】

《南史》：梁昭博及古今，人称为学府。

（《南史》中说：梁昭博学古今，人称他为学府。）

373、【人物志】

唐李守通晓天下人物臧否，世号肉谱。

虞世南曰：“昔任彦升通晓经术，世号五经笥。今以守为人物志，可乎！”

（唐朝的李守素通晓天下人物的评价，世人称为“肉谱”。虞世南说：从前任彦升通晓经术，世人称为“五经简笥”。现在把李守素称为“人物志”，该可以吧！）

374、【八斗才】

谢灵运曰：“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奇才博识，安定继之。

（谢灵运说：“全天下的才能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占一斗，从古至今的其他人共同用一斗。”奇才博识，谁足以继承呢？）

375、【扪腹藏书】

杨玠娶崔季让女，崔富图籍，玠游其精舍，辄览记。

既而曰：“崔氏书被人盗尽。”崔遽令检之，玠扪其腹曰：“已藏之腹笥矣！”

（杨玠娶了崔季让的女儿，崔季让家藏书很多，杨玠在他家闲逛书房时，边看边记。然后说：“崔家的书被人盗光了。”崔季让忙让人检查，杨玠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已经藏在我肚子的书柜里了。”）

376、【三万卷书】

吴莱好游，尝东出齐鲁，北抵燕赵，每遇胜迹名山，必盘桓许久。

尝语人曰：“胸中无三万卷书，眼中无天下奇山水，未必能文章；纵能，亦儿女语耳。”

（吴莱喜好游历，曾经东到齐鲁，北达燕赵之地，只要遇到名胜与名山，一定留恋很长时间。曾经对人说：“胸中若无三万卷书，眼中无天下的奇山异水，就不会写出好文章；即便写了，也无非是些儿女私语罢了。”）

377、【书淫】

刘峻家贫好学，常燎麻炬，从夕达旦，时或昏睡，髜其鬓发。

及觉复读，常恐听见不博，闻有异书，必往祈借，崔慰谓之“书淫”。

（刘峻家贫却好学，经常点着麻油烛，从夜晚读到白天，有时不小心睡着了，被烛火烧到了头发，醒来继续读书。常怕见闻不多，听到哪里有奇异的书，就一定去恳求相借。崔慰祖称他叫书淫。）

注：髜，qiǎo，高

378、【帐中灯焰】

范仲淹夜读书帐中，帐顶如墨。

及贵，夫人以示诸子曰：“尔父少时勤学，灯焰之迹也。”

（范仲淹每天夜里在帐中读书，帐顶如墨。等到他做了高官，他夫人把熏黑的地方指给儿子们看，并说：“你们父亲小时候勤学，这是灯焰的痕迹啊。”）

379、【佣作读书】

匡衡好学，邑有富民家多书，与之佣作，而不取值，曰：“愿借主人书读耳。”遂博览群书。

（匡衡好学，同邑有一家富户家里藏书很多，匡衡为他家干活不要酬劳，说：“希望能借主人的书读。”终于博览群书。）

380、【带经而锄】

倪宽受业于孔安国，时行赁任，带经而锄，力倦，少休息，即起诵读。

（倪宽在孔安国处做学生，时常还要去打工，带着经书去锄地，实在太累，就稍微休息一会，再起来读书。）

381、【圆木警枕】

司马光常以圆木为警枕，少睡则枕转而觉，即起读书，学无不通。

（司马光经常用圆木做警枕，稍微睡一会枕头转动，就醒来，即起床读书，在学问方面无所不通。）

382、【字字挟风霜】

淮南王刘安撰《鸿烈》二十一篇，字字皆挟风霜之气。扬子云以为一出一入，字直百金。

（淮南王刘安撰写《鸿烈》二十一篇，每个字都包含有风霜之气。扬雄认为，能为它增删一字，都价值百金。）

383、【月露风云】

隋李谔书云：“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尽是风云之状。”

（隋朝的李谔上书朝廷说：“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尽是风云之状。”）

384、【文阵雄师】

唐苏文章思若涌泉，张九龄谓同列曰：“苏生之文俊赡无敌，真文阵雄师也。”

（唐朝的苏颂写文章思如泉涌，张九龄对同僚说：“苏先生的文章俊美丰瞻无敌，真是文章阵地上的一队雄师啊。”）

385、【口吐白凤】

汉扬雄作《甘泉赋》，才思豪迈，赋成，梦口吐白凤。

（汉朝的扬雄写《甘泉赋》，才思豪迈，赋写成后，梦见自己嘴里吐出一只白凤。）

386、【咽丹篆】

唐韩愈少时，梦人与丹篆一卷，强吞之，傍有一人拊掌而笑。觉后胸中如物咽，自是文章日丽。后见孟郊，乃梦中傍笑者。

（唐朝的韩愈小时候梦见有人给他篆文丹书一卷，强行让他吃进去，旁边有一个人拍手大笑。醒来觉得胸中如同咽过东西一样，此后文章越来越华美了。后来见到孟郊，发现就是梦中在旁边大笑的人。）

387、【锦心绣口】

唐李白送弟序曰：“弟心肝五脏皆绣口耶？不然，何开口成文，挥毫雾散也。”

（唐朝李白在一篇送弟序中说：“兄心肝五脏都是锦心绣口吗？不然，怎么能开口成文，挥毫就像雾散呢。”）

388、【干将莫邪】

李邕文名天下，卢藏用曰：“邕之文如干将莫邪，难与争锋，但虞其伤缺耳。”

（李邕的文名遍及天下，卢藏用说：“李邕的文章如同干将莫邪一样，谁都难与它争锋，只是担心它自己损伤罢了。”）

389、【此愈我疾】

陈琳少有辩才，草檄成以呈曹公。公先苦头疯，是日卧读琳檄，翕然而起，曰：“此愈我疾！”

（陈琳小时候就有辩才，草写的一份讨伐檄文被人拿给曹操。曹操正被头痛病所苦，这天躺在床上读到陈琳的檄文，突然坐起，说：“这治好了我的头痛病啊！”）

390、【捕龙搏虎】

柳宗元曰：人见韩昌黎《毛颖传》，大叹以为奇怪。余读其文，若捕龙蛇，搏虎豹，急与之角，而力不敢暇。

（柳宗元说：人们看到韩昌黎的《毛颖传》，大为惊叹，并觉得奇怪。我读这篇文章，就好像去抓龙蛇，搏虎豹，急切地与其角力，而力量上不敢有丝毫放松。）

391、【捕长蛇骑生马】

唐孙樵书玉川子《月蚀歌》、韩吏部《进学解》，莫不拔地倚天，句句欲活，读之如赤手捕长蛇，不施鞅勒骑生马。

（唐朝孙樵书写了玉川子的《月蚀歌》和韩愈的《进学解》，没有一个字不拔地倚天，每句话都像要活过来似的，读时就像空手去抓长蛇，没准备缰绳和马鞍而去骑一匹没被驯服的马。）

392、【驱屈宋鞭扬马】

《李翰林集》序：驰驱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

（《李翰林集》的序中称赞李白：“追逐屈原与宋玉，鞭挞扬雄与司马相如，千年独步的，只有您人。”）

393、【点鬼簿、算博士】

唐王勃、杨炯、卢照领、骆宾王，皆有文名，人议其疵曰：杨好用古人姓名，谓之“点鬼簿”。骆好用数目作对，谓之“算博士”。

（唐朝的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都有文名，当时人议论他们的缺点说：“杨炯喜欢用古人的姓名，可以说他是点鬼簿；骆宾王喜欢用数目字来作对仗，可以说他是算博士。”）

394、【造五凤楼】

韩浦与弟洎，皆有文名，洎尝曰：“予兄文如绳枢草舍，聊庇风雨。予文是造五凤楼手。”

浦因寄蜀笺与洎，曰：“十样鸾笺出益州，近来新寄浣溪头。老兄得此全无用，助汝添修五凤楼。”

（韩溥与弟弟韩洎都有文名。韩洎曾说：“我哥哥写文章就像用绳子来盖草房，只是暂且遮挡风雨。而我的文章却是在建造五凤楼。”韩溥因此给韩洎寄了一些蜀地的信笺，并附诗说：“十样鸾笺出益州，近来新寄浣溪头。老兄得此全无用，助汝添修五凤楼。”）

395、【郢削】

《庄子》：郢人垩音恶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斫之，尽垩而鼻不伤。故求人笔削其诗文，曰郢削。

（《庄子》中说：郢地有个人，有白垩泥沾在他的鼻子尖上，就像苍蝇的翅膀一样，他让一位姓石的匠人为他砍削掉。姓石的匠人挥起斧头，就像一阵风一样，把白泥砍掉却不伤及鼻子。所以，恳求别人修改自己的诗文，称为郢削。）

396、【韩山一片石】

庾信自南朝至北方，惟爱温子所作《韩山碑》。

或问北方何如，信曰：“惟韩山一片石堪与语，馀若驴鸣犬吠耳。”

（庾信从南朝到了北朝，只喜欢温子异所写的《韩山碑》。有人问北方怎么样，庾信回答说：“只有韩山一片石还可以说说，其他的就是驴鸣犬吠罢了。”）

397、【福先寺碑】

裴度修福先寺，将求碑文于白居易。判官皇甫怒曰：“近舍，而远取居易，请从此辞。”度亟谢，随以文属。饮酒，挥毫立就。

度酬以车马玩器约千缗，怒曰：“碑三千字，每字不直绢三匹乎？”度又依数酬之。

又索文改窜，度笑曰：“文已妙绝，增一字不得矣！”

（裴度修建福先寺，想恳请白居易为他写一篇碑文。他的判官皇甫提大怒说：“我皇甫提就在您身边，您却舍近求远找白居易，那我现在就请求辞职。”裴度当即道歉，随即请皇甫提写这篇文章。皇甫提喝了酒，一挥而就。裴度赏给他车、马和各种赏玩之器大约值一千缗，皇甫提又大怒，说：“碑文有三千字，每个字还不值三匹绢吗？”裴度就又按照字数给他酬劳。皇甫提还要索取文章修改，裴度笑着说：“文章已经妙绝，一个字也加不了啦。”）

398、【金银管】

湘东王录忠臣义士文章，笔有三品：

忠孝全者，金管书之；德行精粹者，银管书之；文章华丽者，斑竹管书之。

（湘东王辑录忠臣义士的文章，用的笔有三种：忠孝两全的，用金管笔书写；德行纯粹的，用银管笔书写；文章华丽的，用斑竹管笔书写。）

399、【艾子】

东坡有《艾子》一编，并是笑话。初不解其书，后见《杂记》云：“宋仁宗灼艾，令优人竞说笑话，以忘其痛。”艾子命书，亦此意也。或云子由灼艾，东坡作此，以分其痛。

（苏东坡编有《艾子》一书，都是一些笑话。最初不了解此书命名的意义，后来见《杂记》里说：宋仁宗用灼艾治病，让演员们比赛说笑话，以忘记痛苦。用“艾子”命名这本书，也就是这个意思。又有人说，是弟弟苏子由灼烧艾草治病，苏轼写此书，用来分担弟弟的痛苦。）

400、【四本论】

钟会撰《四本论》始毕，甚欲使嵇公一见，置怀中，既定，畏其难，怀不敢出，于户外遥掷，便回急走。

（钟会撰写《四本论》刚结束，很想让嵇康看看，放在怀里，已经决定了，又有些畏难，不敢拿出来，就在嵇康家外面远远地扔了进去，并赶快往跑回家了。）

401、【庄子郭注】

晋向秀注庄子《南华经》，剖析玄理。郭象窃之，以己名行世。

（晋朝向秀注了庄子《南华经》，剖析书中的玄妙的道理。郭象偷窃了，用自己的名字流传于世。）

402、

《唐诗品汇》的总论说：简略而言，唐诗可分初唐、盛唐、中唐、晚唐的不同。

细致地说，贞观、永徽年间，虞世南、魏徵等人稍稍改变了齐梁的旧习，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为诗作增加了它的美丽；刘希夷有写闺阁之作，上官婉儿的诗有婉媚的风姿。这是初唐作品的体制。

神龙后，自开元初年起，陈子昂的诗作古风雅正，李巨山是文坛宿老，沈栓期、宋之问创设了格律的新声，苏颂、张说已是大手笔气象。这是初唐诗作开始兴盛了。

开元、天宝年间，就有李白的飘逸，杜甫的沉郁，孟浩然的清雅，王维的精爽，储光义的真率，王昌龄的隽拔，高适、岑参的悲壮，李颀、常建的雄快，这就是盛唐的盛大了。

大历、贞元年间，则又有韦应物的淡雅，刘长卿的闲旷；钱起、郎士元的清赡，皇甫冉、皇甫曾的竞秀，秦公绪的山林之气，李从一的台阁之风，这就是中唐的再次兴盛了。

再到元和之际，又有柳宗元的超然复古，韩昌黎的博大沉雄，张籍、王建的乐府写得平实，元稹、白居易的乐府叙事分明，至于李贺、卢仝的鬼怪气息，孟郊、贾岛的瘦寒之态，这些都是晚唐的变化了。

再到开成年间以后，又有杜牧之的豪纵，温庭筠的绮靡，李商隐的隐癖，许用晦的对偶，其他如刘沧、马戴、李频、李群玉等人，这些都是晚唐变化的极致。

403、【诗评】

敖陶孙在诗评中说：

“魏武帝如同幽燕老将，气度沉雄。

曹植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

鲍明远如饥饿的雄鹰独出天际，奇矫无前。

谢康乐如同东海扬帆，风日流丽。

陶渊明如同轻云在天，舒卷自如。

王右丞如同秋水芙蓉，倚风自笑。

韦苏州如同园客独茧，暗合音徽。

孟浩然如同洞庭轻波，树叶微落。

杜牧之如同铜丸走坂，骏马下坡。

白乐天如同山东父老劝农桑，每一言都踏实。

元微之如同李龟年说天宝遗事，容貌憔悴但神情不伤。

刘梦得如同刻冰雕玉，流光自照。

李白如同淮南王刘安家的鸡犬，声音都在白云之上，想确定位置，却恍然无定。

韩退之如同囊沙堵水，只有韩信这样的名将才能做到。

李长吉如同汉武帝吃承露盘上的露水，却无补于事。

孟东野如同隐蔽在泉水的断剑、偃卧在山谷的寒松。

张籍如徘优在乡间游历，应酬交往，时时流露出诙谐之气。

柳宗元如同秋高独跳，暮晚吹笛。

李义山如同百宝流苏，千丝铁网，绮丽厚密，并不适用。

本朝的苏东坡如同水流天河，再接沧海，变化眩目，千奇百怪，终究归于浑雄。

欧阳修如同瑚琏祭器，可置于宗庙高堂。

王荆公如同邓艾把天兵入蜀，以险绝为功。

黄山谷如同陶弘景入宫，析理谈玄，但松风之梦仍在。

梅圣俞如同大河上任船漂流，瞬息无声。

秦少游如同女孩踏春，终伤婉弱。

陈后山如同仙鹤独自鸣于九皋，深林之中孤芳独赏。

韩子苍如同梨园奏乐，各得其宜。

吕居仁如同散仙坐禅，自有奇逸。

其他作者，不易详述了。

惟独唐代的杜甫，就像周公的制礼，后世都没法评议。”

敖陶孙的语言爽直又俊秀，评价也算妥帖，只是稍微为宋代作者曲笔照顾而已，因此全部抄录在此。

404、【苦吟】

孟浩然眉毛尽落，裴祐至袖手皆穿，王维则走入醋瓮，皆苦于吟者。

（孟浩然眉毛都掉落了，裴祐袖子都磨烂了，王维则是走到了醋瓮里，这些都是苦于吟诗的人。）

405、【警句】

杨徽之能诗，太宗写其警句于御屏，僧文莹谓以天地浩露涤笔于金瓯雪盘，方与此诗神骨相投。

（杨徽之长于写诗，宋太宗把他诗歌中的警句写在皇宫的屏风上。僧人文莹说，用天地之间的露水在金瓯、雪盘里洗涤毛笔，才能与这些诗句的神气、骨格相投。）

406、【古锦囊】

李贺工诗，每旦出，骑款段马，从小奴辈，背古锦囊，遇所得，即内之囊中。

母见之曰：“是儿呕出心肝乃已！”

（李贺专注于写诗，每天一早出去，骑着一匹慢马，几个小仆人跟随，背着古旧的锦囊，若有新的诗句，就装在锦囊中。他母亲见了说：“这孩子要把心肝呕出来才肯罢休啊！”）

407、【诗中有画】

王维工于诗画。东坡曰：“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诗中有画王维精于诗、画。苏东坡说：“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408、【枫落吴江冷】

崔信明、郑世翼遇诸江中，世翼谓曰：“闻君有‘枫落吴江冷’之句，愿见其余。”

信明欣乐，出众篇，翼览未终，曰：“所见不逮所闻！”投诸水，引舟遽去。

（崔信明、郑世翼在江中相遇，郑世翼对崔信明说：“听说先生有‘枫落吴江冷’的诗，希望看看另外的诗。”崔信明很高兴，就把其他的一大堆诗都拿出来，郑世翼没等看完，说：“看到的还不及听到的！”把崔的诗稿扔到江中，开船离去。）

409、【依样葫芦】

宋陶久在词林，太祖曰：“颇闻翰林皆简旧本换词语，此俗谓之依样葫芦。”

后陶作诗，书玉堂壁曰：“官职须由生处有，才能不管用时无。堪笑翰林陶学士，年年依样画葫芦。”

（宋代的陶谷很长时间在翰林任职，宋太祖说：“听说翰林们都拿前人的旧本改换点词语就应付差事了，这就是所谓的‘依样葫芦’吧。”后来陶谷写诗题在翰林院的玉堂壁上，诗说：“官职须由生处有，才能不管用时无。堪笑翰林陶学士，年年依样画葫芦。”）

410、【技痒】

《懒真子》云：老杜哀郑虔诗，有“荟蕞何技痒”之句，谓人有技艺不能自忍，如人之搔痒也。

（《懒真子》说：杜甫《哀郑虔》一诗中有“荟蕞何技痒”的句子，说的是一个人有技艺不能忍，就像搔痒一样。）

411、【点金成铁】

梁王籍诗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王荆公改用其句曰：“一鸟不鸣山更幽。”

山谷笑曰：“此点金成铁手也。”

（梁朝的王籍在诗中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佳句，王安石把这个句子改成了“一鸟不鸣山更幽”，黄庭坚嘲笑他说：“这是点金成铁的手啊。”）

412、【易吾肝肠】

张籍爱杜甫诗，取其集，焚取灰烬，副以膏密，顿饮之，曰：“令吾肚肠从此改易。”

（张籍酷爱杜甫的诗，取杜甫的诗集，烧成灰后用蜜调和成膏，并立刻把它喝了，说：“这会让我的肝肠从此变换。”）

413、【偷诗】

李衡初隐庐山，有窃其诗以登第者。

衡后亦登第，见其人问曰：“‘一一鹤声飞上天’在否？”

答曰：“此句知兄最惜，不敢偷。”

衡曰：“犹可恕也。”

（杨衡开始隐居在庐山时，有人剽窃了他的诗而登科及第。杨衡后来也考上了，见到那个人问：“‘一一鹤声飞上天’这一句还在吗？”对方回答说：“这一句我知道老兄最爱惜，不敢偷。”杨衡说：“还是可以原谅的。”）

414、【爱杀诗人】

唐宋之问爱刘希夷诗，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之句，恳乞不与，之问怒以土囊压杀之。

（唐代宋之间非常喜爱刘希夷的诗，见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句子，恳求把这个句子让给他，刘希夷不答应，宋之问大怒，用土囊把刘希夷压死了。）

415、【出诗示人】

殷浩少与桓温齐名，常有竞心。桓问殷：“卿何如我？”殷曰：“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殷尝作诗示桓，桓玩侮之曰：“卿慎弗犯我，犯我，当出汝诗示人也！”

（殷浩小时候与桓温齐名，常常有与桓温比拼之心。桓温问殷浩：“你跟我相比如何？”殷浩说：“我与自己周旋时间长了，还是宁愿做我自己。”殷浩曾写诗给桓温看，桓温看后戏弄他说：“你小心不要得罪我，得罪我，就把你的诗给人看！”）

416、【阳春白雪】

《文选》：客有歌于郢中者，始为《下里》、《巴人》，国中和者数千人。为《向阳薤露》，和者数百人。为《阳春》、《白雪》，和者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和者不过数人。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文选·宋玉〈对楚王问〉》一文说：有客人在郢中唱歌的，最早唱《下里》《巴人》，和歌者几千人；唱《向阳》《雄露》，和歌者只几百人；唱《阳春》《白雪》，和歌者只剩几十人；唱曲调高古之歌，并间杂以流徵，和歌者只几人。可见其曲调越高，和歌者愈少。）

417、【填词柳三变】

柳耆卿为屯田员外郎，初名三变，自作词云：“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后有荐于朝者，仁宗曰：“此人风前月下，且去填词。”由是不得志。

自称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柳永「耆卿」官屯田员外郎，最早名叫柳三变，自写词曰：“才子词人，自是自衣卿相。”后来有人将他荐给朝廷，宋仁宗说：“此人喜欢风前月下的生活，且去填词吧。”因此不得志。他自称是“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418、【纂组成文】

司马相如曰：合纂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揽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也。

（司马相如说：把精美的织锦合起来成图案，把锦绣排列起来成质地，有经有纬，有宫有商，这就是作赋的轨迹。作赋者的心胸，要包罗宇宙，要囊括人物，这只能内心去领会，没办法传授他人。）

419、【登高作赋】

古者登高能赋，山川能祭，师旅能御，丧纪能诔，作器能铭，则可以为大夫矣。

（古时候的人如果登高能作诗，面对山川能祭祀，率军队能打仗，遇到丧事时能作谋文，制作器物时能写铭文，那就可以做大夫了。）

420、【雕虫小技】

或问扬子云曰：“吾子少而好赋？”

曰：“然。童子雕虫篆刻。”

既而曰：“壮夫不为也。”

（有人问扬雄说：“先生您是从小就喜欢作赋吗？”扬雄回答说：“是的。是小孩子所学的雕虫小技。”接着又说：“大人就不要做这种事了。”）

421、【风送滕王阁】

都督阎伯岐修滕王阁，落成设宴，属婿吴子章预作《滕王阁赋》，出以夸客。王勃自马当顺风行七百余里，至南昌与宴。及逊作赋，受笔札而不辞。都督大怒，命吏伺其落句即报。至“落霞秋水”句，都督曰：“此天才也！”命其婿辍笔。

（都督阎伯屿重新整修滕王阁，落成后宴请宾客，叮嘱女婿吴子章预先写一篇《滕王阁赋》，到时候出示给客人以得到夸赞。当时王勃从马当朝南走了七百余里，到南昌参加了这个宴会。等到主人谦让诸位宾客作赋，他接受了纸笔而不推辞。阎伯屿大怒，回屋去了，让手下官吏等王勃写出句子立即汇报。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时，他说：“这是天才啊！”就让他的女婿不要写了。）

422、【海赋】

张融为《海赋》，徐凯之曰：“卿此赋实超玄虚，但不道盐耳。”

融即援笔增曰：“漉沙构白，熬波出素。积雪中春，飞霜暑路。”

（张融写了篇《海赋》，顾恺之说：“你这篇赋确实写得玄虚，只是没有说到盐啊。”张融随即提笔增加了几句：“漉沙构白，熬波出素。积雪中春，飞霜暑路。”）

423、【木华海赋】

木华作《海赋》，思路偶涩，或告之曰：“何不于海之上下四旁言之？”华因其言，《海赋》遂成。

（木华创作《海赋》，思路偶有不畅，有人告诉他说：“你为什么不从海的上下和四周来写呢？”木华照他的说法，《海赋》就写成了。）

424、【八叉手】

温庭筠工赋，每人试作赋，八叉手而八韵成。

又言庭筠作赋，未尝起草，一吟一韵，场中号温八吟，亦号温八叉。

（温庭筠善于写赋，每次替别人作赋，手叉八次就完成了八韵之赋。又说温庭筠写赋，从不起草，吟一声成一韵，科场中称他温八吟，也叫温八叉。）

425、【鲤素】

《古乐府》：“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意何如？上有加餐饭，下有长相思。”

（《古乐府》诗说：“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意何如。上有加餐饭，下有长相思。”）

426、【云锦书】

李白诗：“青鸟海上来，今朝发何处？口衔云锦书，为我忽飞去。鸟去凌紫烟，书留绮窗前。开缄方一笑，乃是故人传。”

（李白《以诗代书答元丹丘》：“青鸟海上来，今朝发何处。口衔云锦书，与我忽飞去。鸟去凌紫烟，书留绮窗前。开缄方一笑，乃是故人传。”）

427、【仓颉造字】

伏羲命仓颉、沮诵始造字。仓颉造字，天雨血，鬼夜哭，龙乃潜藏。

（伏羲命令仓颉和沮诵最早造字。仓颉造出文字，上天下起了粟米，有鬼在夜里号哭，龙也潜藏了起来。）

428、【字祖】

蝌蚪书乃字之祖。庖牺氏有龙瑞，作龙书。神农有嘉穗，作穗书。黄帝因卿云作云书。尧因灵龟作龟书。夏后氏作钟鼎，有钟鼎书。朱宣氏有凤瑞，作凤书。周文王因赤雁衔书，武王因丹鸟入室作鸟书，因白鱼入舟作鱼书。周宣王史籀始为大篆，名籀篆。李斯始为小篆，名玉箸篆。

（蝌蚪书是汉字的始祖。庖牺氏时有了龙的祥瑞，就产生了龙书。神农氏时有嘉穗的祥瑞，就产生了穗书。黄帝因为有了卿云的祥瑞而产生了云书。尧因为出现了灵龟的祥瑞而产生了龟书。夏后氏制作了钟鼎，就产生了钟书。朱宣氏因为出现了凤的祥瑞而产生了凤书。周文王时有红色的大雁衔书飞来，周武王时有红色的鸟进入室内，所以产生了鸟书，因为白鱼跳入舟中而产生了鱼书。）

429、【兰亭真本】

王右军写《兰亭记》，韵媚遒劲，谓有神助。后再书数十余帧，俱不及初本。右军传于徽之，徽之传七世孙智永，智永传弟子辨才，辨才被御史萧翼赚入库内，殉葬昭陵。

（王羲之写《兰亭集序》，气韵妩媚而遒劲，仿佛有神助。后来自己再写几十幅，都不及第一幅。王羲之把这幅字传给王徽之，王徽之传给第七代孙智永和尚，智永传给弟子辨才，辨才被御史萧翼哄骗，这幅字进了皇家仓库，最后殉葬在唐太宗的昭陵里。）

430、【草圣草贤】

晋张旭善草书，饮酒大醉，呼叫狂走，或以发濡墨而书，人称之草圣。

崔瑗善章草，人称之草贤。

（唐朝的张旭擅长草书，喝酒后大醉，喊叫着狂奔，有时用头发蘸墨汁写字，人称草圣。崔缓擅长写章草，人称草贤。）

431、【怒猊渴骥】

唐徐浩书《张九龄告身》，多渴笔，谓枯无墨也，在书家为难。世状其法如怒猊决石，渴骥奔泉。

（唐朝的徐浩写《张九龄告身》，多用渴笔，就是说干枯无墨的样子，对书法家来说比较为难。世人形容他的书法就好像愤怒的狻猊踢开石块，口渴的良马奔向清泉。）

432、【池水尽黑】

张奂长子芝，字伯英，好草书，学崔、杜法，家之布帛，必书而后练。临池学书，池水为之尽黑。

（张奂的长子张芝，字伯英，善于写草书，学崔瑶和杜度的笔法，家中的布帛，都必先用来写字再去练染。他临池学书，在池里洗笔，池水都全黑了。）

433、【游云惊鸿】

晋王羲之善草书，论者称其笔势，飘若游云，矫若惊鸿。

（晋朝的王羲之擅长草书，论书法的人称他的笔势飘忽如同游云，矫健得如同惊鸿。）

434、【龙跳虎卧】

晋王右军善书，人谓右军之书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晋朝的王羲之擅长书法，人们说王右军的字就像龙跳天门、虎卧凤阙一样。）

435、【风樯阵马】

宋米芾善书。

东坡云：“元章平生篆隶真行草书，分为十卷，风樯阵马，当与钟、王并行，非但不愧而已。”

（宋朝的米芾擅长书法。苏东坡说：“米元章平生所写的篆、隶、真、行、草等书，共分十卷，如风帆战马，应当与钟繇、王羲之并驾齐驱，一点也不羞愧了。”）

436、【绿天庵】

怀素喜学书，种芭蕉数万株，取其叶以代纸，号其所曰：“绿天庵”。

（怀素喜欢学习书法，种了几万株芭蕉，摘取芭蕉的叶子代替纸张，把他所住的地方称为绿天庵。）

437、【驻马观碑】

欧阳率更行见古碑是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百步复还，下马伫立，疲倦则席地坐观，因宿其下，三日乃去。

（欧阳询在赶路时见到有一块古碑是索靖写的，停下马观看，很久才走，走了几百步又回来，下马伫立碑前，疲倦了就席地而坐继续看，还歇宿在石碑之下，三天后才离开。）

438、【铁户限】

智永，右军七世孙，精于书法。

人来觅书，并请题额者如市，所居户限为穿，乃用铁叶裹之，人号“铁户限”。

（智永和尚是王羲之的七世孙，精于书法。人们争相来求字、请题匾额，人多得就像集市一样，住地的门槛都被踩坏了，于是只好用铁皮包起来，人们称之为铁户限。）

439、【溺水持帖】

赵子固常得姜白石所藏定武不损本《禊帖》，乘舟夜泛而归，行至之升山，风起舟覆，行李禊被皆淹溺无余。

子固方披湿衣立浅水中，手持《禊帖》，语人曰：“《兰亭》在此，馀不足问也。”

（赵孟坚一次得到了姜白石所藏的定武不损本《兰亭集序》法帖，乘船晚上回家，船到升山时，大风把船吹翻了，行李和包裹都被淹没。赵孟坚却披着湿衣站在浅水中，手持法帖，对人说：“《兰亭集序》在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440、【钟繇掘墓】

魏钟繇问蔡伯喈笔法于韦诞，诞吝不与，繇乃自捶胸呕血，魏祖以五灵丹救活之。及诞死，繇使盗掘其墓，得之。由是书法更进，日夜精思。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画。繇之子会，字士季，书有父风。

（魏国的钟繇向韦诞请教蔡邕的笔法，韦诞吝啬不给他，钟繇就捶打自己的胸口以至于吐血，魏祖用五灵丹才救活了他。等到韦诞死后，钟繇让盗墓贼去掘开韦诞的坟墓，得到了法帖。因此书法大为长进，日夜琢磨书法的事。睡觉时在被子上写字竟把被面划破，上厕所琢磨写字一整天都忘了回来。见到万物，都想着笔画。钟繇的儿子钟会，字士季，书法也有乃父的风格。）

441、【字以人重】

书法擅绝技者，每因品重，非其人只贻玷耳。故曹操书法虽美不传，褚仆射、颜鲁公、柳少师则家藏寸纸，珍若尺璧，不专以字重也。

（在书法上有自己擅长的绝技的，往往因为品行而被看重，要是品行不好则只会留下污点罢了。所以曹操的书法虽然好但却没有传世，而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的书法却只要家里藏有小纸片般大小的，也如同珍惜径尺的壁玉一样，不只是因为字写得好啊。）

442、【换羊书】

王鲁直谓东坡曰：“昔王右军书为换鹅书。韩宗儒每得公一帖，即干殿帅姚麟许换羊肉十数斤。可名公书为‘换羊书’矣。”

一日，坡在翰苑，以圣节撰著纷冗，宗儒日作数简以图报书，使人立庭下督索甚急。公笑语之曰：“传语：本官今日断屠。”

（黄庭坚对苏东坡说：“从前王羲之的法帖被称为换鹅书。现在韩宗儒每次得到先生的一张法帖，就去见殿帅姚麟换十几斤羊肉。可以把先生的书法称为‘换羊书’了。”一天，苏东坡在翰林院，因为皇帝的诞辰，要写的东西很多，韩宗儒一天里写了好几封信希望能获得苏轼回信，让人立在庭下讨要得急。苏东坡笑着对那人说：“请传个话，本官今天不杀羊了。”）

443、【见书流涕】

王羲之十岁善书，十二，见前代《笔说》于其父枕中，窃而读之。

父曰：“尔何来窃吾所秘？”不盈期月，书便大进。

卫夫人见之，语太常王荣曰：“此儿必见用笔诀，近见其书，便有老成之法。”因流涕曰：“此子必蔽吾名。”

（王羲之十岁时就擅长书法了。十二岁，见到前代的《笔说》在他父亲的枕中，偷着读了。他的父亲说：“你为什么来偷看我的秘藏之物？”不到一个月，王羲之的书法就有很大进步。卫夫人看到，对太常王荣说：“这孩子一定看了什么书法秘籍，近来看到他的字，已经有成熟的笔墨了。”因而流泪说：“这个孩子必然会遮蔽我的名声。”）

444、【登梯安榜】

韦诞能书。魏明帝起殿，欲安榜，使诞登梯书之。既下，头鬓皓然，因敕儿孙勿复学书。

（韦诞擅长书法。魏明帝建大殿，想要写一份安榜告示，让韦诞登上梯子书写。写完下来，头发和鬓角都白了，于是告诫儿孙们不要学习书法了。）

445、【换鹅书】

山阴一道士养好鹅，右军往观，意甚喜，因求市之。

道士云：“为我写《道德经》，当举鹅相赠耳。”右军欣然写毕，笼鹅以归。

或问曰：“鹅非佳品，而公爱之，何也？”

右军曰：“吾爱其鸣唤清长。”

（山阴有一个道士养了很漂亮的鹅，王羲之前去观看，非常喜欢，请求买几只。道士说：“你为我写《道德经》，我把鹅赠给你。”王羲之欣然为他写好，用笼提着鹅回来。有人问：“鹅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却这么喜爱它，为什么？”王羲之说：“我爱它鸣叫的声音清长。”）

446、【画龙点睛】

张僧繇避侯景来奔湘东，尝于天皇寺画龙，不时点睛，道俗请之，舍钱数万，落笔之后，雷雨晦冥，忽失龙所在。

（张僧繇为了避侯景之乱逃到湘东，曾经在天皇寺画龙，没有立刻点睛。僧人和民众纷纷求他点睛，施舍的钱达到数万，他下笔之后，雷雨交加天色变暗，忽然龙就飞走了。）

447、【画鱼】

唐李思训画一鱼甫完，方欲点染藻荇，有客叩门，出看，寻失去画鱼。使人觅之，乃风吹入池，拾起视之，鱼竟失去，止剩空纸。

后思训画大同殿壁，明皇谕之曰：“卿所画壁，常夜闻水声，真入神之手。”思训开元中除卫将军，与其子道昭俱得山水之妙，时号大李、小李。

（唐朝的李思训一条鱼刚画完，正想点染一点藻荇水草，有客人敲门，出门看，回屋就找不到鱼了。让人寻找，原来是让风吹到池子里了，拾起来一看，鱼却没有了，只剩一张白纸。后来李思训画大同殿的墙壁，唐明皇对他说：“你画的墙壁，常常在夜里能闻到水声，真是入神的手笔啊。”——李思训在开元年间被提拔成卫将军，与他的儿子李道昭都深得山水之妙，当时号称大李、小李。）

448、【画牛隐见】

唐太宗时，李至献画牛，昼则啮草栏外，夜则归卧栏中，莫晓其故。

僧赞宁曰：“此幻药所画。倭国有蚌泪，和色着物，昼见夜隐。沃焦山有石，磨色染物，昼隐夜见。”

（宋太宗时，李至献画的牛，白天在栏外吃草，晚上却回卧到栏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僧人赞宁说：“这是幻药所画。日本国有一种蚌泪，混到颜色里画东西，白天能见晚上不能见。沃焦山有一种石头，用它研磨颜色画东西，白天不能见晚上可以见。”）

449、【滚尘图】

唐宁王善画马，花萼楼壁上画《六马滚尘图》，明皇最爱玉面花骢，后失之，止存五马。

（唐朝的宁王擅长画马，在花萼楼的墙壁上画《六马滚尘图》，唐明皇最爱的一匹是玉面花骢，后来这匹马竟化驰而去，只留有五匹马了。）

450、【画龙祷雨】

曹不兴尝于溪右见赤龙，夭矫波间，因写以献孙皓。

至宋文帝时，累月旱，祈祷无应。帝取不兴画龙，置之水傍，应时雨足。

（曹不兴曾在小溪中看到一条赤龙，在波浪间飞腾，就画出献给孙皓。到宋文帝时，好几个月干旱，祈祷也没有效果。文帝把曹不兴画的龙放在水边，立时就降了大雨。）

451、【画鹰逐鸽】

润州兴国寺，苦群鸠鸽栖梁上污秽佛像。

张僧繇乃就东壁上画一鹰，西壁上一鹞，皆侧首向檐外，自是鸠鸽不敢复来。

（润州的兴国寺，苦恼于斑鸠、鸽子之类的鸟栖息在梁上而污秽佛像。于是张僧繇在东边的墙壁上画了一只鹰，西边的墙壁上画一只鹞，都侧着头向着房檐外，从此斑鸠、鸽子不敢再来。）

452、【范蓬头】

范宽居山林，常危坐终日，纵目四顾，以求其趣。

北宋时，天下画山水者，惟宽与李成，议者谓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遥；

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坐外，皆造神奇。

（范宽住山林，经常独坐整天，放眼四顾，以求山林的趣味。北宋时，天下画山水的名家，只有范宽与李成，议论者说，李成所画的，近看也有千里之遥；范宽所画的，远看也觉得没离坐席之外。他们都创造了神奇。）

453、【董北苑】

沈存中云南中士，时有北苑董源善画，尤工秋岚近景，为写江南山水，可为奇峭。

其后建康僧巨然，祖述绵法，皆臻妙理。

（沈括《梦溪笔谈》中说：江南中主时，有董北苑非常善作画，尤其擅长画秋山的云雾远景，给人画江南山水，可以称为奇峭。后来建康的僧人巨然，学习了这种久远的画法，都达到了绝妙之境。）

454、【王摩诘】

唐王维字摩诘，别墅在辋州，常画《辋州图》，山谷盘郁，云水飞连，意在尘外，怪生笔端。秦太虚云：“予病，高符仲携《辋川图》示予曰：‘阅此可愈病。’予喜甚，恍然若与摩诘同入辋川，数日病愈。”

（唐代的王维字摩诘，别墅在辋川，他曾经画过《辋川图》，山谷盘桓，白云连着流水，意境在红尘之外，奇妙的境象生于他的笔端。秦观说：“我病了，高符仲带《辋川图》来给我看，说：‘看这个可以治病。’我非常喜悦，仿佛与王维一起进入辋川，几天后病就好了。”）

455、【李龙眠】

舒城李公麟号龙眠，工白描，人物远师陆、吴，牛马斟酌韩、戴，山水出入王、李。作画多不设色，纯用澄心堂纸为之。唯临摹古画，用绢素。著色笔法，如行云流水，当为宋画中第一。

（舒城的李公麟号龙眠，工于白描，画人物以陆探微、吴道子为师，画牛马则又细心学习韩醉、戴嵩，画山水又揣摩王维、李思训。他画的画大多不上色，只用澄心堂的纸来画。只有临摹古画时，才用绢素。著色笔法，如行云流水，应当是宋画中的第一。）

456、【画仕女】

仕女之工，在于得其闺阁之态。

唐周、张萱，五代杜霄、周文矩，下及苏汉臣辈，皆得其妙，不在施朱傅粉、镂金佩玉以为工。

（仕女画得好，在于画出仕女的闺阁之态。唐代的周昉、张萱，五代的杜霄、周文矩，下到苏汉臣等人，都得其妙，不在于涂抹颜色，或点缀金玉以为精致。）

457、【画人物】

人物于画，最为难工，顾陆世不多见。吴道子画家之圣。

至宋李龙眠一出，与古争先，得龙眠画三纸，可敌道子画二纸，可敌虎头画一纸，其轻重相悬类若此。

（画人物画，最难画好。顾恺之、陆探微的画世上不多见，吴道子是画家之圣，到了宋朝李龙眠一出，与古人争先。得到李龙眠的三张画，可当吴道子的两张画，可当顾恺之的一张画，价值悬殊就是这样。）

458、【画圣】

北齐杨子华画马于壁，每夜必醻啮长鸣，如索水草。人谓之“画圣”。

（北齐的杨子华把马画在墙上，每到夜晚这些马就撕咬大叫，好像要吃水草。人们称他为画圣。）

459、【颊上三毛】

顾上康画裴叔则，颊上三毛，神采愈俊。

画殷荆州像，荆州目眇，顾乃明点瞳子，飞白拂其上，如轻云之蔽日，殷贵其妙。

（顾恺之画裴楷，脸颊上的三根毛，尤其画得有神采。画殷仲堪的像，因为殷仲堪有眼疾，顾恺之就画出瞳子，并用飞白笔法轻拂过上面，如轻云蔽日，殷仲堪也称赞这一妙法。）

460、【一丘一壑】

顾长康画谢幼舆在岩石里，人问其所以，顾曰：“谢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丘壑中。”

（顾恺之把谢幼舆画在岩石里，有人问他原因，顾恺之说：“谢幼舆说过：‘一丘一壑，自谓过之。’这个人就适宜在丘壑中。”）

461、【画风鸢】

郭恕先寓岐山下，有富人子喜画，日给醇酒，待之甚厚，久乃以情言，且致匹素。郭为画小童，持线车放风鸢，引线数丈，满之。富人子大怒。与郭遂绝。

（郭恕先寓居在岐山下，有个富人的儿子喜欢画，每天给他好酒，待他很优厚，时间久了，就告诉他想要求得一幅画的想法，并给了他一匹画布。郭恕先就为他画了一个儿童，正拿着线车放风筝，线放开有几丈长，把画布填满了。富人的儿子大怒，于是与郭恕先绝交。）

462、【维摩像】

顾恺之于瓦棺寺画一维摩相，闭户揣摩百余日。画毕，将欲点睛，谓僧曰：“第一日开者，令施十万，第二日五万，第三日开，如例。”及开，光明照寺，施者填门。

（顾恺之要在瓦棺寺画维摩诘像，闭门揣摩了一百多天。画完，将要画眼睛，对僧人说：“第一天开光，要让参观的人布施十万，第二天布施五万，第三天依你们的旧例即可。”等到开光那天，光明照耀寺庙，布施的人挤满了庙门。）

463、【戴嵩牛】

戴嵩善画牛。

画牛之饮水，则水中见影；

画牧童牵牛，则牛瞳中有牧童影。

（戴嵩善于画牛。画一头牛喝水，那么水中就能看到牛的影子。画牧童牵牛，那么牛的瞳仁中就有牧童的影子。）

464、【错画斗牛尾】

《东坡志林》：蜀中杜处士，好书画，所宝以百数。

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一日，曝书画，有一牧童见之，抚掌大笑曰：“此画斗牛也，斗力在角，尾夹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处士笑而然之。

古语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东坡志林》中记载：四川有个杜处士，喜好书画，收藏的珍宝多达上百件。其中就有戴嵩画的一幅牛，尤其钟爱，用锦囊、玉轴装饰它，常常带在身边。一天，正在晾晒书画，被一个牧童见到，拍手大笑说：“这画的是斗牛啊，牛相斗时力气在牛角上，尾巴应该夹在两腿之间，这幅画却画它们扬尾角斗，错了啊！”杜处士笑着同意了。古人说“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这是不会改变的。）

465、【鲍鼎虎】

宣城鲍鼎每画虎，扫室屏人声，塞门牖穴屋，取明饮斗酒，脱衣据地，卧起行顾，自视真虎也。

（宣城的鲍鼎每次画虎时，要把屋子打扫干净，不让人说话，还堵上门窗，从屋顶开个小洞采光，喝一斗酒，脱了衣服伏在地上，卧倒、起立、来回观察，自己看自己是一头真的老虎了。）

466、【画竹】

文与可画竹，是竹之左氏也，子瞻却类庄子。又有息斋行者，亦以竹名。所谓东坡之竹，妙而不真；息斋之竹，真而不妙者是也。梅道人始究极其变，流传既久，真赝错杂。

（文与可画竹，是竹子的左丘明，而苏东坡画的竹好比庄子。又有一个人叫李衍，号息斋道人，也以画竹闻名。苏东坡画的竹，妙而不真；李衍画的竹，真而不妙。梅道人吴镇经过研究而达到画竹的极致，但流传太久，又真假混淆了。）

467、【画梅花】

衡州花光长老善画梅花，黄鲁直观之曰：“如嫩寒春晓，行孤山水边篱落间，但欠香耳。”又杨补之墨梅清绝。

（衡州的花光长老善于画梅花，黄庭坚看见后说：“如同微寒的春晓走在西湖孤山水边的篱墙之间，只是少了一点香气。”另外，杨补之的墨梅也画得清丽绝俗。）

468、【元四大家】

赵子昂字孟頫，号松雪。吴镇字仲圭，号梅花道人。黄公望字可久，号大痴，又号一峰老人。王蒙字叔明，一号黄鹤山樵。俱胜国时人，以画名世。

（赵子昂字孟頫，号松雪。吴镇字仲圭，号梅花道人。黄公望字可久，号大痴，又号一峰老人。王蒙字叔明，一号黄鹤山樵。都生于元末明初，以画闻名于世。）

469、【腹负将军】

晋党进官太尉，目不知书。

一日，扪腹语曰：“吾不负汝！”一家妓应曰：“将军不负此腹，但此腹负将军耳。”

（晋朝的党进官做到太尉，却不识字不看书。一天，他摸着肚子说：“我可没有辜负你！”一个婢女回应说：“将军没有辜负肚子，这个肚子辜负了将军。”）

470、【视肉撮囊】

庄子曰：“人而不学，谓之视肉；学而不行，谓之撮囊。”

（庄子说：“人不学习，就是看到肉就吃的动物；学习了却不实行，就是挂着不用的口袋。”）

471、【行尸走肉】

《拾遗记》：“任末曰：人而不学，乃行尸走肉耳！”

（在《拾遗记》中，任末说：“一个人不学习，那他就是行尸走肉啊！”）

472、【心聋】

《列子》：人不涉学，犹心之聋。

（《列子》里说：人不学习，就像心灵的聋子。）

473、【蒙恬造笔】

蒙恬取中山兔毫造笔。右军《笔经》：诸郡毫，惟赵国中山山兔肥而毫长可用，须在仲秋月收之，先用人发杪数茎，杂青羊毛并兔毛，裁令齐平，以麻纸裹至根令治；次取上毫薄薄布柱上，令柱不见。恬始造笔，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皮为被，所谓苍毫。

（蒙恬取了中山的兔毛来制作毛笔。王羲之《笔经》中说：各地的兔毛中，只有赵国中山一带的山兔肉肥毛长适用。须要在仲秋月采用，先用人的几根头发，混合青羊毛和兔毛，把它们裁齐后再用麻纸裹到根部再制作；之后取上等兔毛薄薄地覆盖在笔柱上，让笔柱看不见。蒙恬最早制作毛笔时，用枯木做笔管，鹿毛做笔柱，羊皮做笔被，就是所谓的苍毫。）

474、【毛锥】

《五代史》：弘肇曰：“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枪大戟，若毛锥子安足用哉？”三司使王章曰：“无毛锥子，军赋何从集乎？”肇默然。

（《五代史》中弘肇说：“安定朝廷，平定祸乱，需要长枪大戟才可以，像那些笔杆子能干什么呢？”三司使王章回答说：“没有笔杆子，军费从哪里来呢？”弘肇说不出话了。）

475、【呵笔】

李白召对便殿，撰诏诰。时十月大寒，笔冻。帝敕宫嫔十人，侍白左右，令各执牙笔呵之。

（李白被皇帝召来在便殿对策，撰写诏诰。当时正值十月天气大寒，牙笔冻僵了。皇帝让宫女十人侍奉在李白左右，并命令她们拿着牙笔呵气让它变软。）

476、【笔冢】

长沙僧怀素得草圣三昧，弃笔堆积，埋于山下，曰笔冢。

（长沙的僧人怀素得到了草圣的秘籍，写完扔弃的笔堆积，埋在山下，叫做笔冢。）

477、【梦笔生花】

李白少时，梦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

（李白少年时，梦见笔头上长出花朵，后来天才纵横，名闻天下。）

478、【五色笔】

江淹梦人授以五色笔，由是文藻日丽。

后宿野亭，梦一人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君处多年，可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以授之。嗣后为诗，绝无佳句，时人谓之才尽。

（江淹梦见有人送他一支五色笔，从此词藻华丽。后来歇宿在野外一座亭子，梦见有一个人自称叫郭璞，对江淹说：“我有笔在你那里很多年，可以还我了。”江淹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支五色笔还给那人。从此以后，再写不出好的诗句了，当时人都说他才能用尽了。）

479、【苏易简《研谱》】

端溪研，水中者石色青，山半者石色紫，山顶者石尤润，色如猪肝者佳。若匠者识山之脉理，凿一窟，自然有圆石，琢而为研，其值千金，谓之紫石研。东坡铭曰：“孰形无情，石亦卵生。黄膘胞络，以孕黝赪。”

（端溪的砚台，用水里的石头制成的颜色是青色的，用山中的石头制成的颜色是紫色的，用山顶的石头制成的颜色则极其温润，颜色如猪肝的最好。有一个匠人了解山的脉理，开凿一个石窟，得到圆石，制成砚台，价值千金，称为紫石研。苏轼记载说：“孰形无情，石亦卵生。黄膘胞络，以孕黝赪。”）

480、【马肝】

汉元鼎五年，郅支国贡马肝石，和丹砂为丸，食之，则弥年不饥；以拭白发，尽黑；用以作研，有光起。

（汉朝的元鼎五年，郅支国进贡马肝石，混和丹砂为药丸，吃了后，就整年不会饥饿。拿它擦拭白发，白发会全部变黑。用它制砚台，墨就会有光泽。）

481、【密香纸】

以密香树皮为之，微褐色，有纹如鱼子，极香而坚韧，水渍之不溃。

（用密香树的皮做的纸，微褐色，还有鱼的花纹，非常香还很坚韧，被水浸泡也不溃烂。）

482、【剡藤】

剡溪古藤极多，造纸极美。唐舒元舆作吊剡溪藤文，言今之错为文者，皆大污剡藤也。

（剡溪一带古藤非常多，造出来的纸也非常美。唐代舒元舆写《吊剡溪藤文》，说现在胡乱写文章的人，都大大地糟蹋了剡溪的古藤了。）

483、【蚕茧纸】

王右军书《兰亭记》，用蚕茧纸。纸似茧而泽也。

（王羲之书写《兰亭集序》，用的是蚕茧纸。这种纸像蚕茧而有光泽。